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摊开手,露出了她的手机。
她了然,接了过来:“明天给我也可以的啊。”
他没说话,倒是突然响起的手机替他做了解释。
是安雅给她发的信息,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楚歌打开看,发现里面的短信、微信、未接来电,数目有些惊人。
估计都是看到视频来找她问情况的,楚歌也没管,侧开身子让他进来,直接领着他上了楼。
这个点儿过来,都不需要问他还回不回去。
杜慕熟门熟路地进了她的房间,倒是楚歌,先去楚卿房里转了转。等到杜慕去洗澡的时候,她才打开手机。
这么会功夫,又进来好多条短信。
她这个是很私人的电话,知道号码的没有几个,如此频繁联系她的,也只能是很熟很熟的人了。
楚歌从头看下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而在其中,安雅的名字大约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她发了很多很多条短信和微信:“回来了吗?”
“有个视频……你看了吗?”
“小歌……看到了吱一声。”
到后来都有些气急败坏:“为什么不接电话?”
除此之外,楚歌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还好吗?”
还有:“我相信你。”
楚歌回忆了一会,记起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倒回去又看未接来电,发现他竟然给她打了不少电话,最后一个甚至都是接通状态。
正好杜慕洗澡出来,她把手机亮给他看:“这电话是你接的?”
他瞟了一眼:“嗯。”
“谁?”
“不知道,问了你没在挂了。”
楚歌点头:“哦。”
编了条群发的信息:“我很好。”
才发出去,电话嗡嗡嗡地开始响个不停。她不想接,干脆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扔到了一边。
起身又去给杜先生拿衣服。
他洗澡出来,仍只围了一条浴巾,她房里没有暖气,下雨的夜里这样很容易受凉了。
把衣服递给他,杜慕没有接,只是看着她问:“难过吗?”
“难过。”她说着帮他把衣服披上,“但是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再难过也要忍着。”
他的心颤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楚歌也去洗澡,出来后,杜慕仍然坐在床边,单手握着手机轻轻摩挲着。
她铺好床,说:“睡吧。”
长途飞回来,再加上时差,她觉得困倦得不得了。
他起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等楚歌睡好后,伸手一揽,把她捞进了怀里,从背后将她环住。
温暖宽厚的男性躯体,很快驱尽了她身上沐浴时留下的一点水汽,连同冰凉的脚,也被他捂得暖暖的。
楚歌动了动,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让自己和他,都不会觉得太辛苦。
她说:“晚安,杜先生。”
他没应,好一会才听到他说:“楚歌,我说的话,永远都作数。”
她没有回答,呼吸清浅,好像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楚歌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去看了眼楚卿,下楼后见到楚妈妈在院子里和阿姨给花树做过冬保暖。
楚歌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只一晚上,楚妈妈像是放开了,到现在,已经能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走过去接了阿姨的手,院子里只留下了她和楚妈妈。
楚妈妈瞥一眼她。
楚歌问:“怎么了?”
“杜慕已经走了。”
看着自己妈妈脸上隐约的笑意和放松,楚歌明白了,她之所以想开,纯粹是因为杜先生连夜赶过来。
果然当妈妈的,不管女儿有多强,仍然觉得只有男人才是依靠。
叹了口气,楚歌说:“知道了。”
“他和我说,你们打算结婚。”
楚歌正在刷白灰的手顿了顿,“他没和我说过。”
“小歌,妈很高兴。”
楚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在看到楚妈妈眼里的泪意的时候,又不忍地咽了回去。
杜先生一句话,把楚妈妈心里的疑虑和不安一下打消了,不用担心她,楚歌吃过中饭又回了公司。
这么久没在,还是有很多事留待她去处理的。
她甚至都没空关心昨晚上的声明稿发出去后反响怎么样,倒是曼文跟她提了句:“看友留言的反应,多数都还是支持的。”
楚歌点头,等到晚上临睡的时候才翻了翻新闻。
全都是赞她的,说她敢作敢为,不愧为“荆棘女王”什么的。
楚歌被这个外号囧了一下,又去看微博,官博上面的留言一片和谐,而且她这事连热搜都没上,大有无声无息要这么沉没了的意思。
速度这么快,这么利落,楚歌可以相信,这事应该是杜慕插手了。
“睡觉了。”杜慕取过她的手机。
楚歌也没争,很顺从地放开手,缩进了被窝里,然后搂着他在他耳朵边说:“谢谢你,杜先生。”
尽管她说过要自己解决,但他主动帮手,她还是领他的情。
杜慕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楚歌笑,探身去亲他的嘴唇,他不慌不忙地回应,在她要退缩的时候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含着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在感觉到他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的时候,楚歌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了?”他声音含糊地问。
楚歌一本正经:“在看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杜慕:……
他微微用力掐了掐她。
楚歌低低地笑,搂着他的脖子说:“你一向不是重欲的人,不过这阵子感觉你有点喂不饱,所以……”
他俯身,把她的话都吞进了嘴里。
第二日楚歌见到了安雅,后者差不多是一大早蹲守到她公司来的。
一见面,安雅问她:“是她做的吗?”
楚歌静静地说:“不知道,还在查。”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事有杜慕插手,中心国际广场那个有问题的职员并没有坚持多久透了口。
和楚歌猜测的差不多,给他视频的是当初出现在现场的人,那人身份不差,是中心国际广场的实际拥有人,而这人背后,站着一个当高官的父亲。
当年警察进门,他提前撤退,所以不沾衣袖,只她得了不少骂名。
而这个人,和林敏娴是朋友。
楚歌这次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没有再查下去,所以,她也没有打算把这个告诉给安雅。
安雅抿紧了唇,样子有点失神,过了会才问:“那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很清楚楚歌的底线在哪里,逃学,飙车,酗酒,都是有的,但是说她□□什么的,她绝对不会相信。只是楚歌出事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去国外,那时候她被关在房子里,什么手机、电脑、ipad都没有,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当初看八卦,她还以为是假的,是有心人编造出来的呢。
楚歌看着她,声音很平静:“那天ada找到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家里送出了国,还一直都联系不上。我很担心,跟她一起喝了点酒,但是并没有醉,她送我回家,路上给我买了杯饮料让我解酒,之后我有点意识模糊了,再清醒,是警察冲进了我家。那个视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安雅很震惊:“居然是ada……”
ada跟她们也是同学,当年,她们三人算是玩得最好的。
楚歌点了点头,神色淡漠:“ada自己跟我承认的,的确是林敏娴指使她做的,她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不得不从了她。”
“可她是为什么?”安雅唇齿发颤,“因为我让你做的事吗?可是当年那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为什么会被强硬地送去国外?以前她不懂,算唐致远再狠还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现在她懂了,看看楚歌,大概能猜得出,如果她不走,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楚歌沉默,安雅失魂落魄地走了,她看着门慢慢关上,遮住了曾经年少最欢喜的朋友,眸色平淡,无悲也无喜。
之后楚歌继续忙公司里的事,视频的后续在络上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停了下去,而在现实生活里,她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大家都是“文明人”,她又没杀人没放火没做十恶不赦的事,不管背地里怎么想,面上仍旧笑呵呵的,不会问到她脸上来。
唯一有一点点变化的大约是,之后她遇到有意无意的“挑逗”多了起来,不过,这样的挑逗,在杜慕放出两人将要订婚的消息的时候也都消停了。
这天楚歌正在实验室里看新产品的测试情况,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楚小姐?”
楚歌翻着数据的报告:“我是。”
“杜老想见见你。”
楚歌心紧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好,在哪里?”
“新亿隆楼下,我等你。”
楚歌交待了一番,出了公司,果然在楼下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一出现,从那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替她打开了车门。
楚歌认得他,他是杜老爷子身边的助理之一,经常会替杜老来找杜慕。
所以她没有问什么,很利落地跟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带着她去了一个陌生的私人庭院,房子并不大,古色古香很精致的四合小院,院里有一棵很大的古槐树,像一把撑开的大伞,遮蔽了外面所有的日光。
杜老爷子在正院的客厅里等着,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拄着根手杖,花白的头发,一双和杜慕生得极像的眼睛,如宝剑含锋,又冷又利,锐不可挡。
这是楚歌第一次见到他。
她走进去,他打量着她,第一句说的是:“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见你的。”
楚歌低眉叹气:“……抱歉。”
他冷哼了一声,把面前的一个文件袋推到了她面前。
文件袋不大,也不怎么厚,土黄的颜色,在灯下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光茫。
“不看看吗?”
楚歌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起它,慢慢地一圈一圈,解开绑着它的绳结。
“这是这段时间,阿慕替你拦下来的东西,我留了一份,现在交给你。”
楚歌伸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有照片,也有文件,一张一张,一份一份,她近乎麻木地将它们从头看到尾,然后放好,抬起头,声音居然很平静:“您不想他娶我?”
“当然。”
“好。”她轻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