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驶在小道之上的是一辆青布马车,马车低调而不起眼,但拉车的却是两匹黑色高头大马,其中一匹马屁股上插着几支羽箭,另一匹脖子上有一支箭,中箭的两匹马发了疯似狂命而奔,小小的马车也因此东倒西歪,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马车旁边,还伴有追杀之人和护卫之人,人数相差并不多,但可见得蒙头蒙面的黑衣人身手占据上风。
裴无争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要蒙面,这是嫌过往的人眼神不好,看不到他们吗?还有一种情况,便是死士,既然是抱着必死的心执行任务,又不担心被暗杀者发现,为何还多此一举呢?
修士的脑容量以及思考速度远高于凡人,故而在裴无争想这些问题时,他已经从天而降斩断了马车与马匹之间的套索,紧接着以剑气将打的昏天黑地的两派人定住,最后才是以自身为抵挡,单手撑着马车车辕,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使劲与马车推进的力道相驳。
马车在滑行数十米后终于停下,不过这小小的马车也因为冲击的力道没能支撑下去,支离破碎了,车内之人虚弱的滚到了地上。
产后妇人无力的□□以及婴儿如同猫咪似的啼哭……这妇人竟是才产子完毕,她身下的缎褥,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染透。
她以命悬一线,除非有仙人喂她一颗灵丹妙药。
裴无争非是仙人,但他依然能以一丸丹药救她一命,但是,在他意欲救人之时,那妇人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用那染血的手抓住了他,她的目光涣散,脸色煞白,面上死气浓郁。
“求你,救救他……”妇人无声哀求,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孩子,即便再无余力,她仍然抱着她的孩子,想为他寻一条生路。
裴无争蹙了蹙眉,就这短短的时间,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并且是直接下死手,目标正是妇人怀中之子。
对一个婴孩下手?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裴无争都不会视若无睹,他一个蹑云上前,无剑无我、三环套月交替,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四个黑衣人解决,但并未取他们性命。
饶是如此也够这几个黑衣人喝一壶的了,他们自知遇上了高手,断不敢再留,面面相觑后果断逃离。
那妇人却已再无力支撑,软软的倒了下去,裴无争表情一紧,就要上前给她喂续命丹药,却被脸色不大好看的封澜给制止了。
“她已逝。”封澜不满的是裴无争半点不顾忌他就逞英雄拔剑相助,说都不跟他说一声,这让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所以很不爽。
人死之后,灵魂会脱离*而出,裴无争在封澜说完之后就看到一道虚影自那妇人身体中站起,脸依稀看得清是妇人的脸,下半身却很缥缈,如烟雾一般,可能随时被风吹散。
裴无争怔怔的看着立体的魂魄,那妇人也“看”着他,继而又垂眸看向哭声微弱的婴孩,似是想弯腰将他抱起。裴无争见此,本能的伸手拦住她。下一瞬,妇人身边出现两个白袍之人,由虚到实,五官面容渐渐清晰,一左一右按住了妇人肩膀,但见这妇人面露狰狞,细看之下则发现她竟是嚎啕大哭。
此时裴无争已经看清了那由虚化实的两人,那二人自然也看到他,紧接着双双抱拳行了个礼,并道:“见过尊者。”
裴无争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他们出现的方式以及拿人,不,拿贵架势,应该是黑白无常的工作?
“他们是鬼使。”封澜撇撇嘴,很是嫌弃他们身上的味道。
封澜一出口,两个鬼使的腰当下更弯了些,显然他们尊敬裴无争没错,但和封澜一比,他的存在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你们……这是要带她去?”地府?冥界?还是阎王殿?
“冥府。”封澜给他科普正确地点名称。
妇人灵魂因少了鬼使桎梏,再度袭向那婴孩,但在她得手之前,封澜一手将婴孩提于手中,当那妇人转变方向想要来抢时,鬼使出手将她制住,伴随二鬼使出现的,还有缚于其身的细黑锁链。
“叨扰二位大人,还请大人恕罪。”鬼使们齐声道。
裴无争不说话,只看着妇人扭曲的面庞,封澜却是对那二位鬼使说:“恕你们无罪,把她带走吧。”
“多谢大人。”二鬼使像是得了特赦,忙不迭的领着妇人灵魂消失无踪。
没等裴无争闹明白是什么情况,护送马车侥幸活下的两人拖着受伤中毒的身体走了过来,入眼处,是四分五裂的马车以及了无气息的妇人,见此二人再也支撑不下去,跪倒在地,领头模样那人以头抢地:“微臣有负王爷所托,万死难辞其咎啊……”说着,就要举剑就要自刎。
裴无争早已察觉其心思,一弹指,轻易除了他手中的剑。
“大人……”他身后的少年人急急扑上来将虚弱后仰的他抱住,这才没让他倒地。
寻死之人最恨的莫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然而,当他望向裴无争和封澜时,封澜手臂中的婴儿再次啼哭,声音洪亮……封澜却听得额头青筋都突兀了起来,显然是被这柔软的生物给弄得烦不胜烦。
裴无争赶在封澜把孩子给丢出去前接了过来,对那生出希望的男子道:“这是她的孩子。”
万林……哭了。
喜极而泣。
封澜脸上的嫌弃都快成为实质性的了,这人又哭又笑,简直丑死了。
此刻的万林也着实没办法去在意封澜的目光了,膝行上前至裴无争身前,颤悠悠的朝裴无争伸出手来,似乎想将孩子接过,但触及染血的双手,又猛地收了回去。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万林情绪算是大起大落,没接过孩子却一个劲的给裴无争磕头,偏偏他这一磕头,裴无争就觉天道在他身上加了一道因果,肩上平白出了一道压力。
“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未做其他,阁下无需如此多礼。”裴无争生怕他再继续磕,肩上担子会更重,虽然他还没理清这担子究竟为何而来。
万林没再搭话,他晕了过去,连同那个还活着的下属之类的男人也晕了过去。这两人身上本就有数道伤口,失血过多,加上伤了他们的刀剑上还涂了毒,行动过快都会加速血液流动,因此此时他们死在伤下的可能还没中毒身亡的可能性大。
救?还是不救?
裴无争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向封澜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