“哧啦”一声,包间的门在这时候被拉开。
两人同时看过去。
尤宇见到屋里他们的模样,顿时“靠”了一声,十指大开大阖地捂在脸上:“sorry,我什么都没看见!”
杜慕和楚歌皆是无语。
知道今天晚上最多也是这样了,杜慕只能悻悻地放开手,楚歌本来想趁机走的,可又觉得这样很怂,也不太好,便面无表情地继续坐着。
尤宇摸摸鼻子,走进来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看杜慕,又看看楚歌,咳了一声:“要不我出去溜一圈再进来?”
杜慕冷笑:“去啊。”
尤宇嘿嘿,往楚歌那边又看了一眼,说,“还是算了,感觉楚歌有点舍不得。”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只是那两人段数都略高,很快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杜慕还摆出一副开大会的模样:“既然都来了那我说了。是这样,阿季刚刚给我电话,他说实验室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事实证明,用新亿隆这种玻璃晶片制出来的触屏特别灵敏,很好用。”
尤宇听得想笑,而且他还真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杜慕和楚歌都看着他。
尤宇眨眨眼,努力作正经状:“嗯,你们继续,我听着呢。”眼睛在两人身上扫啊扫,心里止不住乐呵:嘿,怎么以前没觉得这两人这么有意思?
原来杜慕心虚的时候,水准会降到这么低啊!
楚歌面皮终究要薄一些,被他看得很是窘迫,匆匆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然后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给尤宇把杜慕甩给她送的机会,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房里一时很静,尤宇四十五度角望天,假装自己的灵魂已不在。
杜慕食指往茶杯里蘸了蘸,曲指往他脸上一弹,语气不善地说:“你为什么会来?”
尤宇摸摸小心脏,意思是自己的灵魂回来了,望着杜慕语气诚恳地说:“是你们家楚小姐叫我来的。喏,她给我打了电话,还发了短信。”
说着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和短信翻给杜慕看。
短信是楚歌进包间前发给尤宇的,告诉了他房间号,后面还附了一句:尽快过来。
“她催命一样的,我不能不来啊。”尤宇哭丧着脸,实情是他一听到楚歌说知道里头有猫腻。什么鬼啊,加尔那里如果有消息,算要季博然通知人,怎么轮也轮不到杜慕好吗?再怎么的,阿季不先和楚歌说,也得和他尤宇先讲一声吧?
所以他颠颠儿地跑来了,能让杜慕耍这种心机的时候很少啊,见一次少一次!
事实证明,他也没白来嘛,不枉他抛下大小美女顶风冒雨地跑过来。
他咧着的嘴透露了他的小心思,杜慕也懒得和他计较,只说:“别逗她。”一副“我媳妇儿没了找你算账”的架式。
尤宇忍不住翻白眼:“真那么喜欢娶回去呗,多大点事?不明白你在整些什么,我才不信,你会真怕你家老爷子。”
楚歌和杜慕的具体情况,尤宇并不清楚,他单纯地地以为,杜慕是在介怀楚歌以前的那点事,所以这在他看来,纯粹是没事找事。
喜欢娶啊,喜欢心里又有疙瘩,说明没那么喜欢,既然没那么喜欢,那又何必瞎折腾?
杜慕没打算和他解释,楚歌的病,还有他的病,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最多两天,加尔那边会通知她过去,到时候,你陪她一起。”
尤宇坏笑:“这是请求?”
“不,这是为你自己考虑。她的团队还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谈这种境外的大宗合同,经验不足,你去,可以弥补。”
啧,瞧这正义凛然的嘴脸!尤宇哼哼:“还是那句话,这么担心,为什么你不亲自去?论经验,谁也没能比你更强吧?”
杜慕手抚着茶杯,拇指轻轻在杯沿刮了刮,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不太喜欢欠我情。”
而他,也不想再跟她谈交易。
尤宇听着牙酸,他没有真心喜欢过谁,所以完全没法理解他的这种行为,“我去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是宝益接下湄河治污的案子?”
杜慕提的方案,在顶恒内部没有获得通过他知道,但是他也是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杜慕居然用自己的公司接下了这个case。
这说明什么?说明不管外界如何不看好,他志在必得啊!
“你老实跟我说,当中是不是真有我们都没发现的商机?”
杜慕摇头。
尤宇不相信地瞥着他。
杜慕便说:“是真的。只是你知道的,我这年纪,可以要孩子了。”
“所以?”
“所以,”他淡淡一笑,眉眼间漾着一点难得一见的温柔,“我想把周围的环境整得舒服一点,这样,她怀孕的时候,看着会舒服一些。”
尤宇:……
他像看怪物一样地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只能朝他竖大拇指,说:“我服!”
两天后,楚歌果然坐上了去田纳西的航班。
从始至终,她都非常低调,低调得外界听不到一点新亿隆将有大动作的声音。
林敏娴虽然知道楚歌和加尔搭上了线,她也花了点心思去打听过新亿隆是不是有大动作,但因为楚歌的刻意低调,她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有很多公司都想做moo的生意,但是最终能成的,又有几个?
这天唐致远跟林敏娴也问起这事:“加尔到她公司转了一圈,还真一点水花也没冒?”
“能有什么水花?估计她以为商场是人情场呢,托托关系,把人拉过去能成事。”
唐致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对楚歌了解还真不多,以前若非她和楚卿同时惹到了他,他也不会出手对付她。但是自那次宴会上被她威胁后,这些日子,他重新去了解过不少和楚歌有关的事,了解得越多,他越惊心,并且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他曾经半点也没有放在眼里的女孩子。
所以,这次加尔的新亿隆之行,他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我记得,她曾经在新亿隆那次失败的看货会上说过,给她六个月,她会做出更好的东西来。”说到这里,他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现在刚好过去半年,你说……她千方百计把加尔拉过去,是不是为了这个有可能‘更好的’产品?”
“你觉得这可能吗?研发可不像是吃饭点菜,张张嘴来了,新亿隆的研发底子还没有太古的好,她能研发出什么‘更好的’东西来?上次那个,还是个半成品。”
其实说到这个,林敏娴也有些气闷,是这半成品,把太古同时也把她给坑惨了,太古不但被退货损失了大笔钱财,还因此声誉大减,弄得她在太古现在也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唐致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而是又说回到楚歌:“但是我听说,她好像是出差去了?”
“嗯。林安和问过安雅了,”林敏娴没什么表情,摸起桌上已经空了的牛奶啜了两口,没喝到什么,又讪讪放下,“说是楚卿醒来后,身体平衡能力很差,走不了路,楚歌说是出差,其实是拿着他的资料,去国外找这方面的专家去了。”
见她提到楚卿语气还算平静,唐致远松了一口气,“楚卿这算是醒了也是废了,”他的语气略有些森然,“以他的性格,这么坐在轮椅上,怕是后半生不好过。你该出的气也算是出了,往后,好好过你的日子。”
林敏娴垂眸:“嗯。”
“和杜慕的进展怎么样?”
林敏娴脸上这才露了一点笑意:“还好。”
“既然还好,那他频繁带着其他女人出现在公众场合算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想我先向他屈服而已。”
唐致远的语气很柔和:“女孩子,该服软还得服软。”
“我才不。”林敏娴笑得愉悦柔媚,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志在必得,“他喜欢玩,那我陪他好好玩,看着吧,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套上我的笼头,任我驱策。”
唐致远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欲言又止。
老实说,作为父亲,同样也是男人,他不得不承认,林敏娴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杜慕那个人,可不像是会臣服于女人的男人。他想劝林敏娴谦卑一些,但又觉得,他的女儿,是应该有骄傲和征服人的资本的。
而且,他也不想打击她,闻言便微微一笑,说:“好。”
楚歌离开的第二天,宝益公司针对湄河治污的案子举行了一个相当盛大的投资介绍会,请的人自然都是各方菁英和豪富。
唐致远还有林敏娴都在受邀之列。
去之前,林敏娴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本来乔家也该被请的,只是因为上次乔思懿的行事被杜慕厌弃,所以干脆,宝益连张贴子也没给他们。
嗯,有钱有势的男人这么任性,林敏娴听说之后,觉得很欢喜。
她特意盛妆前往。
杜慕也是一身正装俨然,衬得他的面容更加清俊冷然,林敏娴以前看书,看到书上描写有的男人,“皑皑有如高岭白雪”,只觉得扯淡,可今天,她忽然知道了,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男人存在的。
他受邀上台说话,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字正腔圆、纯厚朗朗,他不说话时眉目端凝,看起来沉默而隐忍,可是说话时,他会不自觉地勾唇浅笑,那笑容虽淡,却如料峭三月的一杆翠竹,自有其坦荡凛冽的摄人风姿。
林敏娴不觉看痴。
和面前的男人比起来,当年那个在夜总会门口笑得明媚而灿烂的男人仿若一缕轻烟,渺渺已再难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所以,他忘了她也好,她也会忘了他,然后会有另一个比他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来她。
“该擦擦口水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敏娴回过头,见是林安和,不由得微微一笑:“你那位陈小姐呢?”
林安和无奈地扶了扶额:“你也取笑我。”
“没取笑你。只是觉得,她还不错。当然,如果你实在忘不了楚歌也没事,”她以手掩唇,声音压得很低,“真想娶她,我帮你和你爸妈去说。”
林安和蓦地望过来。
林敏娴笑了笑:“别那么惊讶。我和她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当年的事,了了也了了。反倒是她,现在好像对我有很大的误会。你娶了她,或许我和她的结,也解开了。”她说着凑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边,轻而又轻地说,“也说不定,再过几年,新亿隆也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