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扶苏理当住在咸阳宫里,可姜妙之却听闻公子扶苏并未住在宫中,反而是住在宫外,据闻自从他母亲郑夫人过世,他便搬出来独居了。
姜妙之独自跟随淳于妙绮来到公子府,汀月并未跟随,就连淳于妙绮也不曾带随从丫鬟。
姊妹二人下了马车,便往府门口走去,门外有把守的重兵,见她们要进去,便拦了她们的去路,铿锵有力的问道:“来者何人!可知这是公子扶苏的府邸,尔等岂可擅入!”
姜妙之白了他一眼,嗬,这兵哥哥长得还挺俊俏的,唇红齿白,看着如此清秀,怎么说话竟凶神恶煞的。
淳于妙绮笑得依旧温婉大方,言道:“烦劳通报一声,小女子淳于仆射之女妙绮,这位,是我妹妹妙之,今日有事,特来求见公子。”
兵哥哥闻言脸色依旧,还是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却道:“原来是淳于先生家的小姐,适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小姐莫怪,请,”说罢做了个手势请她们进去。
淳于妙绮这便带着姜妙之进去,直驱正厅,对这公子府的地形如此熟悉,看样子,没少来这儿。
待进了正厅,便有一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丫鬟前来接待,走来同淳于妙绮微微福身,唤:“淳于姑娘。”
言罢直起身,看了姜妙之一眼,见是生脸,却并未多言,只道:“姑娘先坐,我家公子尚在后院,待奴婢前去通传,还请姑娘稍候片刻。”
淳于妙绮道:“那就有劳了。”
淳于妙绮说着,对着那丫鬟微微颔首,丫鬟却并未施礼,直接转身而去,淳于妙绮目送她走远,这才走去坐下,姜妙之而后亦是坐在她对面,随口言道:“真不愧是公子扶苏家的奴婢,言行举止都颇有气势。”
此“气势”并非气焰嚣张,只是此人稳重,说话时很是从容,既不恃势凌人,也不低声下气,倒是颇有气节。
淳于妙绮淡淡一笑,未语。
丫鬟去往后院,走至公子扶苏的屋外,抬手轻轻叩门,道:“公子,淳于仆射家的二姑娘前来求见,正在前厅侯着。”
里头的人捧书坐在书案前,忽闻此言微微蹙眉,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不知到底是喜,还是不喜。
“知道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丫鬟侯在门外,而后屋门开了,公子扶苏面无表情的走出来,那张脸好生熟悉,可不就是姜妙之口中的小鲜肉么!
公子扶苏出来走了两步,忽又回身,望着丫鬟道:“袭玉,她可是独自前来?”
丫鬟唤作袭玉,倒是个极美的名字。
袭玉道:“身边并未跟随仆从,倒是带了个姑娘来。”
“姑娘?”公子扶苏微微有些狐疑,“哪个姑娘?”
袭玉回道:“奴婢瞧着眼生,从未见过,不过看她衣着不凡,身上同是穿着蜀锦,想必也是淳于仆射家的姑娘。”
公子扶苏又问:“看着多大年岁?”
他说罢便有些后悔,年岁这事问了也是白问,淳于越家的几个姑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不过是大与小的区别,可袭玉又如何能一眼便分辨得出。
袭玉不假思索,分明是早已观察了,言道:“十四五岁的样子。”
公子扶苏皱了皱眉,未语,灌童站在一旁,听言道:“公子,属下听着,怎么愈发觉得来的那人,是淳于先生家的妙之姑娘呢。”
公子扶苏道:“且去瞧瞧。”
说罢便快步去了,灌童与袭玉紧随其后。
走至正厅外西侧的长廊里,正好得见正厅里的一切,姜妙之与淳于妙绮对面而坐,左手支颐,右手端着茶盅随手轻摇,似乎百般无聊。
公子扶苏远远望见她,当即停步,驻足不前,灌童跟在身后,见来人是姜妙之,丝毫不惊诧,只是低声自语:“果真是她。”
公子扶苏这时转向袭玉,道:“袭玉,你去告诉她们,我今日一早便进宫面见父皇了。”
袭玉顿了顿,终还是应道:“诺。”
语罢便转身去了。
淳于妙绮见袭玉回来,当即站起身,唤:“袭玉姑姑。”
姜妙之见淳于妙绮起身了,自然也不好坐着,慢悠悠的站起身。
淳于妙绮望着袭玉,却未见公子扶苏,诧异道:“为何不见公子扶苏?”
袭玉依然颇有气势,言道:“我家公子今日一早便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让姑娘久等了,还是请回吧。”
姜妙之听言不悦,擦,这是红果果的逐客令啊!
淳于妙绮却还是心平气和的,狐疑道:“进宫了?可今日不是廿六么?他怎么……”
话说至此又收住,袭玉自知她的意思,便道:“纵使今日有天大的事,也不及陛下召见来得重要。”
淳于妙绮闻言颇是黯然,道:“袭玉姑姑所言极是,告辞。”
她说完便要走,姜妙之却是将她拉住,她自然颇有惊诧,却见姜妙之望着袭玉,言道:“敢问袭玉姑姑,公子,当真是今日一早便进宫了?”
袭玉淡然道:“千真万确。”
“若当真如此,袭玉姑姑又岂会毫不知情。先要我们姊妹二人在此等候片刻,回来却说公子一早便出门了,这于情于理实在说不通,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袭玉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也未言语。
姜妙之又道:“若你事先知道,那便是你在耍我们,若你当真不知,那便是你失责,身为公子扶苏的家奴,却连主子出了门都未曾察觉!今日在此等候的是我们姊妹,这固然是小事,可日后若是换作陛下来了,你又当如何交代!”
哼,今儿不高兴,就是要搞事儿,何况这事儿实在不能忍!
“妙之,”淳于妙绮扯了扯姜妙之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再多言,而后又看向袭玉,道:“袭玉姑姑,这是我妹妹妙之,她而今还小,不懂事,适才出言冲撞,实非她本意。”
袭玉却是从容一笑,与姜妙之道:“确是奴婢失责在先。”
淳于妙绮听言微怔,这袭玉来头不小,她可是公子扶苏生母郑夫人身边的人,听闻郑夫人辞世以后,她便跟随公子扶苏出来了,不过据闻此人一向心高气傲,除了主人家,可从没有人能让她道一句错。
妙之竟是第一人!
淳于妙绮道:“袭玉姑姑言重了。妙之,我们走。”
说罢便拉着姜妙之走了,只是走了几步远,又被袭玉唤住,袭玉不急不慢的跟上来,道:“淳于姑娘今日求见公子到底所为何事,不如告知奴婢,奴婢也好代为传达。”
淳于妙绮顿了顿,终还是坦言,自袖中取出那只香囊递给了袭玉,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今日此来,本想亲手交给公子,奈何他不在府上,而今便劳烦袭玉姑姑代为转交。”
袭玉早知淳于妙绮对公子扶苏有意,而今自然没有惊诧,接过香囊看了一眼,而后便道:“淳于姑娘一番心意,袭玉自当代为传达。”
“如此,那便有劳姑姑了,妙绮告辞。”
说罢福身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妙绮垂眸看着手心里的香囊,不由自主轻叹一声,公子风华绝代,仰慕者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入了他的眼,这也是他为何如今年已二十有一,却至今未娶的原因。
这位淳于仆射家的二姑娘,连同李丞相家的十三娘,还有王贲将军家的**王尔音,平日与公子接触最多,却不知公子对她们三人,到底有心与否。
袭玉转身,望见西侧长廊正中那间屋子的屋门虚掩着,公子扶苏就站在门内看着她,她便走去唤:“公子。”
说着,便将香囊给了他,公子扶苏接过香囊,却仅是看了一眼,便又给了灌童。
灌童忽道:“公子,你何故要同妙之姑娘隐瞒身份,若告知她你是当朝公子扶苏又会如何?”
公子扶苏淡淡道:“我已将玉笄取回,日后便不会再同她有什么交集,又何须让她知道我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