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在进到妖界前,一直觉得妖界应该是一片荒芜,天上有黑色的云遮天蔽日,路边则全是尸骨,到处都应该有着长相奇怪的妖怪互相残杀……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这里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天空虽不能说明亮,但也确实并非黑暗,只是没有太阳,略显阴沉。他出现的地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路两边甚至有着花草树木,寂静地立在那里,凤吹过时也一动不动,深色的花朵正对着他的方向,莫名有些诡异。
楚舟朝周围看了看,鸦天狗不在身边,甚至一个妖怪都看不到。
他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他对妖界根本不了解,之前想着同鸦天狗一起进来后可以找到大天狗,因此也没有打听妖界的现状,却没想到一睁眼找不到鸦天狗了。
只是这样呆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楚舟站了一会,还是顺着眼前的路向前走去。
他现在还是人类的模样,一路上便有些担心会碰到一言不合来打架的妖怪,毕竟这是妖界,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对付一大群妖怪的。
却没想到这一路上一直没有碰到妖怪,楚舟心里有些奇怪,难道妖界的妖怪很少吗?
他走了没多久,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城池。
城墙全是漆黑的,一砖一瓦都显露着历史的痕迹,看上去已经存在很久了。墙边的地面上是暗红色,像是有血液渗透了下去,空气中有着隐隐的血腥味。
城门大开着,仿佛欢迎着前来的人。
楚舟犹豫了会,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城门,却发现城门口竟然没有守卫的人,疑惑间,他似乎听到了隐约的呐喊声。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像很多人在一齐欢呼,从城中传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慢慢地走到了城中,远远的,终于看到了妖怪。
那里围着一大群妖怪,密密麻麻的,围成一个圈,时不时发出欢呼声,像是在观看着什么。
从他的方位,根本看不清围在中间的是什么,不过他倒是看到了许多和他一样的人形妖怪,应该都是所谓的半妖了。
看来这样是没什么危险的,楚舟松了口气,试探着朝那边慢慢走去。果然,那些妖怪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不赶兴趣地转过去了。
楚舟在这些妖怪中身形显得很小,很容易挤到了中间,才终于看清了这些人围观的对象。
他的瞳孔微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妖怪们围着的是一个不高的石台,上面有两个妖怪拼尽力量在对战,他们身上滴着血,面上都是疯狂的杀意。很快,较弱的妖怪被对方杀死了,尸体被随意地抛在石台边。那里已经堆积了许多尸体,血液不停地流出来,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楚舟正目瞪口呆,震惊于这些妖怪的疯狂,看见有另一个妖怪兴奋地跳到了台上,重复着之前的打斗。
这些妖怪上台后都是拼尽了全力,所以往往输赢很快能揭晓,不时有妖怪的尸体被扔下来,但剩余的妖怪还是充满热情地参加战斗。
楚舟见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半妖,便拉了拉对方的衣袖,低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半妖看了他一眼,道:“这都不知道,你是新生的半妖吧?”
楚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半妖看着台上,十分狂热地道:“这是每个城池每月都会举行的比赛,所有妖都会在这个时候下场挑战,赢的人有能挑战城主的资格!”
“……然后呢?”楚舟半天等不到下文,出声问道。只是挑战城主的话,用不上这么拼命吧。
“什么然后?”半妖却有些疑惑,他见楚舟茫然的表情,不解地道,“这够了啊。”
楚舟睁大眼睛看着他。
“其实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做城主,”半妖见他还是不明白,又解释道,“只是平常不能随便出手,只有这个时候可以才尽情杀人。”他们可都是憋坏了,只有见血才能让他们兴奋。
“……”楚舟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喃喃道,“可是,不是死了那么多妖怪?”
半妖不在意地道:“只是死亡而已。”他像是想到什么,转过来十分兴奋地压低声音,“不过,再过段时间不用再这么压抑自己了……”
楚舟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半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最近出现了许多通往人界的裂缝,只要再等它多一点,我们可以大举进攻人界,到时候,不用再压抑自己,有许多人类可以供我们杀了。”
“……”楚舟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面容有些沉寂,见对方好奇地望过来,才假装高兴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在想到,得快点找到大天狗,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裂缝了……
“我上去了。”
在楚舟沉默着思考时,半妖说了一句后面露疯狂地跳进了眼前的石台,在楚舟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交手了两回合,然后快速地没了气息。
楚舟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说过话的妖怪瞬间变成一堆尸体里的一员,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这时,狂欢的声音中突然传来“啪啪”的拍手声,这声音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般,所有妖怪突然安静下来,连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妖,也快速地跳了下来。
对面的妖怪无声地分成两边,从他们的中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妖怪,竟然也是人形。
妖怪直直走上了石台,看着台下的的众妖,有些玩味地宣布道:“这次比赛到这里了,还想打架的,等下次吧。”
还没上场的妖怪们失望地发出叹声,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比赛时长一直都是城主规定的,城主说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他们又打不过城主,所以根本不能反抗。
妖怪们失落地四散离开,楚舟还没有打听到大天狗的下落,站在那里纠结了会。
这里的妖怪要是都是刚才那个半妖的想法的话,那鸦天狗口中想重整妖界的大天狗,肯定不会被这些妖怪所崇敬了。
他想着这些问题,纠结着准备找个偏僻的地方再去询问妖怪,这样他应该能打得过对方。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妖怪城主带着几个部下走到了他面前。
城主细细打量着楚舟的全身,在楚舟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后,才终于开口了:“你是个半妖?”
楚舟皱了下眉,后退了几步,有些谨慎地点头:“是。”
城主笑了起来,舔了舔嘴唇,低声道:“你看起来很好吃啊。”他最喜欢吃这个种类的半妖了,不过好久都没有看见这么嫩的新生半妖了。
卧槽?
楚舟全身紧绷起来,他一点都不怀疑对方所说的吃是字面意思上的吃。
不知道自己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半妖是由动物变成的妖怪——楚舟的思维发散了一下,见城主及其身后的妖怪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一边后退,一边拿出了弓,谨慎地盯着他们。
城主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妖怪们便扑了过来。他们对付这样的半妖已经很熟练了,不过是新生的半妖,还没有什么力量,很容易能解决了——
“嗖”,一支箭飞过来,直插入一个妖怪的头颅。
那妖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向前跑着,不知不觉间化成了黑色的光点,落入了地面。
其余妖怪们显然被同伴的死震惊了一下,随即变得谨慎起来,放慢了速度,紧盯着楚舟的动作,围攻过来。
楚舟还向后退着——他身后的方向是城门——一边快速拉着弓将光箭朝对面的妖怪们射去。
对面的妖怪躲闪不及,也被他射死了几个,剩下的则更加谨慎。
楚舟一步步向后退着,眼看妖怪们已经没了踪影,他呼出一口气,缓缓放下了心。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这里,却突然感觉眼前有些花,接着“砰”的一声,猛地矮了下去,变成了小小的一团白球。
“……”什么鬼?!
楚舟茫然地呆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沉浸在变身的茫然中时,眼前出现了几个高大的身影。
——城主派来的妖怪们赶来了。
楚舟眼看着他们盯着自己兴奋地靠近,有些慌乱地想拿出弓,他可不想真的被带回去煮了吃了,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他连人形都变不回去。
“哈,看你能跑到哪去?”眼前的妖怪不屑地走了过来,与身边的同伴调笑着。
楚舟不死心地蹦了蹦,却实在是跑不远。
“再蹦啊,”妖怪们站在附近看着他,“有本事再来杀了我们啊。”
这口气实在是惹人心烦,楚舟不爽地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
“哈哈哈哈……”
他听见那些妖怪大笑着接近了他。
楚舟抖着耳朵,觉得这次肯定是完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风声,呼啸而过。
在风声停止后,那些妖怪似乎也没了动静。
楚舟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见妖怪已经消失了,而不远处,静静地立着一个妖怪。
银白的短发显得有些不好接近,面容俊美,湛蓝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看着这边,一身白衣,黑色的羽翼微微扇动,手里拿着一个团扇。
那是……大天狗。
楚舟有些激动地立了起来。
大天狗瞥了他一眼,转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