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高歌那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优哉游哉地陪着自家婆娘逛街。
可村长大人这边儿却被家事公事忙了个焦头烂额,甚至还差点儿被自家婆娘一顿乱拳,揍了个鼻青脸肿……
幸好被镇上的一个电话给解救了出来,然而等到村长大人毕恭毕敬地聆听了,镇委书记大爷的一番新指示后,村长大人顿时面色铁青,甚至是面目狰狞!
正在拳打脚踢,连抓带挠的翠花同志,见着自家男人突然像是被厉鬼附身了一般,面部扭曲得骇人,赶紧屏气收功,并趁着村长大人接电话的恰当,贴了墙根儿悄悄溜走……
“……”
区区不过一项300万的乡镇投资,先是招来了德海那个腌臜泼才,这会儿居然又来了个官家特派员!
分明是借着这项投资下来镀金的,还特么的美其名曰,高家庄新任村委书记……
德尚就纳闷了,高家庄最早之前就是一个自然村,一直都是宗族自治,即便后来庄子逐渐发展壮大,列入了行政规划,可官家也从来没有派下个什么什么,村委书记啊……
再说,这村委书记又是个什么鬼?
难道我高德尚一人兼了不行嘛?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高德尚已经放了一群羊了啊!
高家庄村长,村委主任,治保主任,民兵连长,外加高家庄果业协会荣誉会长,难道就不能把这什么什么,村委书记给一肩扛了?
这根本就是一边借着政绩镀金,一边趁机分老子的权嘛!
黑暗!
极其黑暗!
黑暗得令人发指啊……
“……”
话说这,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偷懒却不得闲。
高歌本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养‘精’蓄锐,以便晚上挑灯夜战,却被村长大人一个电话给打乱了自己的性福大计。
本来不想搭理这憨货的,可高歌还想着,似乎又可以趁机从中捞上一笔偏财呀……
然而等到村长大人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抽抽搭搭着喊冤诉苦的时候,高歌却是心软了……
可怜天下父母……可怜天下兄弟情啊!
可即便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该是自己的那份偏财,断然不能少了啊!
只可惜,估计村长大人手里这会儿,怕是再也拿不出五十万了呀……
要不就……骗他几盒中华名烟?
“……”
等到高歌开着李医生的帕萨特,一路紧赶慢赶,赶回庄里的时候,村长大人已经在村头恭候多时了。
而且看他身上落下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只怕是再等下去,就得变成望夫石什么了……
“我滴个哥哥哎……”刚一见面,村长大人便哭天抢地着扑了过来,却被高歌一脚踹远。
这都什么毛病……
“我说哥哥啊……”一番极为感人的嘘寒问暖后,村长大人哭丧着老脸,万般委屈道,“你说这上头刚给我招来了德海那么个泼皮,这会儿又给我送来个什么什么,姬沙皮!官家这是要往死里挤兑我这村长啊……”
“什么……沙皮?”高歌愕然。
“姬沙皮……”村长大人甚为鄙夷道,“刚见到文件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位新上任的书记咋起这么个破名儿,仔细一看,人家原来叫,姬少波……”
姬少波,姬沙皮……
“那这姬沙皮……姬少波书记,什么时候到任?”高歌揉了揉额头,问道。
“已经在村委大院了。”村长大人一脸的愁苦之色,“我这连人家的名字都能认错,可人家对我却是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看来那沙皮怕是早就动了心思,早就打算奔咱这来了啊!”
“他没事儿摸你做什么?这姬沙皮……姬少波,男的女的?”高歌又是愕然不解。
“男的!”村长大人老脸青黑,“他摸的是我的老底儿,他要敢摸我身体,老子抽不死他个沙皮狗!”
“呵呵……”高歌甚为好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村长一个村支书,这将来可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干嘛对人家这般抵触?”
“咱高家庄从来就没个什么什么书记,难道少他一个沙皮狗,大伙儿还活不下去了不成?”村长大人一脸不忿道。
“你们这刚接触,甚至你连人家名字都能认错,估计对方此番上任到底怀着何种心思,你更是一无所知。”高歌笑着说道,“再说了,人家初来乍到的,你也不陪人家坐坐,即便不谈公事,哪怕随便闲聊几句,彼此熟悉一下也好嘛!”
“刚才都说了,那沙皮狗对我熟得不能再熟了!”德尚烦躁地挠了挠大脑袋,“那小子上来就给我送了份大礼!凤香型的西凤酒,六大箱!淡雅香黄鹤楼更是整整一箱子啊!这小子连我平日里喜欢喝啥抽啥都这么清楚,我甚至怀疑那沙皮狗是不是连我家翠花穿什么内……”
“好了好了……”高歌赶紧将他打住,“我觉得你那张脸已经绿得不能看了,再说下去,我怕你这头发也会变得绿了吧唧的……”
“哥啊,您就埋汰我吧……”村长大人一脸的小幽怨。
“行了,赶紧去跟人家好好熟悉一下,你们两个将来相处的日子长着呢!”高歌敷衍了他两句,就要离开,却被德尚急急一把拉住。
“哎哎哎,你干嘛去?我这都等你半天了,还指望着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见那沙皮狗呢!”
“哎呀……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嘛……我妈妈也该喊我回家吃午饭了嘛……”高歌很是认真地抬头望天。
村长大人心中大哭……
又来了,这犊子又特么的来这一套……
“哥啊……”村长大人悲悲戚戚道,“家里这会儿已经穷得快要当裤子了,别说是五十万,就是五块钱也凑不出了啊……”
“可我这里连盒烟都没有,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人家吧?”
“我有啊!您先帮我过去探探风儿,我这就给您买去……”
“啊,那行……普通烟卷儿就行,也不用买什么中华名烟……”
村长大人大哭而去……
“……”
攻其所必救,实可谓兵家最为精妙之所在啊……
人都是有弱点的嘛,哪怕你身如钢,心似铁,可一旦被人瞅准了命门之所在,你就得乖乖夹着尾巴装孙子呀……
驱车直接开进村委大院,下了车之后,高歌先给看大门那孙子……那老爷子点了根烟。
老爷子赶紧点头又哈腰:“嗨哟,兴歌儿叔爷,您这烟……德山可是万万当不起啊!”
“新来的那沙皮……那村支书呢?”高歌笑着问道。
“哦,人在屋里呢!”老爷子微微怔了怔,笑着回道,“人家自己挑了间空屋子,又是行李又是被褥的,看来是打算长住咱庄里了啊!”
高歌扭头瞅了两眼那间空屋子,算得上够大够宽敞,之前是村委准备用作社区活动中心的,不过被闲置了挺长时间,可要当做办公室来用,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些……
“那屋子是他自己选的?”高歌笑着问道。
“嘿嘿……”老爷子见着高歌眼睛亮得吓人,赶紧讪讪一笑道,“新来的这位书记大人,给老头子我送了两盒烟,还有一瓶好酒呢!我就帮他那啥,胡乱安排了间屋子,顺便又帮他那啥,胡乱打扫了一下,嘿嘿……”
高歌心中很是叹服,这老东西胡乱帮了人家一把,就赚了一瓶好酒两盒烟,这手段似乎不比自己差多少呀……
“……”
“这位兄弟可是……兴歌儿?”高歌正打算跟自家小侄孙好好探讨一下捞偏财的诀窍,就听着有人在身后甚是惊喜地喊了自己一声。
高歌转身看去的时候,顿觉眼前的景物好生壮观!
眼前突兀地墩着个球形生物!
个子虽然不算矮,可实打实的称得上是‘五短身材’!
腿短胳膊短,脖子更是短到几乎看不见,不仔细瞧的话,只当是一颗大脑袋直接按在了两个肩膀当间儿……
这家伙要是盘腿席地而坐的话,一阵风吹过,估计就能随风滚远……
“呵呵……”把人家当做异形魔怪似的打量了大半天,高歌甚觉失礼,忙笑着说道,“姬书记,初次见面,幸会幸会了。”
“嗨哟,不敢当不敢当!”异形魔……那胖哥们儿赶紧小跑两步,迎了过来,艰难地弯了弯腰,一脸诚恳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早就听说兴歌儿英名,这会儿有幸当面,实在是让少波自惭形秽啊!”
“自惭形秽?”高歌微微一愣,“姬书记,过谦了吧?”
“兴歌儿还是喊我一声少波就好,若是有幸能当得兴歌儿喊一声兄弟,那就更好了。”胖哥们儿的肥脸上堆起好几层的包子褶,随即却又苦笑着说道,“兴歌儿可是称得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啊,可你再看看兄弟我……从头到脚的痴肥,能不自惭形秽嘛!”
高歌哑然失笑……
这位胖哥们儿倒是实诚得可爱……
“……”
“听说少波兄弟把行李都搬来了,似乎用不着这般……爱岗敬业吧?”高歌笑着问道,“你我年纪相仿,怕是也有了家室吧?”
“兴歌儿不会是在笑话兄弟吧?”二人一边随意的聊着,一边信步往办公室那边走去,胖子又一边说道,“您看看我这一身的痴肥,别说是女人了,就是家人也不怎么待见我啊!”
“那你家……不在本地?”高歌只随口这么一问,便招来胖子将自己的全部家底儿,一股脑地儿倒了出来。
“家父姬明礼,现任本地副市长。家母之前曾在市里药材公司任职,不过去年刚卸了公职,退休在家,现在正帮着家中哥嫂照看孩子。家兄姬少海,现在市一中任职数学老师。至于兄弟我,来之前曾在港务局呆过一段时间,不过能力有限,工作上很是不如人意……”
那痴肥佬极为认真又详细地,絮叨着自己的身家与身世,高歌面上的笑意却是渐渐的,也被一股极为认真的神色所代替……
这位胖哥们儿坦诚得近乎光明磊落,也不知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有心做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