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又！
“杜一南抓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陆铭的五官特别松弛，仿佛一块心病终于除去。
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半盏茶，一口气喝完，片刻后忍不住露出一个嗤笑，说道：“杜一南是被当场抓到的，藏毒吸毒，这以后的日子有他过的了。”
卫展也松了一口气，问：“他是在哪儿被抓的？”
“放心，不是在陆晚婷的公寓。”陆铭抬腕看了一眼时间，“陆宗远不是让我元旦回去么，我不等元旦了，今晚回去，要求让陆晚婷回来。”
卫展看着陆铭。
陆铭今天特别疲惫，通宵处理事务之后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之后又在和陆尊开会。此刻的他却突然轻松了起来，连眼角的倦意都仿佛透着一种喜色。因为心情轻松，那种欠扁的傲娇范儿又流露了出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哼，不知道是在鄙视谁。
卫展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铭瞥了卫展一眼，知道他在笑什么，没计较，说道：“如果治好小尊的关键是弄到针对orcish的药，我尽量说服陆宗远，到国外找研究过orcish的医生。”
卫展没有说话，他在想一件事。
他总觉得哪里有疏漏的地方，片刻后才问道：“你们之前是找什么人分析那包粉末的？”
卫展曾经参与过研究所的一些研究，清楚一件事情的决策和进展会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其中可以决定生死的，是权利最大的那个。
治疗陆尊，整个过程中最具话语权的是陆宗远。既然小老头儿都已经考虑到了orcish的可能性，为什么陆宗远偏偏会中止继续研究了呢？
卫展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陆铭沉吟片刻，道：“或许……因为orcish目前没有化解的办法？”
说完他自我否定了，实在推断不出陆宗远的想法。或许他从骨子里没有认可过这个父亲，语气略显讥讽地说道：“知道小尊为什么暂时不在公共场合出现却偏偏要几次在公司露面吗？陆宗远当年因为oscar的事，说出要跟小尊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不让小尊出国，把小尊丢去你老家。”
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宗远不要这个儿子了。卫展想不通，陆宗远有这么绝情？他问道：“不是还让你们兄弟俩一起在元旦的时候回去么？”
陆铭嗯哼：“因为现在小尊至少像个人了。”
卫展迟疑：“以现在的情况，陆宗远会同意治疗陆尊吗？”
“我不知道。”陆铭抽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下了，“钱不是问题，我有。最麻烦的还是小尊手里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全扣在陆宗远那里，出国是个麻烦。”
卫展脱口而出：“偷、偷出来？”
陆铭眯了眯眼：“除了户口本上的名字，其他的证件都被一把火烧了。”
卫展：“……”
陆铭见卫展被唬住了，笑了笑，拿起烟和打火机，说道：“没事儿，陆家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好好陪着小尊吧。”
说完拿起桌上一叠文件资料，转身出去了。
岳云洲也没有再进来，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卫展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影海报，默默端起桌上自己那杯没有动过的茶，进了隔间。
陆尊睡得不舒服，眼皮子底下的眼珠一直在微微动着，仿佛做着极不安生的梦。卫展连忙放下茶杯，伸手握住了陆尊的手。
手与手相碰的瞬间，陆尊忽然缩回了自己的手。卫展微微一怔，俯身在陆尊的耳边说着“陆尊，我是卫展”，然后再次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陆尊没有再避开，而是紧紧地握住卫展的手，非常用力，虎口处泛着白。
卫展见陆尊的情绪有些紧张，伸出另一只手替他解开衣领，让胸口不那么闷。陆尊的另一只手却也追了过来，瞬间握住了卫展的手。
他的唇齿微微张开，仿佛要说什么，然而无法说出口。
卫展忽然灵犀一动，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陆尊，我是卫展，我在呢。”
陆尊的手颤抖了几下，接着睁开了眼，长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神有些微的迷茫，片刻之后变得一片水汪汪的，忽闪忽闪地看着卫展。
卫展：“……”
这tm又变成狗了！
陆尊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如同宠物跃进人的怀里那样，整个人钻进卫展的怀抱里，也不觉得自己是大只的，将脑袋搁在卫展的脖颈处，不停地蹭着卫展。
卫展觉得痒，绷不住笑了，刚才的紧张情绪瞬间没了。
他轻轻拍了拍陆尊的后背，然后扶正他的脸，与自己四目相对，说道：“陆尊，乖乖听话哦。”
陆尊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长睫毛像蝴蝶一样。他看着卫展，眼神格外全心全意。
这眼神里有着露骨的热情，卫展忍不住又笑了，扭身端起刚刚放在一旁的茶，陆尊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
卫展：“你想喝吗？”
陆尊嗅了嗅鼻子，也不伸手接，直接凑过去，脸对着杯口，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
卫展：“……”
过了这么半天，茶水已经不烫了。卫展笑得无奈，一手托起陆尊的胳膊，一手将茶杯递过去，重新教他如何成为一个人。
事到如今，卫展已经不再为陆尊的遭遇感到气愤了。他已经想好，既然陆宗远放弃陆尊，而陆尊也拒绝回到陆家，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置陆尊于不顾。
无论如何，是无论陆尊变成什么模样，卫展始终都不会离他而去。过去如此，未来如此。
陆尊大约是渴得厉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卫展，有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举到卫展的面前。
卫展没明白他的意思，跟夸小孩子似的说道：“嗯，全喝光了，很好。”
陆尊：“……”
陆尊将杯子举到卫展的嘴边，卫展终于明白了：“问我是不是还想喝？怎么，你要倒给我？”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外面有热水，你小心一点哦。”
陆尊果然起身要去外面倒茶。
卫展笑得趴在床上，抱着毯子揉肚子。
变成狗的陆尊，人还是那样的人，但整个人的气质真的完全不同了。过去不觉得，但现在有着特别强烈的对比。
面对着陆尊的时候，卫展经常犯花痴，完全被陆尊的气场罩着，经常不由自主地被陆尊牵着鼻子走。
但要是变成狗的陆尊，什么气质啊气场啊，都跟这个人没啥关系了。卫展说什么他都听，估计卖了还会乐呵呵地蹲那儿数钱呢。
卫展笑够了，将床榻整理好了走了出来。
陆铭喝茶不讲究什么茶盏和工序，什么高级的茶叶都是直接让岳云洲拿热水泡开。电水壶里还剩一小半的热水，陆尊拿起来看了看，不知道从壶嘴里倒，而是掀开上面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
结果壶嘴里也在漏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抱着电水壶不知所措。
卫展：“……”
卫展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出声。
陆尊特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不放弃，抱着电水壶继续研究怎么倒出水。
卫展正要走过去，忽然传来敲门声。
卫展以为是陆铭，脚下一转，走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时，他愣了愣。
是个女生，中长发，巴掌大的脸，化了很精致的妆。她看到卫展也是一怔，目光闪了闪，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卫展也后退了半步，说道：“你好，请问……找陆铭还是岳云洲？”
女生听到他直接说出了陆铭的名字，有点意外，声音略显迟疑：“你、你好，我是vivian，来找陆总谈首映礼的事。”
卫展对艺人的情况完全不清楚，但听到对方自称是vivian，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
vivian长得很娇小，皮肤吹弹可破，看了让人心软，然而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坚毅。或许因为陆铭之前对vivian的评价，卫展先入为主，觉得那眼神里的坚毅像一片荆棘，是这个女生蓬勃生长的野心。
长久打量一个人是不礼貌的。卫展收回自己的目光，退让到旁边，说道：“陆铭刚才出去了。你先进来吧，我打电话问问看。”
转身见陆尊还抱着电水壶，卫展连忙走过去。他示意陆尊将电水壶放下，自己拿纸杯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沙发前的案几上。
见状，vivian只好道谢，跨步走进来坐下。
卫展拨出号码，陆铭没有接，反而挂了。没几秒，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陆铭大步走了进来。
抬眼见到沙发上坐的vivian，陆铭的神色未变，只是挑了一下眉，算是打招呼。
vivian倒是站了起来，然而却没有说话的机会。
陆铭对着卫展说道：“不想打扰你和小尊，在隔壁会议室看了会儿资料。”
他瞥见陆尊那副面无表情却眼神无辜的样子，有点不敢相信：“变得这么快？”
卫展一脸无奈：“……关键字条件反射。”
陆铭叹了口气，在办公桌前坐下，后一步进来的岳云洲将资料和文件放到桌上，接着又出去了，没有关上门。
陆铭瞥见vivian有些不自在，于是说道：“这位是我朋友，那个是陆尊，娱橙新艺以后的老总，你不用这么紧张。”
“弟媳”这种称呼是私底下的玩笑话，旁人面前，陆铭以“朋友”来介绍卫展。
vivian连说了两声“你好”，这才重新坐下。
陆尊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商量事，陆铭只能对着卫展说道：“vivian主演的电影定在元旦上映，有个首映礼我要跟她一起参加。不过，元旦那天还有个活动，之前陆尊说了，他来安排。我们上午的时候还没说完这事，你等他……待会儿再提一提。”
陆铭支吾的地方，卫展是明白的，于是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装着小白鼠的笼子，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你在陆家那边吃吗？”
“唔……”陆铭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还真不确定，你等我电话好了。”
“行。祝你好运。”
卫展冲vivian摆了摆手，然后看了陆尊一眼。
陆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步凑到了卫展的面前。卫展趁着他扑过来的时候，连忙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搭。
陆尊侧头看着肩膀上的手，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不动了。
卫展憋笑，哼了一声：“走吧。”
他记得陆尊那天在超市的时候，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此刻卫展知道有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也知道陆尊的状态容易引人怀疑。但他的手从陆尊的肩膀上拿开之后，没有直接放下，而是去牵住了陆尊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陆尊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松开这双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