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被花嬷嬷拾掇着起来,换了件栀子色旗装,袖口滚了藤纹,瞧着生机盎然的,特别符合现下的景致。
宛瑶对镜梳妆的时候,才瞧见今个儿多了个妆匣,问起来才知道是颙琰才赏给她的,宛瑶喜欢的不得了,将金锁打扣打开,就见里头每一层都摆的满满当当的,珍珠的,碧玺的,烧蓝的,全是最新的花样。
宛瑶心里头跟抹了蜜一样儿的,又想起晚上的事情来,与花嬷嬷含笑说道:“今个儿天气好,不如去御花园里转转,喊上景馨,紫菡,我也与景馨说说三阿哥的事儿。”
花嬷嬷在雕花水银镜里头瞄了眼自家主子,说自家主子是个慢性子吧,打人的时候,没半点含糊;说自家主子是急性子吧,真等宛瑶想起这些事儿来,黄花菜都凉了。
“皇上昨夜就处置利落了,景嫔娘娘昨个儿连夜搬进来的,知道娘娘您起的迟,说好了,一会儿喊了信贵人一道用午膳,容嬷嬷已经去准备了,如妃娘娘那边也打过招呼,只是太上皇这阵子不大好,如妃娘娘侍疾呢。”花嬷嬷替宛瑶理顺了,把宛瑶一会儿能问出来的话,都说了一遭。
“景馨搬到翊坤宫来住?”宛瑶刚问起来,就听廊下绿豆利落的打千问好,往里头递话道:“娘娘,景嫔娘娘和信贵人到了。”
景馨与紫菡来,倒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宛瑶往旗头上簪了支三凤鎏金衔珠钗,便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景馨见宛瑶走的快,蹙眉迎上来道:“急什么?我们就在这儿,又跑不了,你如今怀着身子,要小心着些才是。”
话虽这么说,景馨与紫菡还是给宛瑶见了礼,三人是一道学的规矩,许多东西,都是浸在骨子里头的,互相见了礼,便到稍间坐下了。
紫菡看着景馨与宛瑶手牵手坐下,便觉得气闷的紧:“连景馨姐姐也搬来了翊坤宫住着,若是我也能搬进来就好了,景仁宫里头,闷都闷死了。”
宛瑶拿眼横她,却不肯听她的,有贤妃看着,紫菡还能少出点岔子,大阿哥的事情已经了了,想来那个瑞汐也不会再利用紫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宛瑶看着景馨说道:“我昨个儿睡迷糊了,没想到皇上那般雷厉风行的,你竟是连夜搬进来了,要我说,只等你搬去延禧宫,再将三阿哥送过去就好了,有三阿哥在,你又独居一宫,也能封妃的。”
提及颙琰,景馨笑容僵硬了一点,却是淡淡笑着道:“我觉得挺好的,原因着规矩,我不能再与如姗住着,我便觉得没趣,如今皇上发话,让我到翊坤宫来,我求之不得的。”
最起码,在翊坤宫中,能多见颙琰几面,比之在延禧宫,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等你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养着三阿哥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的,反正是麻烦,不过你性子比我好,自能处理好这个,我就不成了,想想就头疼的紧,可让我对着个孩子板着脸,我又撑不住,早晚要破功。”
景馨想到颙琰昨日的冷漠模样,微微有些酸涩,她不信颙琰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没有吃那种至阴致寒的□□,颙琰之所以那样跟她说,是因为颙琰的心里头没有她,即便她身子无碍,颙琰也不会让她诞育他的子嗣。
景馨想想三阿哥那般粉团子似的模样,眉眼又温柔了许多:“皇家血脉,哪里那么容易得的,能抚育三阿哥,是我的福份。”
最起码,三阿哥是颙琰的骨血,听说三阿哥的模样与皇上幼时也是相像的,能看着三阿哥长大,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宛瑶根本不知道,颙琰是如何冷漠的让景馨搬过来的,更想不到颙琰面对旁人的时候,依旧是前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想着景馨能来,倒也是件极好的事情。
景馨端着茶盏,小口抿了,才看向一旁绣凳上的紫菡,温言细语的说道:“咱们几个,宛瑶姐姐与如姗封妃,也有了身孕,我如今也是嫔位,抚育着三阿哥,只剩下你了。”
宛瑶拍一拍身上的瓜子皮,挑眉看向紫菡道:“景馨不提,我都要忘了,你还没有侍寝呢,紫菡。”
“也不是就我一个没侍寝,纤恩和那个碧霞不是一样没侍寝?不急。”紫菡心虚的侧过脸去,拿了葡萄来吃。
“你怎么能跟钟粹宫的那两个比?皇上显见是不待见她们两个,要她们两个老死宫中的。”宛瑶冲着花嬷嬷摆摆手,指了指紫菡道:“嬷嬷总说我不上进,嬷嬷该瞧瞧紫菡。”
紫菡横了宛瑶一眼,与花嬷嬷撒娇道:“嬷嬷上回调的那个果香的花露特别好,嬷嬷再给我一瓶成不成?”
花嬷嬷立马福身应下,去厢房准备去了。
紫菡又把身边的碧淞打发了,压低了声音与宛瑶和景馨说道:“我不想侍寝。”
紫菡的话,把景馨与宛瑶都惊住了,身处后宫之中,不侍寝?
宛瑶抬起食指,就戳紫菡脑门子:“你是不是傻?还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如姗把着尚宫局,没缺了你的东西,我把着御膳房,没饿着你,你就觉得这日子就该这么着了?”
不是宛瑶说她,这搁着以前,不侍寝,没宠爱,能被内务府作践死,不出一个月,就饿成黄豆芽,还是蔫了吧唧的那种。
紫菡不满的嘟嘟嘴,笑得满面春风的说了句话,险些没把宛瑶给噎死。
“我喜欢庆禧亲王,所以我不想伺候皇上了。”
宛瑶只觉得一堆要骂人的脏话堵在嗓子眼,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见哪个宫里头的小主,把红杏出墙说的这么直接的,真当慎刑司是摆设不成!
紫菡完全无视宛瑶与景馨的惊愕,一边磕着瓜子仁,一边说的津津有味,眉飞色舞的:“前阵子我无聊的紧,景仁宫里头憋闷的慌,翊坤宫也进不来,如姗时常去宁寿宫,我也见不着,景馨姐姐呢,一向规矩,午睡要一个时辰,我无聊的就去御花园逛园子去了。
然后,就在御花园见着了庆禧亲王,我本来就是贪图亭子里头凉快,让碧淞拿了个冰碗,又想吃西瓜,便让碧淞去拿,自己在周围转转,哪知道不过一会儿功夫,回来就见冰碗被人吃光了,他觉得不好意思,便与我说笑话逗闷,我觉得他可有趣了,比皇上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
宛瑶姐姐,你说,我与庆禧亲王是不是天生的缘分?要不怎么那么巧,刚好我身边没人,又刚好他吃了我的冰碗?”
宛瑶险些没捏碎了手心里的脆皮核桃,“呵呵”了两声说道:“我瞧不是缘分,让我知道谁抢我的冰碗吃,我得把他手剁下来。”
宛瑶现在就挺想去剁庆禧亲王的,敢在宫里头勾搭他亲哥的妃嫔,这是要造反吗?
景馨都要被紫菡吓傻了:“你是皇上的妃嫔,怎么能……你……”
景馨有些语无伦次,她倒是也见过庆禧亲王一次,是围猎那回,她险些摔下马,是庆禧亲王救了她,庆禧亲王与皇上是亲兄弟,自然长得也不差,但……但……
“我也没怎么着啊,反正皇上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非得上赶着去侍寝啊,我知道规矩,不会与庆禧亲王如何,就是他说话挺有趣的,知道的事情也多,与他在一起说话,我便高兴极了。”紫菡觉得自己做的不过份,她就是与庆禧亲王说说话而已。
宛瑶有心想劝,可紫菡说起庆禧亲王来,眼睛里都放光,让宛瑶的话,说都说不出来。
景馨则是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自小学的规矩里头,就没有这档子事儿,她觉得这样不对,可紫菡也的确是没做什么,也不能说,嫁了人,就连句话也说不得了。
“这件事情,就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碧淞都不知道,你们谁也不许说,要不然没得姐妹做。”紫菡见宛瑶与景馨愣神的模样,先下手为强的威胁。
宛瑶与景馨对视一眼,还要再说,却是花嬷嬷回来了,三人下意识的换了话题,说起三阿哥来。
晚膳后,颙琰毫无意外的又到了翊坤宫,景馨早已经往后头体和殿去了,宛瑶试探着问道:“皇上,庆禧亲王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
颙琰被宛瑶服侍着换一件雪青色常服,随口问道:“永璘他啊,是个胡闹的,因为是皇阿玛最小的儿子,自小被纵的不成样子,后来循太妃教养,就差掀房顶了,怎么想起问他来了?莫不是他求到了你这里?”
“求?庆禧亲王求什么?”宛瑶不解的问道。
颙琰转过身来,狐疑的看向宛瑶,见宛瑶眼底澄澈,便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瞧中了一个格格,武佳氏,为着这个,在宫里头磨了好多天了。”(8中文网 .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