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浩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她不说还好一说心里的怒火就止不住地窜起来,当即开口:“你瞧瞧你那样子可是做人母亲的?你当我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私底下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的?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想到你却是那般的心狠,成天骂个没玩没了,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撒,别拿孩子撒气。你这副妒妇的嘴脸真是难看的很,来人,去把少爷给我报过来,往后我亲自带着,再不用夫人操心了。”
王氏登时冷了脸,看着老太太哀求道:“母亲,您看看,这是诚心逼得我不能活啊,我在家里整天的乐趣就是逗弄善哥儿了,和他在一起玩耍,我们好好的。就算是偶尔有训斥,话我也不能说的太重,不过是想他能早点开窍,不要做那些不着调的混账事,可您看,这可好,他要从我身边将孩子带走,往后我的日子可怎么活啊。我不受老爷待见,我心里就认了,哪怕就是一辈子一个人我也没什么怨言,可是不能罢善哥儿从我身边抢走啊。不说别的,如果老爷这样做,可不是让我老了之后没有依靠吗?母亲,您得给我做主啊。”
钱老太太皱眉道:“你这样做事却是太过分了,钱浩,我不管你对钱秀如今是同情还是可怜,但是我绝不可能让她进我钱家的门。云姐儿和她们母女的瓜葛想来你也该比谁都清楚,现在云姐儿的身份已经比不得从前了,再不能让这些烦心的事情来打扰到她。你媳妇儿将善哥儿照顾的好好的,你半路帮孩子抱走算什么事情?我不同意,随你心里怎么埋怨去,但是这事我反正不能顺着你。”
钱浩的手攥紧成拳头,一脸愤恨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钱云是您的孙女儿,难道阿秀就不是了吗?母亲,说到底咱们家会变成今天这样,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您的缘故。如果你心里真的疼爱钱云,那么久不该让钱秀也尝到被疼爱的滋味,如今你不过是看着钱云出息了,就像将她拉拢道您身边,你觉得她是傻子吗?她会看不出您的心思吗?我劝您还是不要讲事情想的太好,钱云是个很记仇的人,所以她只会找我们这些对不起她的人算账,绝不会让我们好过,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钱老太太摇摇头道:“我不信钱云会这么做,我们钱家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得以大局为重,为了我们钱家的脸面她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她不怕所有的人都指着她的脊梁骨骂?现在她的身份不同了,更是要注意脸面的时候,不然皇宫里的那些个主子也会嫌弃的。她断然不能将我们撇的远远的,这就是你多虑了,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抽个时辰去趟京城。想来她往后也是不会回来晋州城了,这对她来说已经只是个娘家地了,往后她就要在繁华的京城还有皇宫里过日子了。”
钱浩坚定地说道:“这等富贵,娘要是喜欢,只管自己去拿就是,儿子绝对不会阻拦,但是儿子也不会认同你们的做法。如果钱云收留还好,那要是摆着架子将我们撵出来可怎么好?这脸可不是丢到京城去了?我反正不会去的,她的眼睛里也没我这个爹,我也不强求,我会将阿秀接回来,让她离开程家光明正大的继续做我钱家的小姐,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了。”
王氏此时更加怒火中烧,不说别的,如姨娘的死自己虽然没有直接插手,但总归里面有一分是自己跑不掉的,再加上善哥儿的事,还指不定怎么的恨自己呢。所以要是钱秀回来了,只怕这座宅子永远没什么安宁的时候了,她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她必须得跟着母亲去京城,那也不能让府里住着这个随时想要报复她的人在,当即说道:“既然当初是将人撵出去了,就不能有往回接心思,她是犯了规矩才被撵出去的,老爷难不成忘了?她可是要毒杀母亲性命的,这般可怕的人,放在府里,难道你不怕她哪天要为她的娘报仇,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不要装大度,没有谁不怕死,所以钱秀想要重新回到钱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的命不值钱,但我也不能让母亲和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跟着不得安宁,这是我作为当家夫人应该做的事情。我知道老爷从来就不喜欢我,我一点也不怨恨,因为这是我自己没什么本事,可是该是我管的事情,我一步也不能退让。”
钱老太太看着自己选的这个儿媳妇满满地感动,当即说道:“好儿媳,你放心,有娘在你身边,我看谁敢把钱秀给我带进府里来。就算是钱浩你都不行,你知道了吗?趁早给我将你的这等念头给打消了,如果她钱秀要是再这么阴魂不散,可别怪我这做祖母的不念旧情,倒时候要好好的和她论道论道了。”
钱浩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有些吓人,钱秀好歹是他的女儿,如果这个时候凤凰腾达的不是钱云而是自己的阿秀,母亲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他心里的怒气越发盛,当即摇头道:“母亲,在您的眼睛里当真是只能装得下富贵和融化吗?人身上所有的那点好,您半点都看不到吗?真是让人心寒,既然这样当初您又为何不喜欢柳氏?若是你那个时候就将我的念头给断了,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活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是晋州城人嘴里的笑话。您真当我没脸没皮不会羞?这一切都是您纵容的,可是到了现在您却撒手不管了,这样让我怎么办?一切因果都已经摆在面前了,岂是因为不合心思就能被抛弃的?”
钱老太太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很,她布满红血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和不以为然:“如果当初老爷没有擅作主张,将柳家的女儿指给你,而是让我选,我决定不能让钱家人的日子变成这样,可是这世上向来没有什么如果,更不能事事随着我的心思走。如果如姨娘要是听话写,我也很乐意抬举她,让她继续在府里兴风作浪,我都不会管。可是她的野心未免太大了,我很讨厌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把我的不开口当做是看不到听不到,还妄想着将我剔除出去,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容忍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所以你也不要想这些有的,安分点,跟我去京城,你是她的父亲你不出面怎么成?至于钱秀,想来那就是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命格,她的身份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想不是她能想的东西。”
钱浩突然觉得一阵深深地无力,这就是他的娘吗?她很贪恋富贵和权势,家中的事情总是要拿捏在手上,自己过目了心里有了底数才让他去做,但凡有半点不合心思就会出手干预,所以他的一辈子都是活在被母亲的压制下,甚至连喘息都不能了,所以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像,只是想挣脱娘的束缚,可是没想到到现在他依旧走不出来,可是这一次,他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再这么放任自己了,他要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所以这一次不管母亲怎么反对,阿秀必须要回到这个家,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人唯一能够为自己的女儿所做的事情了。
钱秀既然惦念着善哥儿,那么他就会努力的让她的这个愿望实现,再没有谁能够横加阻拦。
钱老太太只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多说,她现在觉得很累,摆摆手让他们出去。其实她活了这么一辈子,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出息,可是谁曾想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没能让整个钱家壮大起来,反而倒是让自己这个老婆子力挽狂澜,当真是讽刺的很,只是就算是如此那个人依旧是她的儿子,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所以她只能咬牙忍下来。
索性钱家终归还是出了一个能光耀门楣的人,她这辈子也算是对得起钱家的列祖列宗了,往后成了皇亲国戚,自然更是无上的荣耀,如果将来六皇子当了皇帝,钱家更是纵身一跃成为京城中最为尊贵的家族,毕竟阿云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人,将来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的,如何能让她不得意?
这世上总有这么些人,你落魄的时候只当你是满大街流窜的野狗,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是当你出息的时候,还能忘记过去笑着站在你的面前,和众人说着你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你的小时候,她连参与都没有,不过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端着是你长辈的架子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若是脸皮薄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拆穿,所以这就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往后你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因为她可以将你给完全的代替。只有遇到比她还强的人才能压制住。
钱老太太从那天之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她和王氏在一起商量着虽然是钱云的娘家人,可是两手空空的去未免有些不好看,所以想了半天还是打算带点讨喜的东西。
钱浩冷眼看着,他还是在王氏不知道的时候将善哥儿带在了自己身边,平日里由着金珠姨娘照拂着,为此王氏不顾夫人身份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人就像是仇人一样,挣得面红耳赤,不过最后王氏还是妥协了,因为她这几天要和婆母去京城,实在没办法将心思花在孩子身上,她不是没动过要将孩子带走的念头,可是想钱云恨得如姨娘母女俩两个不成,也只得将孩子放在府里,所以和钱浩扮了两句嘴也没怎么就还是让他将孩子抱走了。
所有的一切等她从京城回来之后再好好的算,她还没尝过这等难过的日子,如果他要是太过分,也别怪她到时候心狠手辣。其实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嫁给这个人,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过几天安稳日子,谁成想,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子?就像是从一个深潭掉到了另一个深潭,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厌恶勾心斗角,就算是赢了也不过是伤了自己的元气,以为是好的,却没想到终归还是没有跳出这个框子,让自己的一辈子过得这么艰难。难道是她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辈子老天爷就让她一直在这样的生活里流转。
她回娘家的时候和母亲说起这事,母亲也是唏嘘不已,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生活逼成这样子,谁不心疼?没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变得精明有心计,因为那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在夫家过得并不如意,想来想去都是一件让人头疼无比的事情,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的女儿,不要让自己吃亏,这也不是她的错,是钱家对不起她。
其实王氏到底是能想得明白的,因为她和钱浩的感情并不深,她要保证的只是自己在钱家的地位,还有自己老迈之后能不能过安稳舒心的日子,如果钱浩想要一只和自己这么吵闹下去那么久别怪她会想着法子,将这一切全都拿捏到自己的手里。就像前夫家,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儿子的,将来还得看自己的心情好不好,能不能让她不忍心将钱家也吞入自己的腹中。
钱家人自是不会知道,这位夫人的野心比起如姨娘还更要可怕,他们都是在迷雾中失去了方向的人,寻求生存成为了他们之间最为渴望迫切的需要,以至于到了最后不得不争夺和残忍的伤害。
将钱家撑起来的那个稳固根基早已经轰然坍塌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察觉到摇摇欲坠的感觉,麻木的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钱浩在老太太离开之后不久,就大步走到钱秀所在的地方,那个时候程阙也在一旁,看着钱秀认真的算账,眼神和话中都带着讨好,看着有几分不正经,而钱秀漠然地在那里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但是看在钱浩眼睛里却是莫名的刺眼和难过,这本该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可是自己这个没用的父亲却让她遭受了这样的苦楚。
“阿秀。”
钱秀抬头看向外面,见到来人还是不大情愿地喊了声:“爹,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这儿正有事忙着。”
钱浩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就要走,口中骂骂咧咧道:“咱们自家的铺子还缺人张罗,哪有这等闲工夫给别人张罗,我们回去,往后爹再不让你受这种苦。什么狗屁姨娘,你是做大夫人的命,就算将来遇不到和心思的人,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
钱秀听着说不敢动那是假话,可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能早些说?为什么不能当着娘和自己的面说?这样他们还能怀抱着希望,不管多难都能撑下去,可是现在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唯有怀着满腔遗憾和愤恨的自己了,这样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些人?回去了,只会激发出自己体内更多的恨意,如果远远地看着她尚且能克制住,如果要是近在眼前,她真的会拿着刀去杀了他们。所以她唯有的办法就是拒绝,只是没想到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程阙声音沙哑地说:“不成,她是我程家的人,和你回去了算什么事情?而且我这边的铺子一直是她在打理,所以更加不可能放她走。”
钱浩冷笑一声:“在你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姨娘,所以你可以对她不闻不问,让她受尽委屈,可是她是我的女儿,以前是我糊涂,我很感激你们程家最后还是愿意收留她,我会给你们银子当做这么久照顾我女儿的报答,但是我的女儿我不许她再给人做妾,我不想让她走她娘的老路子,若是真心喜欢她就娶她,若是不愿意,那么就到此为止罢,这样对谁都好。”
钱秀突然来了兴致,一脸好笑地看着程阙,她总觉得像程阙这样的人肯定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压根不会答应爹的要求,而且,如果真的有这份心的话当初就更加不会那么反对和自己成亲,人都是这样,别看嘴上说的好听可等到了做的时候就什么都能被抛到脑后了,其实何必呢?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不止他们说的人累,就连自己砍的人都觉得疲惫的很。她刚要开口,让这一场艰难的抉择结束的时候,没想到程阙竟然会说出让她惊讶不已的话。
“成啊,我就是想娶她,以前是我自己糊涂,分不清楚,总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后来等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就算我想怎么的补偿可是都没有办法回到当初那个最好的时机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但是现在既然说出来了,那我就不会让自己躲下去,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
钱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只见他依靠在墙上,眉眼深深地看着自己。里面的狂风海浪,让她觉得心酸和无奈,大抵这是人世间最为艰难的事情吧。其实如果他在自己最为艰难的时候,就和自己说这样的话,想来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多么的感激这个人?可惜这终究是禁不起细细寻思的事情,越想越难过,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陪着自己走下来的也只有那个人,所以不管这个时候程阙给予什么样的保证她都不会动摇,因为她再没有什么心思和力气去相信一个人了。
钱浩摇摇头道:“若是当初你们程家没有落井下石,我或许会真的愿意将女儿嫁给你的,当初说好娶我闺女做夫人的,可是如今是什么?一个妾侍?你不要把什么都想的那么简单,这世界在没有什么后悔药,所以死心罢。”
程阙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口,他心里确实不好受,如果人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必定不会做那么伤人心的事情。他费力地扯着嘴角笑道:“人总不能一直是那样的,我现在已经知错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往后我会对你好好的,这样还不行吗?”
钱秀没等父亲开口,无奈地笑道:“这里的日子,实在是算不得上好,我更渴望着以前的家,可是我知道很难在拥有了。程阙,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对我好点,也许这个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很有骨气地说愿意跟着你,可是现在不能够,我想和我的父亲在一起,人生苦短,我没办法给我娘尽孝,如今也不能不管我爹还有我的弟弟,所以就这样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只想要自由。其实你的金莲姨娘对你真的很好,你应该好好的对待他。”
程阙无奈地笑笑:“她?你不要再喝我说她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下定决定要离开了吗?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你是我的妾就是我家的人了,只有我能做主,谁也不能从我手里夺走你。钱老爷,您也算是我的岳父,赎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她在我家,往后我会好好的对待她的,您放心就是了。”
钱浩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冷声拒绝道:“不成,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受委屈,你别说了,你就是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我亏待她许多,我看不得她受你这样的人糟践,今儿我就要将人带走,我的女儿又没签卖身契,你说罢,要什么就当我对你的补偿。”
程阙这个时候真的很是没办法,他既然是真的相对人家的姑娘好,就不能对这个岳父不尊敬,所以他只能好好地恳求,只希望能给他一个机会,这样就满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