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地处秦楚交接,四季如春,苏柳斋就位于南岳春潮湖的尽头。在那条温润流淌几百年的河水,沁着迷人的馨香,蜿蜒环绕在那座云雾飘渺的圣女峰,是真正钟灵毓秀的宝地。
在得到宗主大人的准许,池鱼小师妹带着两人走过山下的镜月湖,环绕着山体的木阁回廊,走在上面清风徐徐,远处有瀑布水流从身边垂落,云雾袅袅间偶尔也可见几道白衣身影,御姐掠过云海。
许青云抬头望了眼峰顶,即使他这般实力,竟也看不到云雾深处的景色,心里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苏柳斋的这座山峰,到底有多高?”
池鱼小师妹闻言想了想,回头如实说道:“没人知道有多高,反正从古至今,也只有历代宗主才去过山顶。”
许青云心里纳闷,道:“你们难道都没去过?”
“没有!”池鱼摇摇头,眼里露出向往,说道:“就连师姐都没有去过,也只有等到她成为宗主的时候,有可能去圣女峰顶面圣洗礼,其他人恐怕这辈子都没可能!”
“哦,原来如此!”
许青云跟影东流两人相视一眼,心里微动,竟然极为有默契的皱眉陷入沉思起来。
“许大哥,宗主在芝兰殿等您,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池鱼小姑娘在前面带路,六十六层是为芝兰殿,廊腰缦回,飞檐转角,山体在此处发生横移,似乎让人特意斩断成十几里的平地。举目望去,就是各种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充满着古秦时期的韵味。
“前面就是芝兰殿,许大哥还有这位姑娘请在这里稍后,我进去跟宗主禀告下就过来!”
池鱼说完就跑向远处恢宏的大殿,门前持剑弟子对她显然很是熟悉,也未曾有过阻拦就放其同行,只是在望向许青云两人的时候,目光充满警戒,尤其是在盯着手里那把素问古剑的时候,小脸格外凝重。
“她们看你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啊!”影东流心里察觉不对,唇角含着莫名的笑意,挑眉揶揄着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让这帮小姑娘对你疑心这般重,老实交代,是不是整出人命了?”
“瞎说什么!”许青云没好气的瞪了她眼,道:“这种坏人清誉的事情,怎可拿来开玩笑!”
影东流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也没有在说什么。
两人在山前亭台等待了很长时间,可芝兰殿里依然没有丝毫反应,许青云心里虽是着急,但现在必须要沉的住气,只好凭栏观赏着苏柳斋的风景,只是圣女峰云雾飘渺,能见度根本不足千米,在这里观景也实在没了兴致。
直到日头偏沉,斜阳落在圣女峰古色古香的楼阁台阶,许青云终于有些等不及的想要上前问问,也正是在此时,芝兰殿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池鱼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兴奋的走了出来。
只是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容且轻快的走了过来。
“许兄!”
来人不知何时学会了女扮男装,但胜在姿容本就不俗,身材高挑,白色的衣着襟领,衬着小脸愈加清美秀丽,只是优美的唇线,始终噙着令人舒适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让许兄还有这位姑娘在此久等,实在是失了礼数,”
她举止雍容,气度娴雅,举手投足间总是有着种莫名的道韵在流转,抬手赔礼且充满歉意的说道:“苏柳斋大弟子曹玮璇,向两位赔罪,还望不要怪罪!”
许青云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女子,心里莫名的想起当年郢都初遇,少女因未带银两而窘迫的样子。
只是在望着她那双澄净明亮的眼眸,他也不知为何,心里肯定,若是再次遇到当年的事情,少女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给那剑小二一剑。
这种感觉很怪异,但他心里笃定,这可能就是所谓上位者的胸襟气魄吧。
影东流眼里则只有惊艳,是那种真正的惊艳,她自是郢都影密卫多年,也曾见过不少惊才艳艳的天才,但眼前曹玮璇给人感觉,似乎已经真正的从道子身份,成功转变成一派之主的气势!
“苏柳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经将她直接定下宗主?那现任宗主百里流苏干嘛去?”
她心里暗自不解,可许青云已经不想浪费时间,直言来意,很是诚恳的说道:
“我来苏柳斋的目的很简单,素问古剑可以归还,但我不清楚是否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曹玮璇抬起头来,那张清美的脸颊,配合简单的衣着,有种惊人的美丽,她有些略感好奇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许青云道:“你能做你们苏柳斋的主?”
“许大哥,师姐刚刚还在闭关,是宗主大人特意叮嘱,此事全权交给大师姐来处理!”池鱼小姑娘在旁边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们之所以来的这么晚,是因为曹玮璇刚刚出关,许青云心里略感奇怪,皱着眉头,可还是忍不住说道:“素问古剑可以还给你苏柳斋,但我需要一本功法,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
“许兄。”曹玮璇虽是和气,但却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这素问古剑本就是我苏柳斋的!”
许青云摇摇头,说道:“在郢都那间宋记面馆的时候,这把剑就已经不是你们苏柳斋的,是傅青柠花了三千两白银买来的!”
傅青柠!
虽时隔多年,静心修道,可如今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曹玮璇心里还是有些莫名怀念。
也许别人不清楚,当年在郢都丢失素问古剑的她,心里委屈难受的都想大哭一场,直到遇见傅青柠,那个洒脱且生性豪放的女子,用她爽朗而不失美丽的笑容,感动着她脆弱的内心。
“可……她答应过我会还的!”
曹玮璇微咬着薄薄的唇角,当年傅青柠答应过素问古剑,定会归还,可现在人已经不在,她却又要以此来协恩图报,这行为虽是有些无耻,但以她自己现在的位置,以及需要考虑的角度,这让她必须要恶心下去。
许青云闻言皱眉沉默下来,他望着眼前面容平静且清美的女子,那淡然含笑的容颜,似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曹玮璇,这让他心里亦是有些落寞以及失望,只是犹豫半晌,声音微沉着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曹玮璇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张微沉的脸,竟有些心虚,不是畏惧,而是有种莫名的亏欠,自己若真这般走下去,此事也许会将成为自己的心魔。
“师姐,你干嘛啊,许大哥……,”池鱼小姑娘看着眼前有些僵硬的场面,心里不忍,抬手扯了扯师姐的衣袖,有些小声着说道:“许大哥……当年可是救过咱们的呢!”
救是救过,又何止是只救过一次!
“抱歉!”
曹玮璇蹙眉沉默的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许兄千万不要误会,你能将素问古剑送还给我苏柳斋,当是为我苏柳斋立了功劳,我苏柳斋又怎会在乎区区一本功法!”
许青云闻言神色稍缓,有些松了口气,问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能让许青云都如此劳师动众的功法,甚至不惜要拿素问古剑来交换,曹玮璇深知他们想要的绝对不是普通功法,但事情既然已经决定,此事若是传出,又不愿坏了苏柳斋的名声,也不想因为此事成为自己破境的心魔,自然也就不会在犹豫。
她点头说道:“需要何种功法,许兄但说无妨!”
许青云看着她决然的样子,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要你苏柳斋的那部《北冥神功》!”
……
……
北冥。
“北冥大水,非由自生,犹如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
南岳苏柳斋的禁书,也就是整个世间最具恐怖的功法,可以吸收他人元气为己用的功法——《北冥神功》。
许青云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浩瀚灵海,需要当今世上最为强大的功法来镇压驱使。这样的功夫至少也要是《神照经》以上层次的那些古籍,但想着《神照经》自己至今都未曾寻到下半部,就可想得到其难得的程度。
只是这种功法对于许青云来说,也不是真的很难,但他自己却绝不甘心,因为自己要面对的可是那位九转法则的老王侯,毫厘之差,就可定人生死,自是不会有丝毫大意,但也不敢狂妄的以为此事就可成。
“也只有《北冥神功》,能够给我机会!”
许青云站在芝兰殿前的亭台,垂眸望着山腰如梦似幻的云雾,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声音平静的说道:“对方是九转王境的强者,能够给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要好好把握!”
“你……”池鱼小姑娘在旁边有些恼怒的生着闷气,此时闻言,竟气呼呼的大声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蠢,难道不清楚那本功法,是会要人命的吗?!”
“要人命?”许青云沉冷的侧脸,忽然笑了起来,回头望着小姑娘气的红扑扑的小脸,心里感觉有些好笑,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挑眉道:“小妹妹,你来说说《北冥神功》要过谁的命?”
池鱼打掉他的手,怒道:“我家那位老祖,当年就……”
“够了!”
曹玮璇眉尖微蹙,止住她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望向许青云的时候,有些饱含歉意的摇头说道:“许兄,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苏柳斋藏书阁有大道功法万册,世间各路剑法百万万,选择任何一种我都不会有意见,就算是我苏柳斋那本镇山剑法《春柳剑》,我也没有二话!”
“但《北冥神功》这部功法!”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且认真的说道:“不行!”
许青云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曹玮璇摇摇头,说道:“就是不行!”
“呵,可笑!”许青云气急反笑,道:“你刚刚都已经说了,你苏柳斋功法千千万,我选什么功法,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曹玮璇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部功法的后果,已经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死亡,而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据苏柳斋当年的史官记载,那位白浅夕师叔祖,在成就巅峰之后的生活,惨不忍睹。”
许青云闻言冷冷一笑,道:“有多惨?”
曹玮璇眉尖微蹙,家中长辈的事情,本应不该议论,但此时若是不能打消他的心思,显然是不会私心的。
她犹豫半晌,终于说道:“白日见鬼,夜里闻声,百鬼夜行的场面,是那些死在此功法上那些人的元气意念,既然成就于强大的修为,必将要承受附着于体内的那些残魂!”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师叔祖当年戴的是天下第一的王冠,可这重量实在有些太重,压的她后半生几次欲要了结自己,但八境的修为,想死都难,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份痛苦,自封于水牢,永世不得出头!”
“……”
这是苏柳斋的秘辛,若非许青云实在不死心,曹玮璇也不会说出,不只是他没有听说过,就连自幼在苏柳斋长大的池鱼小姑娘,也没有听过,此时闻言,心里亦是有些震惊!
影东流也从未听过此时,但影密卫至今保留的情报,对于当年那位逾越八境的白浅夕,印象很是深刻。只是从未想过当年那位冠绝天下的大人物,余生竟会是这把的悲苦艰难!
“应该……会有办法解决的吧!”许青云心里虽震惊,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这可能关系着夜冷冷的生死。
“没有办法解决!”曹玮璇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应该说,这根本就是部残缺的功法吧!”
“残缺的功法?”许青云几人俱皆心惊,问道:“这是为何?”
“天道所不容!”
曹玮璇神情凛然,很是凝重的说道:“天道不容这等变态的功法存在,残缺即使不可修,天意如此,许兄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