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义德回到军帐中以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在天刚亮时就像往常一样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法兹勒的军帐,并向他提及了是否向唐朝投降的事宜。
法兹勒出乎意料的坚决否认了投降的说法,并表示他会坚持完成哈里发交给自己的任务,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返回泰西封复命。
如果不是昨夜已经得知了一些内幕情况,赛义德当真要相信法兹勒摆脱了犹豫,可现在他十分清楚,这位亲王连他也一并出卖了。那就没有什么好手软的了,所有人都有为之坚持和战斗的东西,赛义德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回到泰西封。
毫无征兆的赛义德出手了,他和法兹勒的年岁相差不多,但常年走南闯北无数次面对生死的他远比养尊处优,从没上过战场的亲王贵族要动作凌厉的多。
一把精致的银匕首,搭在了法兹勒的后腰眼上。
“殿下,既然你铁了心的要背叛哈里发也就不要怪小人下手狠辣了!”
法兹勒做梦都想不到,一向顺从的赛义德竟然会暴起突袭,面对明晃晃的匕首短刃,他有些惶恐。
“你,你要做什么?”
赛义德冷哼一声,道: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但你,必须和我回泰西封!”
“绝不可能……护卫,护……”
法兹勒惊觉自己的谋划败露,情知跟着赛义德回到泰西封只会比死更痛苦,便冒险大声呼唤护卫来解救自己,只要惊动了更多人他就是安全的。
但帐篷的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护卫,而是赛义德那几个其貌不扬的随从。
他们已经将门外的护卫悉数解决了。
常年跑商的赛义德,身边有一群死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精挑细选的随从都是看似普通,但都身怀绝技的人。
“赛义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请你不要将我带回泰西封!”
见到情势如此,法兹勒的口气又软了下来,用几近于哀求的语气说道。
“殿下,一切都晚了,我需要的是你和我一起回到泰西封,这是你不可能做到的,只能由我来帮你做到了!”
直至此时,赛义德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恭顺,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的兴奋和冷酷。
作为一个在乱世中屹立不倒的大商,就要具备冷酷的无情的特质,在关键时刻必须能够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所以,将法兹勒押送回泰西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不不不,不要将我送回泰西封,你要钱吗?我在泰西封以外的地方上还有许多财产,你要多少?我都送给你,送给你!”
法兹勒特地强调了两遍,希望能用钱来挽回自己的命运。
赛义德知道困兽犹斗的道里,并不急于将法兹勒所有求生的路都堵死,便煞有介事的问道:
“殿下在哪里还有财产,小人很好奇,想知道一些……”
法兹勒一连说出了几个省的地名,那里都是他所在部落的领地,自然有着许多的财产。
不过,赛义德却很可惜的叹了口气。
“如果我到了殿下的领地,会不会遭到报复呢?说到底,你的这些财产都是不能带走的,又怎么能用来买殿下一条命呢?”
法兹勒自然矢口否认他的族人会施加报复,而且还拍着胸口一再保证:
“我的部族在米底省和亚兹德省都有领地,那里每年的税收都有上十万的第纳尔,你要多少,十万还是二十万?就算再多,也能拿得出来!”
这一点倒是真的,米底和亚兹德虽然不是什么富得流油的省,但依靠人头税每年也能刮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为了表示诚意,法兹勒还保证道:
“我可以让族人将财货都换成等价的黄金与宝石,让你便于携带,只要你不把我送回泰西封去!”
法兹勒不是个心存侥幸的人,他知道赛义德也不是个蠢人,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一定已经有所安排,甚至还可能暗中与唐人进行了勾连。
而且,昨夜他向唐人表示投降意愿时,甚至表示连自己的家族领地都可以划归唐人统治,对方都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
如此拖了一夜,到现在赛义德的行动,说不定就是唐人的答案呢!
所以,不再抱侥幸心理的法兹勒是真心想用财产来交还性命,只要赛义德可以将其送回领地,就还有翻身的可能。
如果任由赛义德将其送回泰西封,那他所面临的可就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除此以外,法兹勒还一再的保证,绝对不会对赛义德进行报复,他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希望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足够了。
赛义德又煞有介事的提出了条件,让他即刻写信交与唐人,声称立即返回泰西封,所有的谈判都不会再继续下去。
法兹勒都很顺从的一一照做。
很快,辞行书被放到了郑显礼的案头,此时秦晋已经启程赶往南部视察,由他做全权处置。
法兹勒的行动有些出人意表,但秦晋的态度是并不希望容留此人,于是就顺水推舟,派人礼送他们离开希尔凡。
秦晋在路上接到了赛义德遣人送来的密报,得知法兹勒即将被强行带回泰西封以后,他轻轻出了口气,看来这个赛义德也不是像表面显露出来的一样,不仅仅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还有冷厉和狠辣的一面。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安排此事,只要带着法兹勒回泰西封,这个替罪羊就不必由赛义德来充当。
身份地位远胜赛义德的法兹勒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而且,曼苏尔接连惩处王族和近臣,一定会使他的统治根基受到动摇,但这些都是他为了维持统治而不得不做的。
说起来有点像饮鸩止渴,可如果不这么做,近在眼前的危机也是很难避免的。
看来曼苏尔要焦头烂额了呢。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嘹亮的歌声,那是远处的牧民在驱赶羊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