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很怕死，觉得这样根本不值得对吗？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就别说这些花言巧语了。"我冷笑。
苏刑微微一笑，道："不，我只是在确认，你真的，要我死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对，我非常确认，我就是要让你死。你要是不像我说的这样，那你就去自杀行吗？"
苏刑深吸口气，徐徐点头，"好。那我去看看我女儿，再做个风流鬼吧，好吗？"
他很累似的说完，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我那恶毒的脸也变回了原样。
我叹口气，心里好难过。
我忍住酸酸的鼻子，想着美好的东西，不去想苏刑死后的画面。
我蹲坐在地上，双手环膝，脑袋埋在腿里。
很快，苏刑从房间里出来，蹲在我身后，把我搂到他怀里。
"女儿睡得很熟。像个小天使一样，她长大之后，一定非常漂亮。可能和你一样，被人选为万众瞩目的校花吧。你要跟她说，不要早恋，要好好学习，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才能见到远方的我。"
我不敢抬起头，怕他看到我已泣不成声的样子。
"还有，十个月也到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跟爸妈说清楚，不要让子媚受白眼知道么？还有，告诉爸妈我是受不了他们，已经独自去远方流浪了，我爱他们。"
我带着哭腔，忍不住说："可是，子媚的爸爸是我亲哥哥，我怎么说得清楚。"
"总会说清楚的。为了你的女儿，作为妈妈就应该为她抗下这一点苦。否则就是女儿受苦了。无绘，你要做好。"
苏刑轻轻说着，长出口气，用手撩起我的下巴，使我抬头。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是暴露在了他的双眼之下。
他仍然微笑："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知道，我会为你去死，我也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你一定也是，被逼无奈吧？"
我憋住哭声，只是流着泪看着他。
他摸摸我的脑袋，缓缓吻了上来。
我抱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他却忽然松开了我，站起来，快速捡起旁边的水果刀，往自己的肚子使劲捅了进去。
下雨了，雨很小，飘得像雪。
我跪坐在地板上，瞳孔涣散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人，脑海嗡嗡作响，空白一片。
他奄奄一息，还没有那么快死掉。
他好像还想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哪里都动不了，唯有眼皮越发沉重地垂下。
他眼里不知何时有了泪水，似乎包涵了很多不舍。
最终，他死了。
我跑出门，疯狂地奔跑。
夜里有着很多的黑暗，我没看到一束光。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摔倒，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死在了路上。
不知睡了多久...我终于开始昏昏沉沉地醒来。
怀里有一个很柔软的生物。
我能猜到，她是百媚生。
可是...等我看清以后，我却瞪大了双眼。
"无绘？！"
她睡得很熟。
像毫无生息的死人一样。
我愣了愣，摸了摸我帅气的脸，发现眼角不知啥时候流下了眼泪。
接着，我摇了摇苏无绘，想叫醒她。
那个苏刑已经死了，所以，苏无绘回来了，应该是这样吧？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就没有灵魂占据了么？
果不其然，我摇不醒她。
可她还有鼻息。
我愣了，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这时，百媚生进来了。
她对我不耐烦的说："哥，起来做饭了。"
我又是一愣，指着我旁边的苏无绘，急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哈？"百媚生一脸莫名其妙。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急了。
"你不记得了？她是植物人啊。"
"这是你妈妈！"我怒道。
"你还是我爸嘞！"
我抓抓脑袋，烦躁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全部说清楚！"
百媚生见我生气了，朝我可爱的吐吐舌头，道："我听人说，她杀了你，然后自己也疯了。老爸老妈——好吧现在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带着她去医院治疗，结果说她已经成为了植物人，还查不到缘由。"
"前不久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了，把我逮到了这里，把她也抓到了这里。当然，你跟家里人也说了，你是他们儿子嘛，不然你非得被警察抓去。爷爷奶奶呢听说儿子没死，肯定也开心咯，就没有管你。"
"本来我也是挺开心的，因为你是苏刑嘛，我是百媚生。可是你居然跟我说你重生，然后怎么怎么，又生下了我...总之很混乱。然后就这样了。"
"不过我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她不需要营养液居然都能活到现在么？"百媚生指着床上的苏无绘。
我呆了。
不过大致上我理解了。
我杀了苏刑，改变了原来的历史轨道，所以百媚生的经历变了。她没有被蔡文收养，而是我老爸老妈养了她。
我们存在于这个屋子的缘由，也不一样了。
可是，苏无绘该怎么办？难道还是这样的植物人么？
"走吧，我该送你回去了。"
我叹口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村长说的话身上。
"我不！"
"我没跟你说过你应该回去么？"
"你说过..."苏子媚慌了，"可是我不想离开。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我皱皱眉，"你知道么？我下了狠手，才把苏刑杀死。"
"什么杀死苏刑？你不是在这里么？"
"我说我是苏无绘的时候..."
"然后呢？和我离开有什么关系？哥，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我摇摇头，"我不能功亏一篑。"
苏子媚大哭了起来，"哥哥，我才是你妹妹啊，和你生活了十年的妹妹，你就这么不要我了吗？"
我难过的低下头。
"我杀了苏刑都做了很大的选择，都是为了结束这场梦境，如果不把你送回去，苏刑就是白死了。"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坐在床上，想到那个画面，咬着牙也落了泪。
"苏刑其实一直都挺好，只是心理一直被扭曲了。"
"我不管！哥哥你就是想赶我走！"百媚生爬到床上，抱紧我，"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泪流满面。
我却说："他有一个愿望——子媚，你叫我一声爸爸好不好？"
苏子媚低声哭泣。"我不！你是我哥哥！"
"不叫也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他。我们是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却因为走的路不同，所以记忆的东西就不同，灵魂也就不同。"
百媚生泣不成声。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可是怪灵世界的公主殿下。你还可以回来的。这场梦境只要结束，就好了。"
百媚生大哭着，已经说不出话。
...
我带着百媚生前往长村。
路上，我故意睡着，但醒来，还是在苏刑的身上。
已经不会再转换了，我将永远都是苏刑。
因为杀掉了人渣苏刑，那里就结束了；把百媚生送到怪灵世界，这里就结束了。
这场梦，也就终结。
族老说过，只有我死了，梦才会终结。那也就是说，其实那天在火车上做了一个自杀的梦——它不是梦。
而是我真的自杀过。
怪不得，自从那以后，我能在两个时空两个身体里进行转换。
...
我们来到那座猫庙前，它一如既往的陈旧，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不知何时，族老和村长同时出现。
"媚生，过来吧。"
百媚生热泪盈眶，使劲地抱住我，然后一个决然，跑了过去，撞到族老的怀里，哭着喊了一声"奶奶"。
村长走过来。
他布满皱纹的手像枯枝一样往我伸了过来，掌心之中，有着一颗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这是..."我看着这颗珠子，它所散发的气息，是我非常熟悉的。
"这是你真正的妹妹。媚生占据她死去的身躯时，把她死去的灵魂带到了怪灵世界，我们用曦石赋予了她生息。给她吃下去，她就会复活了。"
我惊喜到哭泣，"谢谢您村长爷爷。"
"我们的目的也只是让媚生复活。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这场梦，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启示吧。不要随意，离开你的家人。"老村长和蔼的笑笑。
"嗯嗯！"我重重点头，心头却还有一个疑惑："可是，村长爷爷，我...改变了命运...虽然不知道叶雨泽他们那里...可是曦石肯定没有被你们拿走。唐三也没有给我。为什么你们还会有曦石？难道我现在...都还是在梦境里么？"
老村长呵呵一笑，道："假亦真，真亦假，梦这种东西，它可以理解为假的，也可以理解为真实。你见到的我们在你的感觉里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你可以把你成为苏无绘的时候当作梦，也可以当作真实。现在，你认为真，它就真，你认为假，它就假。"
我脑子都被绕晕了，有点没听懂。
然而，下一秒，我只听见百媚生带着哭腔大声喊了我一下，他们三人，全都消失在了这里。
我愣了很久。
这里风吹，却安静。
我带着淡淡的失落感，带着那颗珠子，会到了那个屋子。
这一切，结束了。
[END]（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