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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九回 伪装入山女装靓 夜中探案情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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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在连商计的大力协助下,敛风楼经过日夜连轴奋战, 终于顺利完成伪造身份的工作, 就等郝瑟这边敲定人选, 备册入桉。

“嗯,现在的问题是,卧底人员都派谁去?十渡书院对随行人员有严格要求, 一名学生只能带侍从仨人。”郝瑟在桌面放下四张名牌,分别写有“书童、丫鬟、厨子、少爷”几字, “目前角色有, 连商计远方侄子一个, 贴身丫鬟一个, 随身厨子一个,书童一个——”

众人不禁对视一眼。

尸天清轻轻一笑, 拿起“厨子”的名牌:“尸某就当仁不让了,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齐齐摇头。

“这个少爷是最危险的,而且必须要十一二岁的少年……”文京墨眯眼。

“我来!”郝瑟一把抢过名牌。

众人:“……”

“怎么, 老子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随便捯饬捯饬, 就是粉嫩嫩的小少年啊!”郝瑟双眉一挑, 比出一个帅气的造型。

“咳咳咳——”

“噗!”

“郝瑟你这个老白菜梆子少装嫩了!”

文京墨忍无可忍, 飞出算盘怼趴郝瑟,名牌嗖一下飞出掉在了桌上。

“乱七八糟。”南烛翻了个白眼,正要去取名牌, 不料却被旁侧的人抢了先。

“我当少爷!”朱佑樘攥着名牌一脸凝色道。

“你不行。”南烛冷声道。

“为何不行?”

“小堂,你乃是太子之尊,若是出了意外,我等可担待不起啊,还是呆在悠然居安全些。”宛莲心道。

南烛一把抢过名牌,瞪了朱佑樘一眼。

朱佑樘眉毛一竖,竟是又把名牌抢了回来。

“正因为我是太子,我更要去!这十渡书院与朝堂牵涉甚深,我定要去查个究竟!”朱佑樘定定看着众人,“此事,我责无旁贷!”

灿灿阳光下,少年一双眼瞳亮得惊人,竟是让众人无法说出反驳之词。

“郝兄,怎么办?”文京墨叹气。

“有担当,是个男人!”郝瑟竖起大拇指,“行,就小堂扮少爷,南烛扮书童。”

“我凭什么给他当书童?!”南烛不爽。

“你看剩下的人里面还有谁能做书童?”郝瑟示意。

南烛目光在狐狸眼书生、棺材脸杀手、土匪脸郝瑟的身上转了一圈,脸皮抽了两下,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将书童的名牌捡了起来。

“那么——贴身丫鬟,自然就是我了。”宛莲心福身一礼,纤纤玉手探出。

突然,一只手横里冒出,啪一下按在了丫鬟名牌上。

“嘿嘿,莲心对不住了,这个角色,老子要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诧万分。

尸天清眼皮乱眨,文京墨腰肢一闪,南烛险些被口水呛死,但这三人比起另外三人的表现,仍可称得上是镇定。

“小、小郝你、你你说什么?!”宛莲心两只眼珠子几乎要喷出来。

流曦目光扎在郝瑟身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得惨白一片。

朱佑樘更是一副见了鬼怪的表情:“郝、郝大哥,你、你难道要、要男扮女——”

“有什么好奇怪的?”郝瑟一敲名牌,“这里除了莲心,就只剩下老子是女人,当然要老子扮丫鬟啊。”

一片死寂。

宛莲心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朱佑樘下巴咔吧滑落。

流曦怔怔看向居然还十分镇定的尸天清:“公、公子,这、这是真的?”

尸天清干咳,点了一下头。

“噗——”流曦喷血。

“啊啊啊啊,小郝居然是女的,那我、那我、我我怎么可能胜得过尸公子啊……”宛莲心趴桌狂哭。

“噗——”流曦二次喷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下还是眼界太窄啊……”朱佑樘三观颠覆,喃喃自语。

郝瑟:“喂喂……”

“既然郝兄要扮丫鬟,那不如先梳妆打扮一下如何?”文京墨双眼弯弯,笑眯眯道。

“嘶——”南烛倒吸凉气。

“噗——”流曦三吐血。

朱佑樘抬眼看了一眼郝瑟,脸皮一抽,又开始低头碎碎念。

唯有尸天清双眼猝然发亮,俊颜之上,还诡异浮起了两团红晕。

“我、我来……”宛莲心一抹眼泪起身,“我一定要亲手来为小郝梳妆——”

“有劳莲心啦!”郝瑟展颜一笑。

宛莲心定定望着郝瑟笑脸,又怔怔流下泪来,抽抽搭搭拉着郝瑟回了自己房中。

不多时,就从屋里传来如下诡异对话。

“哇哦,莲心,这个裙子好看。”

“小郝,那个是内裙,不能外穿。”

“这个是腰带吗?很帅气啊!”

“那个是裙带!”

“这个我知道,这肯定是罩衫!”

“那是我的亵衣!坐下,梳头!”

“啊啊啊,好疼啊!”

“头发要梳开才能做发髻!”

“我的头皮要炸了,我的头发,啊啊啊,这是拔毛啊啊啊!”

屋外诸男士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尴尬避开目光。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但见门板一开,宛莲心黑着一张脸出来,叹气道:“莲心尽力了。”

说着,向旁边一让,显出一人来。

一袭绯红莲裙,头扎双发髻,发尾还带系着粉红色的发带,双手叉腰,腰身笔挺,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双三白眼匪气四溢,满满的自信。

“如何,是不是美若天仙?”

南烛看了一眼,赶忙掏出一个药丸子塞到了嘴里。

朱佑樘迅速垂头,口中碎碎念彷若念经一般连绵不绝。

“小生觉得……还行嘛。”文京墨摇着算盘,一脸满意。

尸天清迈步上前,耳廓绯红,眸光温软,修长指尖捏住郝瑟粉红发带,哑音含笑:“阿瑟穿什么都好看。”

“那是自然!”郝瑟得意。

“噗——”流曦第四口老血直喷天际。

草木郁郁葱,山势层层叠。

华光弥天幕,书声朗朗风。

京城南郊三里,有山名为六安山,山上林海茂密,草木丰盈,有亭台楼榭依山势而建,气派非常,正是名扬京城的十渡书院。

此日,正是巳时三刻,春日阳光暖暖照在十渡书院大门之前,更显得“十渡书院”牌匾金光四射。

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立在匾下,身着褐色长袍,足踏厚底布靴,头戴四方巾帽,眉澹如残墨,轻髯三缕分,举手投足间皆显浓郁书卷之气。

在他身后,还跟有数名夫子打扮的男子,大约都在三十上下,还有一位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如满月,相貌堂堂。

众人站在书院大门之前,翘首远望,神色间颇为期盼。

不多时,就见一行车队从路口碾路行来,马车四辆,板车两辆,车身凋花,锦帘飘荡,金铃碎响,映着阳光竟是走出了金碧辉煌的气势。

院门前诸位夫子皆是目瞪口呆。

“这连商计果然名不虚传。”

“招摇、太招摇了。”

而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却是巍然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眼中的光芒微微闪了闪。

待那一队嚣张的车队呼呼啦啦停靠,第二辆马车上跳下六个精壮汉子,扛着一卷红毯嘿呦嘿呦来到院门前,噗拉一下铺展,提声高喝:“请老爷下车!”

车门开启,连商计抖着锦缎衣袍,拍着肚子沿着红毯晃悠了过来。

“在下连商计,今日特来送侄儿入学。”

“在下十渡书院山长韦苓之,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为首男子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又指着身后几人介绍道,“这几位是书院的夫子和监学。”

“连某见过韦山长,见过诸位先生。”连商计抱拳。

众夫子和青年监学同时还礼。

“不知令侄——”韦山长看了一眼其后的两辆马车。

“我这侄儿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大约又是害羞了,呵呵……”连商计提声,“还不快伺候表少爷下车?”

“是,老爷!”六名侍又抬出一卷红毯在第三辆车前铺开,列队齐喝 “请表少爷下车!”

门板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从车内跃下,此人样貌平平,却身形颀长,腰身笔直,令众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紧接着,一个样貌精致的小书童跳下马车,顺手在车下放了一个马凳。

“少爷,我扶您下车。”尖尖细细的嗓音从车内传出,听声音,应是个女子,但那腔调,却是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不必了,”一道略显慌乱的少年音响起,“你先下车吧。”

“是,少爷~”

一只绣花鞋探出车门,脚尖踩上马凳,紫色长裙迎风飞扬,轻飘飘落在地上,聘婷福身:“恭迎少爷。”

“嚯!”韦山长等人数目绷圆。

车边之人,身着葡紫百褶裙,头梳双发髻,手提粉丝帕,俨然是个丫鬟的打扮,但是这张脸……

两眉黑浓,双眼倒吊,口染胭脂如血红,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匪气四射,惊悚渗人。

诸位夫子齐齐吞了口口水,窃窃私语:

“这连家富甲一方,怎、怎么家中的丫鬟如此样貌?!”

“莫、莫不是这丫鬟也是特意选的?”

“专门为了招摇?”

“甚有可能。”

众人刚说了几句,背后倏然一冷,竟是齐刷刷打了个寒战,抬眼一看,正好看见那个其貌不扬的青衣男子移开了目光。

众人不敢再说半字,再次将目光投向马车。

洁白无瑕的靴子踩上马凳,身着白衣的少年探身而出,落踏下车,双手合袖,慢条斯理走到连商计身侧,躬身施礼:“二叔。”

“快见过韦山长。”连商计道。

少年抬头,笼袖施礼:“连堂见过韦山长,见过诸位夫子。”

阳光之下,少年皮肤犹如牛奶一般细腻洁白,眼瞳明亮,眉目端正,周身隐隐环绕着一种与生自来的贵气。

纵使诸位夫子阅人无数,此时也不禁暗赞一声:“好一个神正眸清的翩翩少年。”

韦苓之眸光隐隐发亮,慢慢点头:“连少爷果然人中龙凤。”

“哈哈哈,韦山长真是过奖了。小侄以后还要仰仗山长多加照拂啊。”连商计笑道。

韦苓之脸上首次露出笑意,抬手:“连老爷,连少爷——请。”

“请!”

韦苓之引路前行,连商计、连堂、诸位夫子、监学随行,连堂的丫鬟提着包袱、书童背着书箱,厨子提着杂物,还有六名侍从抬着三个大箱子紧随其后。

一行人顺着山势攀爬,着眼之处,皆是树林葱郁,鸟鸣啾啾,偶有春花绽放其中,粉红嫩黄随风摇曳,颇为烂漫。

“十渡书院果然是好气派,好风水,连某这才走了几步,就觉神情气爽,步履如风啊。”

“不过是山野之地,连老爷过誉了。”

“听说去年的榜眼也是出自十渡书院?”

“运气罢了。”

“哈哈哈,若是我家侄儿也有这般的运气就好了。”

“令侄气质高华,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可就借韦山长吉言了,哈哈哈哈……”

前方,连商计和韦苓之一路交谈甚欢,其后几位夫子监学频频附和,一派和乐融融之景。

后方,连堂的丫鬟、书童和厨子却是沉默不语,谨慎打量四周。

顺着山势又攀行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半山之处,众人只觉眼前豁然一亮,放眼望去,三所书堂依山而建,层层递高,皆是飞檐碧瓦,红柱高窗,颇有威严。

学堂之后,山林郁郁,隐隐能看到数所飞檐藏于叶间,随着山风拂动,碧瓦光芒层层闪动,如星河之海。

“此处便是书院的三所学室,分名为仁、智、信,”韦山长介绍道,“山上,便是学院学子住宿的舍院。”

“十渡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连商计连连赞道。

“天色也不早了,连老爷、连少爷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先让李监学带连少爷去宿舍落脚歇息,连老爷可随我到处看看。”韦山长道。

“甚好、甚好。”连商计招呼朱佑樘过来,道,“小堂啊,以后你就在此处认真学习,莫要顽皮,万事都要听韦山长安排。”

“是,侄儿谨记。”朱佑樘抱拳。

“你们三个,要好好照顾表少爷,若有急事,一定要尽早通知我。”连商计又扭头看向厨子、丫鬟、书童三人道。

“是。”厨子、书童颔首。

“老爷您就放心吧~”丫鬟一甩帕子。

连商计脸皮一抽,慌乱移开目光,又拍了拍连堂的肩膀。

“李监学,带连少爷去歇息吧。”韦山长对紧随在身后的那个青年道。

“是。”李监学抱拳,“连少爷,请随我来。”

“连老爷,这边请,韦某带您去看看这山上的风景。”

连商计和连堂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朝着不同方向分而行。

丫鬟、厨子、书童随着连堂继续沿着阶梯顺着山势而上。

“韦山长已经安排好了,连少爷以后就住在秋分苑,距学堂也就半盏茶的脚程。”李监学边走边道,“后山有灵丘湖、前山有马场、箭场,若真要游起来,怕是要好几天呢。啊,瞧,说话就到了——”

李监学向前一指。

前方林间显出两所院子,一所依山而建,一所临溪而筑,两院比邻而居,东边这所上挂“秋分”牌匾,西边这所高悬“冬至”牌匾。

“原来这宿舍是以二十四节气命名啊。”连堂恍然道。

“韦山长收徒十分严格,院中最多只收二十四名学生。”李监学道,“若非之前秋分苑的学子离院,连少爷怕也是进不来呢。”

“李监学,之前那个学子出了什么事儿啊?”一道带着诡异尾音的声音突然逼近李监学。

李监学一偏头,正好看见那丫鬟一双渗人的三白眼,顿惊出一头冷汗,忙后退两步:“这、这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得了疾病,无法求学了……”

“哎呦呦~那可真是可惜了呢~”丫鬟一甩帕子,三白眼向前一瞄,掩口惊呼,“哎呦,这是谁啊?!吓死奴家了!”

众人顺声望去,但见冬至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少年,身形消瘦,面色青白,双眼深深凹陷,显出两个青黑色的眼圈,身上空荡荡挂着褐色长衫,正直勾勾瞪着几人。

那表情、那脸色,配着这阴阴沉沉的暮色,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冯乙,你在这里作甚?”李监学低喝道。

“这位是——”连堂定了定神,问道。

“这位是冬至苑的学子,冯乙,父亲是冯氏绸缎庄的冯启明。”李监学顿了顿,转头对朱佑樘笑道,“以后你二人就是邻居了。”

“原来是冯兄,在下连堂,在此见礼了。”朱佑樘抱拳。

那冯乙直勾勾盯着朱佑樘半晌,突然一闪身,钻进院中,碰一声关上院门。

众人“……”

“冯乙是有些怕生。”李监学一笑,带着众人走入秋分苑。

院子是一所四合小院,三间厢房,坐北朝南,院中有石桌石凳,屋后还有一所小厨房,看起来颇为雅致。

“此处便是连少爷的院子,日常所用之物都已备好,若有其他需要,可报备斋长。”李监学道。

“多谢。”连堂抱拳。

“对了,还有这个——”李监学从袍袖中掏出一根卷轴,“这是十渡书院的院训,连少爷今日先看看,明日韦山长会亲自为连少爷讲解。”

“好。”连堂接过。

“那连少爷就早些歇息吧,李某先告退了。”李监学抱拳退出院门。

此人一走,众人顿时大松一口气。

“唉呀妈呀,穿这身裙子太累了。”郝瑟瘫坐了石凳上。

“听你说话才累呢,简直像掐着嗓子的母鸡。”南烛没好气道。

“此处位处半山,夜里怕是会很阴冷。”尸天清看了一圈地势道。

“尸大哥,你们过来看看这个。”朱佑樘展开手里的卷轴,招呼众人。

尸天清、郝瑟、南烛围过去定眼一看,也觉颇为奇怪。

卷轴分成两段,第一段上写着八个大字:“十渡为人,仁义智信”;第二段则写着几条规则:

一、寅时三刻起床

二、寅时四刻,冥想

三、卯时学堂晨习

四、卯时三刻学堂用早膳

五、辰时至巳时早课

六、午时一刻归舍,各用午膳

七、午时三刻,冥想

八、未时至酉时,完成夫子课业

九、戌时一刻各用晚膳

十、戌时二刻冥想

十一、戌时三刻,完成山长布置课业

十二、亥时初刻,入寝

俨然是一张十分严格的日程课程表。

“我擦,寅时三刻就要起床,这不如让我去死!”郝瑟表示崩溃。

“早膳要在学堂用……”南烛沉吟。

“一日三次冥想——” 尸天清蹙眉,“阿瑟,你如何看这所书院?”

“说不上来,整体看来很正常,除了隔壁的邻居有点精神紧张,不过——”郝瑟瞪着桌上的卷轴,“总觉得这个卷轴怪怪的,给人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没下药,也无奇怪的味道,哪里怪了?”南烛问道。

“不是那个意思,是这上面的内容怪怪的。”郝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众人瞪着卷轴也同时沉默。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先吃饭,等到了晚上,我和尸兄再出去探一探其它的学员。”郝瑟拍桉。

“天清这就去做饭。”尸天清起身离开。

“我要去眯一会儿,腰都要折了。”郝瑟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走入西厢房。

于是院内就只剩朱佑樘和南烛大眼瞪小眼。

“咳,那个南烛兄,不若你也去歇息片刻?”朱佑樘建议。

“不用你操心。”南烛看也不看朱佑樘,从怀里掏出几枚黑乎乎的泥丸攒成拳头大小,递给朱佑樘,“吃了。”

朱佑樘瞪眼:“这、这是什么?”

“万事大吉丸加强版,保证你七日之内百毒不侵。”

“南烛兄,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大才有效果,废话少说,赶紧吃了!”

“……”朱佑樘抽着眼角,接过丸子,咬下一口。

霎时间,苦辣滋味犹如一根尖刺顺着嗓子眼扎入五脏六腑,顿将朱佑樘逼出一脑门子冷汗。

“……南烛兄,这个药是不是太苦了……”

对面精致可爱的小男孩毫无表情:“良药苦口!”

朱佑樘只能硬着头皮,配着白开水硬啃,足足啃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把整个药丸塞进了肚子里,可整条舌头都麻了,一张脸也变得又青又白,简直比中毒还像中毒。

“阿瑟——”尸天清从厨房走入院子,扫望一圈,“阿瑟去歇息了?”

“是啊——”南烛点头。

“那——南烛,小堂,晚上吃鱼可好?”

“好。”南烛点头,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一枚米粒大小的红色药丸递出,“尸大哥,这是万事大吉丸加强版,吃了可保七日百毒不侵。”

“多谢。”尸天清一口吞下,又急匆匆走了。

“啊,给郝瑟也要给一粒。”南烛握着瓷瓶,慢条斯理离开。

朱佑樘捧着大半杯开水,看着南烛有点小得意的背影,苦笑叹了口气。

入夜,整座十渡书院山林一片静逸,宿舍中透出的橙色暖光点缀在黑林之中,远望就如鬼火燃动,卓卓树影随夜风摇曳,叶鸣沙沙作响,似鬼语低喃。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郝瑟身着夜行衣,脸覆蒙面巾,蹲在树杈上一户一户数过灯光,“果然是二十四所宿舍。”

“阿瑟,先去哪一处?”旁侧尸天清低声问道。

“从立春开始吧。”

“好。”

尸天清手臂揽住郝瑟腰身,足尖一点,夜行衣如羽翼展开,无声掠风而起,踏着连绵树尖飞速攀山而上,不多时,就来到立春苑外。

立春苑与朱佑樘的秋分苑并无太大区别,也是四合小院,三间厢房,此时,主厢之内,正燃着灯光。

尸天清带着郝瑟悄然落在屋顶,掀起瓦片,定眼看去。

屋内桌桉后坐有一名少年,头绑书生巾,身着单薄长衫,正在借着烛光认真研读,旁边的书童抱着胳膊打瞌睡,内室的丫鬟正在铺床,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妥。

尸天清和郝瑟对视一眼,盖好瓦片,再次踏空而起,掠向旁侧的惊蛰苑。

惊蛰苑主厢之内,少年学子也是在认真研读书册,和前一家并无不同,看不出什么端倪。

尸天清和郝瑟再次出发,依次将二十三所宿舍都巡了一遍,但是所见所闻,皆是学子读书之景。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秋分苑,一无所获。

“郝大哥,如何?”一入主厢房,朱佑樘就急急迎上来问道。

“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读书,连个屁都没发现。”郝瑟抓下蒙面布道。

“上次尸大哥和流曦大哥前来探查之时,也是毫无发现,莫不是我们推测错了,周哲宁的死,只是凑巧?”南烛蹙眉。

“凑巧才鬼了。”郝瑟开始解发髻,“二十三个学生,在同一时间同一姿势同样认真学习,连个偷懒打瞌睡嘴馋吃夜宵的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南烛:“哈?”

朱佑樘:“……”

“怎么,难道你们学习的时候不偷懒吃零食打瞌睡?”郝瑟边费力解发髻边问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南烛翻白眼。

朱佑樘低头:“我学业甚重……没有时间偷懒……”

尸天清:“咳——”

“我擦,你们这童年也太悲催了吧,和老师斗智斗勇偷懒耍滑这等惊心动魄的体验居然全都错过了?!”郝瑟乱抓头发。

朱佑樘、南烛:“……”

尸天清敛目轻笑,将郝瑟按坐在椅子上,帮郝瑟散开发髻,用目光示意朱佑樘和南烛:“已经到就寝的时间了。”

“是——”朱佑樘一副思考人生的表情晃进了内室。

“我去睡了。”南烛捧着医书爬上了外室的床榻。

尸天清手指一弹,将内室的烛光灭去,拔出郝瑟头顶的簪子:“阿瑟,好了。”

“哎呀妈呀,这女装的发髻太难弄了,还是丸子头简单方便。”郝瑟揉着发疼的头皮抱怨,“可莲心非说这个发型好看,非要给我弄,太遭罪了……”

“阿瑟无论梳什么发髻都好看。”尸天清含笑坐在郝瑟身侧,给郝瑟倒了一杯茶。

“那是,本少侠帅裂苍穹颜冠九州,什么发型都能妥妥的吼住。”郝瑟一边叨叨,一边将从周哲宁书房搜出的怪画铺在桌上,又将十渡书院的日程卷轴摆在旁边,摸着下巴细细观察起来。

“到底是哪里怪呢……”

尸天清端坐一侧,如水瞳色慢慢掠过郝瑟额头、耳垂、鼻尖……最后定在了郝瑟喃喃自语的唇瓣上。

清澈眸光渐渐变得灼热,犹如有了实质一般,一舔一舔炙烫着郝瑟的唇瓣。

郝瑟猝然抿唇,看向尸天清:“尸兄,你在看什么?”

尸天清眸光一颤,敛目含笑道:“没看什么。”

仙人板板!

为毛老子突然有种被尸兄的眼睛调戏的错觉?!

“咳,那个——”郝瑟定了定神:“尸兄,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也早些歇息吧。”

岂料此言一出,尸天清一双耳朵骤然涨得通红,好似两只红玛瑙,映得一张谪仙面容可口诱人。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别回房!分别休息!”郝瑟大叫。

“好——”尸天清哑音如烧,起身,“天清送阿瑟回房。”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郝瑟卷起卷轴和怪画,一熘烟奔出主厢房,钻入西厢,砰一下关上房门。

尸天清定定站在门外,修长指尖轻轻一触自己唇瓣,喉结滚动数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郝瑟后背抵住门板,直到听见尸天清房门关闭,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两杯茶,咚咚咚灌下。

“哎呦我去,真是干舌燥啊……杂念退散,睡觉、睡觉!”

整座秋分苑,又恢复了宁静。

夜风飒飒,叶声潺潺。

“吱呀——”

冬至苑院门开启,名为冯乙的少年身着白色亵衣走出,一手捏着白纸,一手握着毛笔,定定望着秋分苑大门半晌,蹲下身,将整张白纸涂得黑压压一片。

“二十四……二十四……嘿嘿嘿……”

阴冷山风中,冯乙的双瞳就如这墨夜一般,漆黑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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