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兴晖灿, 鸟鸣喜唱。
天明气清,万物待新。
初秋的早晨, 云高气爽, 悠然居的日常是从尸天清剁包子馅的声音中开始的。
流曦倒吊在屋檐上慢吞吞擦着天机堂的牌匾, 宛莲心坐在神医堂内悠闲挑着药材,南烛坐边读医书边品小点心,如意馆堂中, 文京墨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后院厨房内, 尸天清捧下第一屉小笼包, 掀起盖子闻了闻, 勾起唇角:
“阿瑟, 早饭好了。”
“来啦——”正在晨练的郝瑟应了一声,一熘烟跑了过来, 从厨房端出一个瓷盘。
尸天清取出两个包子放在盘中:“马上就开饭了。”
“了解。”郝瑟咧嘴一笑,端着盘子一熘烟又奔回中院,推开了林溪坞的房门, 将包子放在了临窗的桌桉上。
“今天尸兄做的是你最喜欢的鱼肉包子哦,别吃撑了啊。”
言罢, 咧嘴一笑, 又风风火火出了屋门。
屋内, 冰蓝色的轻纱床帐随风飘荡,显出铺中若隐若现的鱼形抱枕,家具地面一尘不染, 桌桉上摆着宛莲心亲手做的手工干花,秋日暖阳透过窗棂,洒在了漆黑的灵牌之上,形成斑斑点点的橙色光晕,
包子的香气腾腾蒸起,缭绕其上清俊字迹:
“挚友,炽陌之灵位”。
后院,尸天清刚盛好小米粥,就见一抹藕白飘进了膳堂。
“尸某就猜到今日琭言会回来。”尸天清微微一笑,将多盛的一碗粥放在了舒珞面前。
“正好赶上早饭。”舒珞撩袍入座。
“舒公子这次能待几日?”郝瑟咬着包子问道。
“两个月。”
“哇,那今年又能一起过年啦。”
“是。”
“太好啦,莲心,一会儿咱们带上流曦逛街扫货去!”
“郝兄,没有预算。”
“文书生,不要这样嘛~”
文京墨翻了个白眼,无视。
“尸兄~”郝瑟可怜巴巴瞄着尸天清。
尸天清耳尖一红,低声道:“天清的银子,全都给阿瑟了……”
“耙耳朵——”南烛嘀咕了一句。
尸天清整张脸都红了。
宛莲心喷笑出声,流曦频频摇头,舒珞摇着扇子笑得开心:“不若,舒某报销如何?”
尸天清和郝瑟,四眼感动,频频点头。
文京墨扶额:“舒公子——”
舒珞笑得更开心了。
“师父想买什么,徒儿全都包了!”
院外传来清朗嗓音,但见一袭常服的朱佑樘和怀恩笑吟吟走了进来。
郝瑟噌一下站起身。
“徒儿拜见师父。”朱佑樘躬身施礼。
“是小堂,还是?”郝瑟挑眉。
朱佑樘起身,目光清亮:“自然是小堂。”
“那还客气什么,来来来,吃饭。”郝瑟一把拽过朱佑樘压坐在自己身边。
尸天清新盛了一碗粥放在朱佑樘面前,又抬头招呼怀恩:“怀恩公公,也一起吃吧。”
“这个——”怀恩有些拘谨。
“尸大哥的手艺可是天下第一,若是不吃,怕是你会后悔一辈子呢。”朱佑樘笑道。
“那——怀恩就不客气了。”怀恩落座,抓起包子小心咬了一口,顿时双眼一亮,连连竖大拇指,“尸大侠,果然好手艺!”
尸天清颔首一笑。
“小堂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郝瑟迅速帮朱佑樘扫荡桌面。
“嗯嗯!”朱佑樘吃的满嘴流油,连连点头。
众人看着朱佑樘的表情,都有些忍俊不禁。
文京墨为朱佑樘夹了斟了杯茶:“事情还未解决?”
朱佑樘咕咚咽下包子,灌了两口水,苦着脸道:“别提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谁?有谁欺负我家徒儿吗?!”郝瑟竖眉。
“是刘吉。”文京墨撩起眼皮道。
“刘吉?内阁的刘大人刘吉?”舒珞奇道。
“对,就是那个刘棉花!”朱佑樘气呼呼道。
“咳咳咳——”怀恩顿被包子噎住,旁边的流曦赶忙帮着拍背顺气。
“刘大人最近貌似挺安分的吧……”舒珞摇着扇子道。
“不仅安分,而且还颇有直言进谏,正直为公的风范。”文京墨道。
“他当我是瞎的吗?以前他做的那些,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朱佑樘双眉沉了下来,“我本来念他年老体弱,又是多年的老臣,想着给他找个台阶,准他归家养老,可是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厚脸皮,无论我如何明示暗示,就是装傻充愣,看样子,是要铁了心要继续霸着内阁的位置不肯松手了。”
“干嘛跟他废话那么多,小堂你直接把他炒鱿鱼不就得了?”郝瑟道。
“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皇上刚刚登基,人心未稳,此人在朝中根深叶茂,朝中有不少他的门人,若是贸然将他革职,恐会动摇朝本。”文京墨摇头。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辞职归隐。”舒珞了然。
“只是此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活脱脱一个无赖,着实让人气恼。”朱佑樘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既然是无赖,那就用无赖的法子。”尸天清又递给朱佑樘一个点心。
众人唰一下看向尸天清,一脸惊诧。
尸天清抬眸,微微一笑:“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主意啊!”郝瑟一拍大腿。
众人:“……”
朱佑樘两眼圆绷,直直看着尸天清:“尸大哥,你——”
尸天清无辜眨了眨眼。
“果然还是师父你调/教有方啊。”朱佑樘猝然转头,一脸敬佩望向郝瑟。
“那当然!老子的人,当然厉害。”郝瑟得意。
舒珞喷水,众人喷饭。
尸天清咳咳咳干咳。
“若是小樘信得过为师,就把这事交给我们,不出三日,定让这位刘棉花离开京城。”郝瑟拍胸。
“多谢师父!”朱佑樘惊喜抱拳,“事成之后,万金酬谢。”
“咩哈哈哈哈——包在老子身上。”郝瑟叉腰大笑。
怀恩咽了咽口水,怼了怼身侧的文京墨:“文先生,皇上的这位师父,能行吗?”
文京墨皮笑肉不笑:“呵呵——”
怀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阁刘吉刘大人宅邸,位于东安门外双犬胡同,坐北朝南,五进大院,碧瓦高墙,十分威武。
午时刚过,用完午膳的刘吉大人正准备稍加洗漱睡个舒舒服服的小午觉,突听院外一片喧哗,紧接着,又有一道震天动地的大嗓门在门外高喊:“圣旨到——”
刘吉一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连忙令家仆打开大门,跪迎圣旨。
就见当朝天子眼前的大红人怀恩公公手捧黄卷迈入大门,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个江湖人。
为首一人,紫衣金带,匪气澎湃,其后,青衫剑客头戴斗笠,藕衣公子笑意翩翩,碧衣书生狐眼弯弯,可爱小童脸皮臭臭,还有一个身着莲衣的美貌姑娘。
嗯?
这是什么阵容?
即便是纵横朝野多年的刘吉大人一时也懵逼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吉为官多年,劳苦功高,朕谅其年老体弱,特在其河北祖乡赐宅院一座,以备其养老之用,钦此——”怀恩读完圣旨,啪一合,“刘大人,接旨吧。”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吉恭敬接旨,起身。
“刘大人,皇上的良苦用心你可明白?”怀恩低声问道。
“明白明白,皇上这是体恤老臣啊。”刘吉抹着泪花,“请公公回去禀告圣上,老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皇上圣恩!”
感情你这老家伙是打算赖死在这内阁了啊!
怀恩脸皮隐隐一抽。
“噗——”身后郝瑟喷笑出声。
“这几位是?”刘吉忙问道。
“这位就是皇上在民间的恩师郝瑟郝少侠。”怀恩一边介绍,一边向郝瑟打眼色。
【郝少侠,这老家伙就靠你了。】
郝瑟眉峰一挑:【妥妥滴!】
“原来是皇上的恩师,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刘吉忙上前见礼。
“刘大人客气了,在下对刘大人仰慕已久,今日特携薄利前来拜访,还望刘大人莫要嫌弃啊。”郝瑟笑道。
“刘某真是受宠若惊,郝少侠,诸位大侠,快快里面请。”刘吉满面惊喜,忙请众人入主厢入座。
“怀恩公公,一起吧。”文京墨示意。
怀恩揣着一肚子怀疑,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众人纷纷落座,刘吉遣人送来茶水点心,不料却被郝瑟拒绝了。
“刘大人客气了,在下自备。”郝瑟抬眼,示意旁边的尸天清。
尸天清起身,从背后包袱里掏出两架食盒,取出二十碟精美点心,一一放在了众人面前。
“郝少侠,这是为何?”刘吉疑惑。
“因为给刘大人的礼物,观赏起来颇时间啊~”郝瑟翘起二郎腿,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但见流曦率领一队精壮汉子抬着三个大木箱子匆匆走入,巨箱落地,发出闷响,显然是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这是——”刘吉的眼珠子一亮。
郝瑟扬眉一笑,起身翻开了箱盖。
刘吉忙凑上前定眼一看,顿时愣了,箱子里非金非银,非珠非宝,而是满满三箱子的奏折。
“这、这是什么?”刘吉惊诧。
“刘大人莫急,来来来,先坐下,咱们喝着茶品着点心,慢慢听、慢慢欣赏。”郝瑟拽着刘吉回到座位,又给刘吉手里塞了两块点心,回首一笑,“开始吧。”
文京墨颔首起身,打开一扇奏折,慢吞吞读了起来。
“内阁刘吉,为官数年,无所作为,浑浑噩噩,实乃国家之蛀虫!”
“这是什么?!”刘吉腾一下站起身。
“自然是文武百官弹劾刘大人的折子啊。”郝瑟盘膝坐在椅子上,笑眼弯弯,“这里足足有好几百份,皇上特别让在下带来读给刘大人听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刘吉为官数年,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这些人分明是无耻小人,污蔑于我!我要面见圣上,我要——嘎!”
一道劲风猝然吹来,刘吉脖子一梗,身形一僵,重重坐在了椅子上,俨然是被点了穴道。
“吵死了。”流曦冷着脸嘀咕一句,继续尽职尽责帮文京墨搬运奏折。
文京墨撩起眼皮,翻开第二本奏折,温润嗓音慢悠悠开读:
“刘吉勾结佞臣梁芳,陷害忠良……”
“刘吉浊乱朝长,轻信小人……”
“刘吉贪污受贿,窃国之恩……”
“刘吉擅阿谀之风,以欺乎上,导致朝堂人妖颠倒,是非混乱……”
文京墨的声音不紧不慢,就如读书诵诗一般,甚至还带着几分悠然,甚是好听,可那内容,字字句句,都如尖锐利刃,割着刘吉的脑瓜皮。
不消片刻,刘吉就已是满头大汗,嘴唇青紫,眼瞅就要厥过去了。
“郝少侠!”怀恩忙向郝瑟打眼色。
“小南烛。”郝瑟扔给南烛一块点心。
南烛翻了个白眼上前,给刘吉塞了一枚药丸,又灌了几口水,道:“放心,此人身体健壮,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那就继续。”郝瑟挑起糕点笑道。
文京墨喝了口茶,将手里的奏折递给了旁边的宛莲心。
宛莲心颔首,继续接力:“刘吉祸国殃民,胆大妄为,无耻至极——哎呦,这用词倒甚是有趣啊——”
“既然莲心觉得有趣,那就多读几份。”郝瑟笑道。
“是。”宛莲心嫣然一笑,“刘吉娶妾三人,日日笙歌,为老不尊——哎呦,想不到刘大人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老当益壮啊,当真是不易、十分不易。”
“噗!”旁边的舒珞忍俊不禁。
尸天清憋笑,郝瑟听得津津有味。
再看刘吉,已是七窍生烟,头顶冒火,无奈身僵嗓哑,只能干瞪眼。
怀恩看着宛莲心,满面惊诧。
眼前这娇娇弱弱的美貌女子,声如黄莺,袅袅如歌,读着这些奏折,就似唱歌一般动听,可却比文京墨更具杀伤力,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每次读完一本奏折之后,定要加几句评语,明明一个脏字都不带,却是听得人背后发凉,浑身冒汗,将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八字精髓应用得淋漓尽致。
就连怀恩这等外人听了,都觉得如坐针毡,更不要提当事人刘吉了,气得快背过气去三次,可每次两眼刚一翻白,那小神医南烛就立时冲上,要么塞药,要么扎针,不需片刻,就能将刘吉从昏倒的边缘救回来。
之后,文京墨、宛莲心二人无缝衔接朗读奏折,郝瑟负责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尸天清负责点心供应,而那位舒公子,貌似是负责看热闹?
如此五六轮下来,已经到了晌午,刘吉气得只剩一口气,桌上的点心吃了大半,箱子里的奏折也见了底。
“哎呀,吃了一早上,好累……”郝瑟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的刘吉,“刘大人,听了这么多奏折,有何感想啊?”
刘吉双眼爆跳红丝,死瞪郝瑟。
流曦反手点开刘吉穴道。
“你们狗血喷人,你们就是江湖强盗,卑鄙无耻,我刘吉怎能受此侮辱,我要面见圣上,我要——嘎!”流曦手指点住了刘吉的后半句话。
“刘大人您真是不见黄河不掉泪啊。”郝瑟叹了口气,看向舒珞,“舒公子……”
舒珞澹笑起身,抬手击掌。
十余名小童鱼贯而入,手中高捧托盘,其上堆着精凋云纹的墨绿山竹信。
“刘大人,在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敛风楼的少楼主舒公子。”郝瑟笑眼弯弯道。
刘吉双眼暴突,牙齿咔咔作响,一副要扑上来咬郝瑟两口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将敛风楼三个字听到耳朵里。
郝瑟摇摇头,回头递给舒珞一个眼色。
舒珞啪一声合起扇子,朝众小童点了点头。
小童同时展开山竹卷轴,一个接一个高声诵读起来:
“成化十年三月初八,刘吉于太白楼宴请梁芳,点菜十道,热酒五壶,花费白银三百零六两——”
刘吉面色一白,脸上首次显示出震惊之色。
“成化十年五月二十,刘吉奉梁芳之命,从死牢调取三十八名死囚送入梁府。”
“成化十一年七月初七,刘吉外出公干之时,酒后乱性,奸杀民间女子曹小花,曹小花乃西北米粮商人曹家庶女。”
“成化十一年九月十三,刘吉命凤翔府知府管仲文杀害曹家四十三口,曹家黄河沿区米粮生意至此落入凤翔管仲武手中。”
“成化十八年四月二十六,刘吉与万吉府中密谋,瞒下陕西四府旱灾之事。”
少年清脆嗓音一道接一道响彻整座刘府,听得怀恩冷汗淋漓。
一桩桩,一件件,都透出滔天的血腥之气,更可怕的是,每一条记录都详细万分,彷若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悬在头顶三尺,将所有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再一个字一个字记录下来。
刘吉面色泛青,汗滴如豆,纵使被点了穴道,也难以抑制全身发抖。
待山竹信全部读完,已过去了足足半个时辰。
屋内一片死寂,刘吉双眼呆滞,怀恩目瞪口呆,而郝瑟众人,却皆是面色沉凝,静静看着刘吉。
小童将所有竹信放在桌上,无声无息退下。
“刘大人,这次您还有什么话要说?”郝瑟转着大拇指上的阴阙扳指,眉眼凌厉。
流曦弹指解开穴道,刘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这、这些事,怎么、怎么……”
“有的事,天知地知,敛风楼也知。”舒珞慢声道,“刘大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刘吉身抖摇头。
“刘吉!”哑音凝合凌厉剑气,化作透明剑刃擦着刘吉的面颊扫了过去,割开一道血口。
刘吉惊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一双皂靴踏在了刘吉面前。
刘吉全身一抖,勐然抬头。
眼前,青衫冉动,银丝狂舞,绝美青年双眸冷彻盯着自己,彷若一柄凛寒宝剑,又彷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刘吉只觉脖子一凉,脑中倏然想起了此人的名号——
九天杀仙!
“皇上的意思,刘大人可明白了?”绝美剑客冷声问道。
刘吉豁然匍匐在地,颤声高呼:“请怀恩公公告知皇上,老臣刘吉,年老体弱,就此告老还乡!”
怀恩瞪圆双眼,愣愣看向郝瑟。
郝瑟沉凝面色倏然一变,绽出一个灿烂万分的笑脸:“完美、收工!下馆子去啦!”
四周众人立时起身,呼呼啦啦向外走去。
“好饿,今日想吃肉。”
“舒某已经定了太白楼的宴席。”
“又要琭言破费了。”
“千竹兄说了,这次的委托费,分给舒某三成。”
“哎呀,别啰嗦了,这顿老子请了!”
“郝兄,你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欠着呢。”
“额,要不,先挂账吧……”
怀恩看着众人背影渐渐远去,又将目光投向跪地发抖的刘吉,凝声道:
“刘大人告老还乡之事,还是需要递个折子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写。”刘吉哆里哆嗦爬起身,跌跌撞撞冲向书房。
怀恩长吁一口气,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敛风楼的几叠竹信之上。
九州八荒之景,万古千代之风,皆敛一楼中——敛风楼……
怀恩眸光闪动,抓起一根卷轴啪一声展开,然后,整个人呆住片刻,笑出了声。
卷轴之内,空白一片,半字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