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这部电影说的是一个沉重又敏感的话题:贩卖人口。
据说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只是这种事哪怕没有原型,也是经常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生着。
金圣西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金爸爸和金妈妈不止一次告诉过她,千万不能乱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现在她当然知道,即使是熟悉的人,也未必真的无害。
比如这部《断层》中的女主黄翠红,是被一个自认为信得过的人出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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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境贫寒,黄翠红高中毕业后跟着同乡一起外出打工。
同乡在外多年,带过村里不过人出来,是远近闻名的有能耐的人。开始时那同乡对她特好,帮她安顿下来,还催着她打电话回话报平安。
黄翠红高高兴兴地照做了,又在厂子里上了几天班,等周末时,同乡过来找她,两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出去吃饭。
黄翠红压根没想到,那顿饭还没吃完,她困得不行。等到醒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车里,身体被绑得铁紧,嘴里也塞了东西。
最后,她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山里,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黄翠红这时已经醒悟过来,那个同乡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那人带出的姑娘里,也有几个人不见了踪影。可是跟她一样,因为跟家里人已经报过平安,还顺顺利利上了几天班,没有人想到是那个人渣捣得鬼。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见了,大部分被她带出来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后来呢?”尤之瑜问。
金圣西往下翻了翻剧本,叹了口气。
后来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结局。
黄翠红被那个老男人强/暴了。
可是她性子烈,不肯认命,偷偷地逃了好几次,却都被抓了回来。
每次被抓回来之后,她要挨一顿毒打,最后一次时,她的一条腿被打折了。
祸不单行,这一次被打后,黄翠红被发现怀孕了。
老男人自然是开心死了,甚至为了那个孩子不被药物影响到,他连医生都不让黄翠红看。
最后黄翠红跛了一条腿,却为那个老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黄翠红这个时候,终于认命了。倒不是舍不得孩子,可是她跛了一条腿,逃跑的希望更渺茫了。
后面过了好多年,因为是那个村里难得的“文化人”,黄翠红成为了那个村里唯一一位小学老师。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不过成了千千万万个被拐妇女儿童中的一个,或许到她老了,死了,也不为人所知,一辈子都没办法让家人知道她的下落。
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地方的某些干部为了政绩,拿她树了典型,还起了一个“最美山村女教师”的标题。
那个新闻像一个大石块,彻底打破了黄翠红如死水一般的平静生活。有太多人好奇她,关注她,评论她。
大部分人当然同情她,可是却也有不少人无法理解她,说她不能以死相争,还愿意做这种典型。
也因为这个报道,她的家人终于在几位警察同志的陪同下,找到了她。
黄翠红到这时这才知道,自己的失踪,让她的父母受到多大的伤害。
她父亲已经是皱纹满面,满头白发,而她的母亲,哭得眼睛都快瞎了,精神也有点失常。
他们不是没有找过她,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爸妈其实怀疑过那位同乡,可是却被大家骂成了“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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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团聚了,三个人抱头痛哭一场,黄翠红端端正正地给她父母磕了几个头。
然后在将父母劝回家之后,黄翠红自杀了。
有些伤口,已经化了脓,还发着恶臭。因为有东西遮着,所以还可以自欺欺人,假装不存在。可是偏偏有些人,要将那个伤口暴露出来,然后告诉你,这个伤口真美,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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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恶心死人了。”金圣西气呼呼地将剧本扔到一边,“人贩子都该死!抓到一个杀掉一个才解恨……还有,要我说,买方也应该一起处死……不是,算不处死,也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尤之瑜能理解她的愤怒,可是:“这个……能过审吗?”尤之瑜皱了下眉头。
“说不好。”金圣西也有点泄气,鼓着腮帮子往沙发上一靠,“太敏感了。尤其又是建国后的事。”
这种片,票房什么的,肯定是想都不要想,能不能过审放映,才是真正要面对的问题。
据说剧本已经改了好多次,几个编剧都快改得要跳楼,可是还是玄。
金圣西昨天有跟章导,编剧他们开过会,可能剧本还要改动一点。
大概是增加一下人民警察的戏份,着重表现他们在帮助黄翠红父母找孩子时出了多少力。然后再着重强调那几个官员是贪官,除了这件事之外,还贪污受贿,嫖/娼,无恶不作,最后也被依法制裁。
章导说这么改的话,广电那一关应该好过很多。可是女主的戏份要缩减一点。
金圣西肯定不在乎那点戏份,她肯接这种戏,不是冲着露脸去的。
她只是怕自己演不好。
章导对她比她对自己还有信心。
“我看过你出道以来所有的戏。尤太太,你的戏路非常的广……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你静下心来,好好理解一下这个人物,理解黄翠红这个人经过那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心理上的变化,以及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带来的体态的变化……我相信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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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金圣西都沉浸在这部戏中。有时候她陪着小鱿鱼和小熊玩,看着他们跑来跑去,忽然会有那些不好的联想,眼泪流了出来。
尤之瑜实在拿她没办法:这还没开拍呢,她已经入戏了。
更离谱的是,因为金圣西不拍亲热戏,而剧中有一场强/暴戏,为了更形象逼真,章导有提前通知过她,到时会将镜头着重集在她脸上,要通过她脸上的表情,来表现她正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这种时候,完全是在考验她的演技了。
为了体验生活,金圣西非常不靠谱的要求尤之瑜配合她先预演一场。
她还真是什么主意都能想得出。
可怜尤先生,明明妻如命,却不得不扮演一个“强/暴犯”的角色。
虽然最后“强/奸”变成了“和/奸”,但是尤之瑜意外地发现,其实这种方式也可以算是一种情趣,它能完全激发一个男人内心最深处的占有欲。
“下次我们还试试?”他贴着她耳边说。
金圣西本来累得一动也不想动,这时凭空生出几分力气:“想都别想!”
她应该不是抖m体质,还是觉得以前那个温情脉脉的尤之瑜更好。
可是看到尤之瑜好像露出一点点失望的神色,金圣西又动摇了:“你喜欢这样?”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可怜。
尤之瑜一下子笑了:“傻乎乎的。你不喜欢的,我怎么可能喜欢。”
金圣西一下子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那我还不喜欢小熊睡衣呢。嗳,尤之瑜,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其他的……”她双眼放光,“比如制服诱惑啊,学生装啊,还有……”
“旗袍。”尤之瑜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穿着旗袍在那里唱歌那一幕时,我都特别想……”
他不动声色地将已经呆掉地那个人压到身下,“把你压到身下,撕开那件旗袍,狠狠地……”他一个挺身,重重地顶进去。
金圣西狠狠地抽了口气。
坏人!尤之瑜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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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剧组前,金圣西和家里那两兄妹依依惜别。两兄妹太小,还不知道妈妈要离开好多天,小熊依然笑得小嘴合拢,软软的小手捧着妈妈的脸,粉嘟嘟的嘴唇“吧唧”一下贴到妈妈的腮帮上。
小鱿鱼还是比较高冷,只是在金圣西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一刹那,这个从小不哭的小家伙,忽然张开嘴,大声地哭了起来。
“妈……妈……”小鱿鱼这一次完全没有小熊坚强,他在保姆阿姨怀里拼命地乱扭,乱踢,两只小手臂直直地伸向妈妈的方向,一脸的眼泪。
小熊开始还在咯咯笑,一看到哥哥哭,她懵了一下,然后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金圣西心里难受得不行。可是这一次剧组里的条件太艰苦了,完全不适合带他们去。
她折回去,抱着小熊和小鱿鱼亲了又亲,最后还是忍痛抛下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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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以后,金圣西的泪流了下来。
这是自这两兄妹生下来以后,第一次离开他们。她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会不会哭,会不会想她,会不会过得很不好。
尤之瑜伸手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他们的后面,小鱿鱼和小熊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我好舍不得……小熊……小鱿鱼……”金圣西呜咽着。
尤之瑜抱着她:“嗯。”
“你要好好对他们。”她抽了一口气,“不准欺负他们,也不准让小熊欺负小鱿鱼。”
尤之瑜被她的话逗笑了,很自然地揪了下她发红的鼻头,没想到揪了两手指的鼻涕。
尤之瑜倒没在意,金圣西却羞死了。
她递了纸巾给他,自己也拿着纸巾擦眼睛和鼻子:“活该!”
“嗯。”
金圣西手中攥着纸巾,低声道:“我不想一直穿小熊睡衣。”
尤之瑜一把捂住她的嘴,贴着她耳边说:“这个问题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真是恶人先告状。是谁经常故意用小熊睡衣来调戏他的?
金圣西瞪着红得像小兔子的双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尤之瑜暗自叹气:不容易,总算是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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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到了机场,金圣西要和剧组的人去会合,尤之瑜将她送到安检口。
“你快回去吧。照顾好他们。”
“嗯。”
“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
“我不在时也不准看其他女人……要不然挖了你眼睛。”
尤之瑜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小熊呢?”
金圣西“噗嗤”一声笑,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没点话想对我说吗?”
尤之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
“我你。”他紧紧地抱住她,“我们三个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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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西哭哭啼啼地过来,又开开心心地和他挥手作别。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尤之瑜只是看着她微笑。
金圣西忽然想到很早之前,那场衣香鬓影的酒会里,梅子忽然叫了她一声。
“圣西,他看你了。”
金圣西抬眼,正撞上他的视线。
即使隔了这么久,她一直记得,整个晚上都冷冰冰的那个人,看向她时,眼中是有笑意的。
很浅的笑意,却让她一直茗记至今。
她用力挥了几下手,率先转过身,像当年,他一看向她,她心脏狂跳,不由自主地先避开了他的目光。
金圣西像当年一样低下头微笑。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因为他刚刚才说过,他们三个,在等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