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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早膳冷斥双告饶一时不慎众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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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色岚岚,莺语静渐,画堂沉沉黯*。

晓光初升,岐风客栈偌大一个大堂之内,只有一桌客人临窗而坐。

一袭华贵紫衣的三百眼青年,一身藕白飘飘衫的温润公子,此时如两个学堂挨训的小学生,正襟危坐,头颈低垂。

二人对面,身着碧虚衫的纤弱书生,眼皮似抬不抬,嘴角似笑非笑,手里有意无意拨着翠玉珠盘,长眯双眸中,精光频闪;身后全身黑漆漆的男子,硬邦邦杵在后方,犹如一块棺材板。

四人一桌,悄无声息。

唯有那翠绿算珠的“哒哒”声不紧不慢敲击着众人耳膜,激起一种无形压力萦绕整个大堂。

柜台之后,睡眼朦胧的风掌柜揉着眼皮询问自家小二:“小乐,几位爷这是咋了?”

小乐手双手紧紧抓着抹布,悄声回道:“好像是昨儿晚上,意游公子和那位郝公子去逛秦淮河花楼闹出事儿来,被尸公子他们抓了回来。”

“哎呦!”风掌柜瞅了瞅一脸忏悔之色的意游公子,暗抹冷汗,扯下账簿,正要在上面写什么,突然,笔下一顿,又问道,“那位——尸美……咳,尸公子呢?”

小乐:“做早饭去了。”

“啥?”风掌柜大惊,“小乐,你怎么能让贵客亲自做早饭?!”

小乐哭丧着脸:“掌柜的,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位尸公子,眼睛冷得能冻死人,脸黑得能吓死人,一句话不说把小乐轰出了厨房,小乐哪里敢顶撞啊。”

风掌柜:“……”

“哇,好香!”小乐猝然扭头叫了一声。

风掌柜顺声一看,顿时惊了。

但见一笔谪仙剑影从门外翩然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碗筷汤匙、三笼小笼包,一盆小米粥,香气袅袅,令人垂涎。

小乐咽了口口水,风掌柜则是迅速在纸上写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个大字。

尸天清一路无音行至桌前,放下托盘,撩袍坐在文京墨身侧,开始默默为众人盛粥。

那沁人心扉的香气,顿令郝瑟和舒珞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大家先吃饭吧,哈哈。”郝瑟一边干笑,一边抬手去接尸天清手里的粥。

“啪!”

粥碗避开郝瑟的手,不轻不重放在了桌上。

一瞬死寂。

郝瑟一吞口水,舒珞眉梢一抖,二人同时噤声端坐。

尸天清放下饭勺,身直如剑,慢慢抬眼,一双眸子,清凛如被千年寒泉洗过一般,冷澈渗骨,一帧一帧扫过面前二人。

郝瑟脑袋越垂越低,几乎要塞入胸腔,舒珞扇子缓缓举高,一点点遮住脸面。

“这位尸公子好厉害的气势!”小乐惊诧。

风掌柜默默将写好的纸条揉成团扔到一边,重新在账本上写了四个字“夫纲不振”。

一片低气压中,文京墨“咔”拨敲珠盘,慢声道:“知道错了吗?!”

郝瑟和舒珞同时一个激灵:“知道!”

“哦?”文京墨咬了一口小笼包。

“都是我不好!”郝瑟噌一下跳起身,“是我逼舒公子陪我去花街的!舒公子是拗不过我才勉强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的闯的锅老子自己背!”

“不不不,不是小瑟的错!”舒珞慌乱起身,连连摇头,“若非我引路,小瑟断不会寻到秦淮河的花街,你们要怪怪舒某好了!”

“舒公子你胡说啥子,这事儿明明老子是主谋,你顶多能算个受害者!”

“不不不,是舒某的错!”

“舒公子,你别添乱好伐!”

“小瑟,此事的确是舒某的不对!”

一时间,二人竟是为争相顶罪吵得面红耳赤。

“快闭嘴——”文京墨猝然低喝一声。

郝瑟和舒珞同时一怔。

但见文京墨咬牙切齿,流曦呲牙瞪眼,一个劲儿打眼色。

二人怔怔,转目一看,不禁浑身一紧。

绝美如画的青年,面静如石,这般沉沉盯着郝瑟。

一双眸子,漆黑、冰冷,仿若两潭寒渊,深不见底,却又从那眸光之下,隐隐腾起两团暗火,灼灼跳动。

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

郝瑟汗透衣背。

“微霜兄……”舒珞企图再次为郝瑟开脱。

尸天清眸光猝转,冷怒眸光在舒珞身上打了个转,那眸中的黑冷怒火,旋凝而下,沉入眼底,形成两团化不开的浓稠暗沉。

郝瑟和舒珞不禁同时一抖,往一块缩了缩。

尸天清神色一动,长睫微敛,浓墨眼瞳深邃,渐渐升起莹莹光华,凝若星辰盈泪。

那星色太过悲凉,竟是映得一张绝代风华的容颜黯然苍白。

【啥子情况、啥子情况啊?!】郝瑟心脏犹如被一根钢丝紧紧勒住,几乎喘不上气,暗暗拽着舒珞袖子狂抖。

舒珞一脸心惊胆战,袖口开始频频抹汗,郎眸隐乱:【舒某也是毫无头绪啊!】

【尸兄的表情看起来很惊悚啊,怎么办啊?!】郝瑟继续拽舒珞袖口。

【总之、总之,先认错吧!】舒珞给出建议。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双手扶桌,埋首高呼:

“尸兄(微霜兄),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文京墨和流曦对视一眼,齐刷刷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缓缓阖目,薄唇一动,轻吐哑音:“阿瑟,以后断不可如此……”

“是是是!”郝瑟连连点头。

“以后……”尸天清顿了顿,睁启凉眸,“以后……若是阿瑟还想去逛花楼,莫要劳烦舒公子了,天清也可陪阿瑟去……”

此言一出,震惊全场。

文京墨和流曦骤然四目圆瞪,两脸惊悚。

郝瑟和舒珞猝然四眼绷裂,恐色对视,瞬间脑补出某人逛花街的惨烈景象——

花街轰动百花黯然群狼共舞一拥而上寡不敌众清白不保惨不忍睹抱憾终身!!!

“万万不可!”郝瑟、舒珞同时大叫出声。

“尸兄你这等倾国倾城的美人,若是去了花街,那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羊入虎口,绝对不可以!”郝瑟拍桌。

“微霜兄这等天人之姿,绝不可被那等龌龊之辈所觊觎!”舒珞怒目。

二人对视一眼,再表决心:“老子(舒某)对天发誓,此后绝不踏入花街半步!”

尸天清静静看着二人,眸中星华渐渐染暖意:“当真?”

二人点头:“当真!”

冰瞳融化两湾清泉:“当真?”

郝瑟、舒珞再次重重颔首。

倾绝容颜绽出一抹笑意,霎时,月华漫彩,天淡银河。

郝瑟不禁随着傻乐,舒珞恍惚轻笑。

流曦默默看向文京墨,文京墨嘴角抽搐,撇开目光。

柜台上,小乐早已被尸天清惊艳得傻了眼,而风掌柜不愧见多识广,在晃神一瞬之后,立即在账簿上又加了几个字:“驭夫有道,夫纲不振,前景堪忧!”

写罢撕下,从怀里掏出一根赤色袖珍竹筒塞入,递给小乐,低声道:“速速发出!”

小乐立即回神,郑重点头,攥紧竹筒一溜烟跑了出去。

风掌柜长吁一口气,目光看向那边开始其乐融融用早膳的一桌五人,暗暗抹了抹汗,提起茶壶颠颠跑过去。

“几位客官,这是我们客栈自己熬的茶,清热解渴,不如……”

“岐风客栈!是这里!”

“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突然,客栈之外传来数声大喝,紧接着,一队人呼呼喝喝冲了进来,将整座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黑虎服、绣春刀、脚踏官靴,个个横眉竖目,满脸蛮暴嚣张。

郝瑟一桌人都愣住了。

“锦衣卫?!”文京墨诧异。

“锦衣卫?”郝瑟更惊,“锦衣卫不应该穿那种花里胡哨金光灿灿的飞鱼服咩?!”

“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的话本胡诌八扯!”文京墨鄙视。

二人说话之时,锦衣卫一众从中间一分,显出一位身高八尺,年过二旬,粗眉长脸的男子,一身标准锦衣卫装扮,看样子应是领头之人,站在大堂正中,扫目四望,满面桀骜之色。

“哎呀,原来是庐笙庐总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快请坐。”风掌柜立即挂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脸迎了上去。

不料那庐笙却是一把将掌柜甩开,大喝一声:“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办案?”风掌柜愣了愣,“我们客栈做的可是正正经经的买卖,庐总旗莫不是搞错了吧?!”

“没搞错!”庐笙气势汹汹朝着郝瑟等人一指,“这几个人,昨夜大闹秦淮望舒阁,扰乱治安,罪大恶极!”

我擦!老子不过是逛了个花楼,居然把锦衣卫都惊动了?!

郝瑟惊诧。

“庐总旗!这五位可是我们岐风客栈的贵客,你断不可——”风掌柜面色一变,猛然挡在了五人桌前,可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庐笙一挥刀柄扫翻到一边。

“上,全部抓回去!”

一声令下,十余名锦衣卫立时抽刀出鞘,一窝蜂冲了上来。

“嗖!”

倏然,见一道黑色疾风急旋而出,化作一道残影在众锦衣卫周身游走一瞬,众锦衣卫只觉眼前一花、手臂一麻,掌中的绣春刀消失了。

一个满身煞气的黑衣男子站在三步之前,一双琉璃眼珠没有半分人气,手臂一甩,十余柄绣春刀噼里啪啦坠地。

一堂静寂。

锦衣卫一众面色惨白如纸,抖腿后退。

流曦冷哼一声,旋身回坐桌旁,继续面无表情用饭,仿若刚刚不过是随手轰走几只苍蝇。

庐笙惊恐后退一步,将对面一桌人扫了一圈,迅速看出了端倪。

适才那个身手诡异的黑衣人此时正毕恭毕敬吃着包子,看模样,不过是一个侍从;而他旁边那个碧衣书生,手边摆着算盘,大约是个账房;再旁侧的藕白衣衫公子,手里摇着扇子,应该是个打扇的书童;而那个美得惊人的……额,男人……对!应该是男人,做的却是夹菜盛饭的活计,难道是个……面首?!

而无论是从这几人的座位排次、还是目光表情,显然都是以那位紫衣金带的青年马首为瞻。

至于这个青年,瞧那豪放的坐姿,看那周身气派,加上那藐视众生的表情,定是这几个人头儿!

一个区区的侍卫有此等惊人的功夫,那这个紫衣人的功夫该到了何种地步?!

一念及此,庐笙的面色不禁变了。

而完全不知道某锦衣卫总旗脑洞已经歪到天狼星的郝瑟还在啃包子的同时苦口婆心作解释:

“那什么——庐总旗是吧,咱们要讲道理啊,昨天闹事的可不是我们,是一个红衣服的家伙和一个长天盟的大汉,绝对和我们没啥子关系!我们绝对都是遵纪守法的大好人!尤其是老子,还英雄救美救了宛莲心姑娘一命呢,不信你可以去望舒阁找莲心姑娘求证……”

岂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庐笙犹如一根被点了火的炮仗,腾一下跳了起来,火冒三丈:“臭小子,你都有这么多人陪你了,居然还招惹莲心,我庐笙定要将你撕了喂狗!上、都给我上,撕了这个臭小子!”

庐总旗喊得歇斯底里,可一众手下却是唯唯诺诺,根本不敢上前。

郝瑟一抹嘴角,用手托着腮帮子,瞅着对面的锦衣卫,呲牙道:“诸位锦衣卫的大哥,莫说老子没提醒你们啊,老子今日刚吃饱,困的厉害,心情十分不爽,你们若是再这般不讲理,老子可要解腰带了啊!”

说着,手指啪一声扣在了腰间千机重晖之上,眉峰一跳,三白眼一眯,朝着众人抛了个媚眼。

众锦衣卫轰一下后退数步,个个惊恐万状,齐齐抓紧了衣襟。

“这小子想干嘛?”

“这你都没听出来,他说他吃饱了,心情不好,所谓饱暖思□□——”

“看他周围,都是俊俏的男子,莫不是、莫不是……”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兄弟们,小心!退后退后!”

“噗——”文京墨喷粥。

“咳咳……”舒珞剧咳。

尸天清僵硬,流曦眼皮乱抖。

躲在一旁的风掌柜目光迅速在舒珞、郝瑟、尸天清身上转了一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额头竟是冒出汗来。

“喂喂,等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什么台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啥子?”郝瑟满头黑线,起身正要解释。

“别过来!我是莲心的人!你休想动我一根指头!!”庐笙扯声大喝。

搞啥子鬼啊啊啊!郝瑟抓狂!

众锦衣卫鸡飞狗跳一阵乱退。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强调怪怪的嗓音。

“找到了,美人。”

党内一静,众人目光唰一下射了过去。

橙色晨雾之中,一道猩红身影斜斜倚门而立,双臂环胸,长腿窄腰,院外阳光逆洒而入,勾勒一剪金华。

竟是昨夜那位红衣美人。

此时,一双冰蓝眸子,却是直直射在了尸天清身上。

而在红衣人的身后,聘婷站着一道窈窕身姿,莲裙飘逸,倾城清丽,居然是宛莲心。

“莲心!你、你怎么来了?!”

刚刚还叫嚣四方的庐笙看到宛莲心,脸皮腾一下涨得通红,扭捏起来。

“莲心见过庐总旗。”宛莲心上前一福身,“不知庐总旗今日怎会有此闲情,来此处吃茶?”

“我自然是来为莲心你出气的啊!”庐笙一脸义愤填膺,“昨夜这几个臭小子到望舒阁闹事,今天我把他们全都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知道,莲心你到底是谁罩的人!”

“闹事?庐总旗是不是搞错了?”宛莲心美眸在庐笙脸上一扫,莲步轻移走到了郝瑟身侧,“这位明明是莲心的救命恩人。”

“狗屁救命恩人,他们分明是昨夜大闹望舒阁的匪人!”庐笙怒斥。

“庐总旗,”宛莲心盈盈一笑,“若是莲心没记错的话,您晋升总旗一位已经三年了吧。”

“哈?”庐笙显然被问愣了。

宛莲心笑容不变:“和您同期晋升总旗的几位大人,最高的那位已经升为了副百户,最差的那一位,也升至百户。”

庐笙脸色顿时有点发绿。

“前几日,莲心和知府江大人品茶之时,曾听江大人提过,江大人说,这当差办事,最紧要的是要有眼力见儿,能识人断事,切不可不识大体不知分寸,得罪了贵人。”宛莲心一笑,“庐总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庐笙脸皮一抽,目光在郝瑟等人身上扫了一圈,总算是回过味儿来,黑着脸朝众人一抱拳:“叨扰了!走!”

说完,带着一众锦衣卫忙不迭撤离。

“我擦,这是搞啥子鬼啊?”郝瑟暴躁。

“郝公子,几位公子,累诸位烦心了,还望诸位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怀。”宛莲心朝着众人盈盈一拜。

“没事、没事,多亏莲心姑娘给我们解围,哈哈哈!”郝瑟忙不迭探手将宛莲心扶了起来。

宛莲心抬眸,望着郝瑟娇媚一笑,欲拒还迎,欲语还羞。

看得郝瑟是两眼放光,心花**。

可还没**两秒中,突觉背后冷风阵阵,回头一看,尸天清眸射寒冰,狂喷冷气,身侧的舒珞居然还落井下石,摇着扇子呼啦啦使劲儿把冷风朝这边扇。

郝瑟抖着脸皮把手收了回来。

宛莲心扫了一眼郝瑟身后的二人,眼中波光流转,轻笑一拜,退后两步,站到了红衣人的身侧。

“公子,人已寻到,莲心先行告退了。”

红衣人随意挥了挥手,让宛莲心离开,而自己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从尸天清脸上移开半分。

众人齐齐瞪着红衣人,面色警戒。

“这人什么来路,要干啥子?”郝瑟皱眉问道。

“看不透。”文京墨摇头,“且看看再说。”

尸天清、舒珞、流曦不发一言,却暗凝起内力。

红衣人望着几人,扇睫一眨,突然展颜一笑。

霎时间,眼前仿若漫天飞起红花万瓣,遍九陌绮光,炫目艳丽,致命勾魂。

众人惊艳一瞬之时,红影一闪,猝在消失,眨眼间竟是到了尸天清身前,毫无预兆探出食指挑了一下尸天清的下巴:“尸天清,美人好名字。”

那红衣人的速度太快,快到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大家都没料到,在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整个团队武功内功剑术第一高手(男)竟然被一个冒出来的美人(男)给调、戏、了……

一瞬死寂。

流曦惊呆,文京墨傻眼,舒珞瞠目,郝瑟下巴滑落,而尸天清——

目光僵硬,表情僵硬,全身僵硬,显然是没经遭受过这等待遇给吓懵了。

“千山鸟飞绝!”

骤然,一声大喝平地爆起,狂风暴雨般的蜂针呼啸喷射而出,劈头盖脸朝着红衣人呼啸喷去。

红衣人面色一变,身形骤旋而起,几乎被逼退至大堂之外,才堪堪躲过这波狂风大浪的攻击,惊诧落地。

对面,郝瑟紫衣华贵,满头发丝乱炸,手中千机重晖隐隐嗡鸣,三白眼发红,充血怒瞪。

红衣人目光第一次从尸天清身上移开,定到了郝瑟身上。

“你是谁?”

“先人板板,万径人踪灭!”

又是一波狂轰乱炸。

红衣人勾唇一笑,红衣一旋,踏风掠出客栈:“我叫炽陌。”

最后一抹残音随风远去,留一客栈的人七窍生烟。

“流曦要杀了他!”流曦咆哮着不由分说杀了出去。

文京墨抽着脸皮,手里开始狂拨珠盘:“小生要把你祖宗八辈都算出来!”

舒珞额角乱跳,直勾勾盯着还在僵硬中的尸天清:“微霜兄、微霜兄,你可还好?!”

尸天清双目呆滞,两眼放空。

“尸兄!”郝瑟将千机重晖甩回腰间,向舒珞一摊手,“舒公子,手帕!”

一块洁白如雪的帕子立时递到了郝瑟手上。

“我圈圈叉叉他大爷!红衣服的臭小子,老子记下你了,以后见一次打一次!”郝瑟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踮脚勾起尸天清的下颚,抓起舒珞的帕子是一顿乱擦。

四周倏然一静,所有人一脸惊悚瞪着郝瑟那十分顺手百分豪放千分登徒子的姿势造型,再次惊呆。

“小、小瑟……”舒珞颤悠悠探出一只手,企图把郝瑟那只“魔爪”给扯下来。

“啪!”

突然,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捏住了郝瑟的手腕,竟然是尸天清自己。

谪仙青年双眼爆圆,目光从勾着自己下巴的手一寸寸移到了郝瑟的脸上,清绝容颜之上,渐渐漫上两抹绯红。

“阿、阿瑟……”

“尸兄,别乱动,老子给你擦干净!”郝瑟凑上前给尸天清的下巴吹了口哈气,继续认真擦了起来。

尸天清眼睫剧烈一颤,慢慢垂眼,双手攥紧放在身侧,轻轻“嗯”了一声。

可不知为何,那一双耳根红得惊人,又不知为何,那嗓中的声音,哑得令人心尖发痒。

舒珞看着眼前二人,玉扇柄不受控制一抖,眉头一蹙,顿了顿,又一脸不解摇了摇头。

文京墨扫了一眼三人,默默转头扶额。

唯有那风掌柜反应最是迅速,连滚带爬冲到了柜台后面,撕下账簿狂写几个大字:“有情敌,急急急!”

然后迅速塞到另一根红色竹筒内,狂奔了出去。

谁都没有发现,尸天清的嘴角,勾起一抹悄然笑意,宛若月攀花梢,皎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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