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激起连锁反应。隆隆轰鸣声接二连三,响个没完没了。一道又一道熔岩火柱,活像喷泉般汹涌喷薄。尽管每道火柱,都顶多只有两三尺宽,远远比不上刚才那道冲起百丈高的熔岩。但看来地心活动,已经越来越激烈。整个泰山山顶变成一片火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了。萧昇二话不说,收起昊日煌权,然后伸手抓住虎魄,把它从地面拔起。五指接触到刀柄的同时,虎啸之声,陡然在脑海里响起。
紧接着,萧昇眼前一花,隐隐约约,就看见一头斑斓猛虎,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似乎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化为伥鬼,任凭驱策。这是……战虎凶灵在作祟!
商暴乃元始天魔在世之身,战虎凶灵知道,虎魄落入他手里,将能肆意屠戮苍生,血洗大地。故此显得老实温顺,十分配合。
然而此刻,萧昇身上的正气和生机,却让战虎凶灵感觉格格不入,十分不适应。故此它立刻凶性大发,全力反抗。誓要摆脱萧昇控制,甚至反客为主,要把萧昇变成自己的傀儡,满足自己尽情杀戮的欲望。
只可惜,战虎凶灵实在估计错误。电光石火之际,十四皇子海识之中,一声长鸣,黄金凤凰傲然显现。
战虎凶灵虽然凶残暴戾,但再怎么说,毕竟只是一头野兽。野兽天性,弱肉强食。弱者顺从强者,属于理所当然。所以当凤凰神鸟现世,战虎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和对方在本质上的差距。
刹那间,战虎凶灵气焰全消。它乖乖收敛爪牙,匍匐在地,呜咽低鸣着表示归顺臣服,再不敢作怪了。
眼眸深处,精光一闪。萧昇从精神世界,回归现实。虎魄也不再激烈震动,反而输送过来一股暖流,帮助萧昇稍微恢复了几分体力。
十四皇子微微一笑。知道从今以后,只要自己始终保持这样的强,虎魄便将永远温驯。直至自己突然变得衰弱,又或者出现了比自己更强的人为止,彼此关系,都不会再发生什么变化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当年战虎凶灵在蚩尤面前,何尝不是表现得恭顺臣服?但是,当蚩尤因为与黄帝争斗而导致衰弱的时候,战虎凶灵立刻狂性大发,反噬主人。终于让蚩尤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所以现在,萧昇同样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才行。
俗话说得好。养虎为患。不过,有一头猛虎伴随身边,强迫自己时刻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乐趣?
那边厢,铁心看见萧昇取得了虎魄,禁不住为之狂喜。她欢呼道:“虎魄重光,天地称皇!萧昇,你成功了!”还剑入鞘,纵身冲过来,要和萧昇汇合。
才没走几步,突然间,又是“轰~”一声震耳轰鸣爆发。另一道炽烈火柱从脚下喷出,腾起七八丈高。
铁心反应极快,及时止住脚步,没有被熔岩烧到。然而,脚下地面却活像龟壳一样,无数道裂纹同时向四面八方暴起蔓延。情况再明显不过,整座泰山,已经变成一座活火山。第二波最激烈的火山爆发,即将来临!
“铁心,危险!”萧昇纵身冲出,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手腕,丝毫不做停留,全速飞奔。
刚刚跑出十几丈 ,猛然听见天崩地裂也似的巨响,汹汹炸裂。比起第一次爆发更加强烈,千万吨熔岩再度冲天而起,把整座泰山变成火海炼狱。随即化为亿万火石飞蝗,以倾盘之势滂沱暴洒。
萧昇拉着铁心,一面挥动虎魄护身,一面脚不停步,飞跃下山。身后处,滚滚热浪,不断咆哮扩散。透发出炽烈红光的熔岩,更如万马奔腾,肆无忌惮地倾泄蔓延。所过之处,生机尽灭,一切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全被焚成浓烟焦炭。
泰山山区的寺庙和村落,只在眨眼工夫,已经被无情孽火彻底摧毁。紧接着,熔岩洪流更势如破竹,直卷山下市镇。死亡伴随炎流,如同瘟疫般不断扩散开去。泰山方圆百里范围,尽成炎焱泽国。生灵涂炭,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尽数葬身其中,情景之惨,教人不忍卒睹。
足不停步,萧昇和铁心一口气奔出二百里左右,已经远远脱离熔岩肆虐的范围,这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脚步。两人都感觉筋疲力尽,一下子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呼喘气。
好半晌过去,两人才总算缓过气来。铁心摇摇晃晃,竭力支撑着站起。回头向泰山的方向望过去。触目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火海。她用力握紧拳头,焦声道:“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去找她。”
萧昇摇摇头,叹道:“现在这个情况,再回去泰山,就是找死。放心吧,妳娘亲有卓先生照顾,应该可以顺利脱出火场的。”
铁心恨恨道:“哼,就是有那个神棍在娘亲身边,所以我才担心嘛。喂,萧昇,为什么你居然可以一点也不在乎的?”
萧昇莫名其妙,问道:“我要在乎什么?”
铁心用力一跺脚,嗔道:“算了,你这木头,不和你说。”顿了顿,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办?”
萧昇抬起头来,打量四周环境。道:“咱们先找到大道,然后到市镇上,找个客栈住下,安顿休息好了,然后再作打算吧。”
铁心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点头同意了。才走得几步,忽然感觉喉咙火烫,干渴难耐。于是走到溪边,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一瞥眼之间,看见溪水之中的倒映,不禁又是一愣。
原来,经历连场激战,再加上刚从熔岩火海里逃出。铁心身上衣服沾染了厚厚一层尘土,变得破破烂烂的,那是不用多说了。更重要的,铁心脸上也被火山灰熏成黑乎乎一片,十分难看。
铁心毕竟是女子。爱洁爱美,属于天性吗,怎么都抹杀不了的。当下忍不住就从小溪里捧起一捧水,仔细洗了把脸。这一洗之下,不但把烟灰洗去,甚至连面上的化妆,也都洗得干干净净,重新恢复了女儿家的本来面目。
只见她唇红齿白,柳眉弯弯。肌肤如最上等羊脂美玉,白里透红。俏丽之中,却又掺杂了几分勃勃英气。赫然呈现出另一种迷人风采。
铁心回过头来,看见萧昇,不禁怔了一怔,问道:“你看什么?”
“当然是看妳啊。”萧昇心中光风霁月,纯粹是一种欣赏美丽的心态,赞叹道:“铁心,妳很漂亮。这样的相貌,却不能用真面目见人,实在太可惜了。不但是妳的损失,也是天下人的损失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我从来不在意。”铁心略带几分慌张,下意识握紧拳头,愠道:“南宫家的少主,只需要一手好剑术,不需要好相貌。”
“那么,就趁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暂时卸下那副担子吧。”萧昇柔声道:“现在的妳,单纯只是铁心,不再是什么南宫家少主。”
铁心本来下意识地,想要呵斥一声荒唐。但话到临头,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又把话咽回去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铁心站起身来,和萧昇一起并肩行走。走了片刻,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萧昇,我真的很漂亮?”
“这个自然。我看过那么多女子,几乎没一个比得上妳。”萧昇由衷道:“铁心,妳是独一无二的。”
萧昇这句话,倒也并不是顺口开河。他生平见过的女子里,女军师玉璇玑,是心思聪慧的女智者。罗刹女则天真单纯,宛若白纸一张。说到英风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铁心确实是独一无二。
铁心听见这个评价,眉宇一动,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喜悦不胜之色。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默默走路。
好半晌之后,两人总算找到了大路。沿着大路再走半顿饭时间,便来到了一处小市镇上。两人走进客栈,十四皇子取出一片金叶子,交给掌柜。要了两间干净上房。又吩咐掌柜整治饭菜,以及准备热水洗浴。
沐浴更衣过后,两人坐下吃饭。从在八宝山庄出发为止,直至逃离熔岩火海,当中经历了整整两日一夜。途中两人都水米未进,早饿得很了。当下风卷残云,不过半晌,已经把整桌精美酒菜一扫而光。
两人回到房间里,商议今后行止。铁心道:“泰山夺刀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假如娘亲没事的话,应该会回去南宫世家吧?离家这么久,我也想回去了。萧昇,你呢?”
萧昇笑道:“我是南宫世家的客卿供奉啊,当然和你一起回去了。”
铁心大喜,正想叫好,忽然又觉得不妥,连忙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改口道:“咱们要走的话,可得把虎魄藏起来。虎魄重光,天地称皇。这句话,在虎魄重光之前喊一喊,倒还无所谓。现在虎魄已经出土,要是你还拿着它到处招摇,被皇帝看到了,可是大大犯忌的事。”
顿了顿,铁心又叹息道:“虎魄这东西,当真属于不祥之物。它出土前前后后,直接间接,加起来至少害死了几万人。现在回头看看,真觉得为了它牺牲那么多,实在有些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