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将手机放回裤兜,“我叫郑维星,时政组副组长,看你工作态度积极上进,我们现在缺你这样的人才,所以想问问你,对我们组有没有兴趣?”
许慕然皱了皱眉,骗鬼呢?
集团内部人员调换也是正常,但那都建立在有过往合作经验的基础之上;她区区一介新人,文章没发评奖没评,有什么理由让对方过来要人?
更何况晚报的流动性本不强,是靠资深老人撑着的一个部门,以她现在的水平,也能帮人做做校对——校对基本是记者之间相互解决,更不需要她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想。”
郑维星有点意外地抬了抬眼。
他原本以为,能让那位在例会时特意提上一句的,不说同恶相济,至少该也是一丘之貉;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地把他拒绝了。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面前的姑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我在这儿待得很舒服,不想去别的地方。”
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三:第一,如她所说的一般,她在这里根基未稳,还需要锻炼;第二,晚报作为发行量巨大的一个部门,油水很多,这意味着很容易出现分割不均的情况。论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至于这第三么……许慕然内心隐隐浮现出另外一种可能性:她不会是碍着谁的眼了吧?
不然怎么会被如此突然地找上门来?
可也不该啊?时间这么短,她连碍别人眼的机会都还没来得及发现呢。
见她没有这个意思,郑维星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不想去也行,有的是机会。”
他冲许慕然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回见。”
许慕然抱着水杯回到了座位上,周围的同事们没有任何异常,像之前一样该说说该笑笑,这个小插曲好像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中午午休时,她去找了一趟程雪薇。对方刚出完外勤回来,看到她出现在后期室的时候有些意外:“慕然?你怎么过来了?”
许慕然冲摄像大哥卖了个萌,将程雪薇拉到一边:“过来问你个事。”
程雪薇想想今天的任务也不紧,便由着她去了:“什么事?”
“你认不认识晚报时政组的,有个叫郑维星的?”
“郑维星?”程雪薇的眉头深深绞了起来:“突然提他干什么。”
许慕然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下浮现出笃定的结论:这人有料。
她打了个哈哈:“我……今天跟同事聊天,人家突然提起来了,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被人叫走了,我这不是好奇么?”
“也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么不长心眼。”程雪薇叹了口气,“郑维星这人啊,也是不太好说。”
从程雪薇口里,许慕然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关于郑维星的消息。
听说这人是某个高层家的侄子,毕业之后直接安进了时政组。没想到虽然是走关系进来的,能力却一点都不差,才用了几年升到了副组长;然而他有一点不好,挖墙脚。
只要是他看上的人,无论用多少种方法都得挖过去,他们分部已经被挖过去不少人了,这是为什么程雪薇的口气中带了一点淡淡的厌恶——许慕然理解地想,挖人墙脚的毛病,确实不好。
“正常调动可以,挖墙脚算怎么回事?你以后离这人远点,”程雪薇正在做总结陈词:“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程啊,”摄像大哥顶着一张苦瓜脸:“这视频还要后期呢,你一直不来,这是让我们随便剪的意思?”
“马上来啊马上来!”她冲许慕然吐了吐舌头:“我去忙活了啊。”
“好。”
临近下班的时候,她被副主编叫进了办公室。
副主编姓白,长得也白,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平常跟他们这些人打成一片,因此许慕然也没太紧张。
见她进来,白盟笑了笑,指指前方椅子:“坐。”
“谢谢主编。”许慕然规规矩矩地坐下,等着对方再开口。
“听说今天有人来找你。”白盟这话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平平,等她回话。
“是,”毕竟大办公室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她没什么可辩驳的:“确实有人来找我。”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白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许慕然会支支吾吾地想瞒过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许慕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说了自己姓郑,是时政组的。”
白盟语塞了两秒。他原本以为郑维星的事迹已经足够“名满天下”了,却忘了对面的人在这儿待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一个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思虑至此,他的口气便软和了些:“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许慕然想了想,“他说想让我转到他的组。”
白盟“嗯”了一声,循循善诱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许慕然:“我说我在这里待得很开心,不想走。然后他没再说什么了。”
白盟赞许地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肯定:“嗯,那好,实话实说,咱们部门现在需要你这样的!”
许慕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二爷还有事?没事我先走了?”
“严肃点!”白盟故作严厉状:“尊重辈分,尊老幼,懂不懂?”
“是是是——”
转眼到了周五。许慕然值完班,一出大门打了个喷嚏——
“降温了啊。”她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北方城市的通病,动不动降温。
每每到冷天,想喝点暖和的东西。她想起来,正好前几天父母过来看她,给她带了一口慢炖锅……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许慕然十分满足的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菜市场。
山药和棒骨都是今天刚到的新鲜货色,没几分运气都不能脱出大爷大妈们的重围。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视线掠过刚刚开启晚市,灯火通明的鸿升粥坊,突然想起了周磬。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她,却好像……许慕然想,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有些局促地停下了步子:如果周磬知道她这样想她,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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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干嘛?”赵祎放下手头的活,很感兴趣地调侃了她一句:“不是不乐意跟我打电话么?”
“说正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许慕然扭头看了一眼堆在厨房的塑料袋们,慎重地开了口:“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赵祎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着:“你谈恋了?”
“不不不,我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许慕然连忙否认,生怕赵祎猜出她的小心思:“谁让你是一见钟情专业户。”
“有个屁,”赵祎在转椅上转了一圈:“你看看我知道了,反正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都没什么好结果。”
许慕然内心默默腹诽:那是你自己没遇见好的而已。
她遇见的那个……
算是么?
那一边,赵祎突然回过神来,用tvb口气对她絮絮叨叨:“见着好的那当然要追,但是我跟你说啊,你也别傻不拉几的,人对你好你感激涕零的,要分人,知道不?”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作为一个感情经验为零的人,她觉得还是听听老司机的教导比较好。
“你居然都想谈恋了,那估计地球快要走到尽头了,我得赶紧把我存的钱拿出来,不然等命没了钱没花完,那很尴尬了。”
许慕然非常感动:“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然后她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是周六,她好好地睡了一个大懒觉,等她打着哈欠起床的时候,已经晚上五点多了。
许慕然看了一眼表,连自己也没法理解自己:她这是怎么睡的?!
洗漱过后,她踢着拖鞋去厨房,洗干净棒骨和山药,准备炖汤。
刚刚将水倒进锅,电话响了。她还没摸清楚新锅的脾气,手忙脚乱好一会后才接了电话:“喂?”
“慕然?”
许慕然结巴了:“周周周周老师?!”
“是我。我是想说,如果你想继续穿我的衣服,我并不是很介意。”
……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许慕然连忙道:“那周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给你送过去的……”
周磬望了望车窗外,影影绰绰的居民楼透过薄雾映在视膜上:“嗯……我现在有空。”
“啊?”
“我在你家楼下。”(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