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那一桌客人总共有八个人。七男一女,围坐在一张圆桌上。这一桌的人看起来来的挺早,桌上的菜已经基本上上齐了。散落的白酒包装盒也有五、六个,码放在桌子下面的啤酒瓶子,更是不计其数。
开饭店就是这样,你根本不会知道每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客人。有的人吃干喝净之后一抹嘴跟你说没钱,就算你报了警,警察也没有办法。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像今天这桌客人这样,喝多了耍酒疯的!这样的人不但有可能吃饭不给钱,最可怕的是他们喝多了给你捣乱。砸点锅碗瓢盆的这倒不要紧,如果伤到了其他的客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遇上这样的主儿,你还不能去劝。喝多了耍酒疯的人,正没处撒泼呢。你要是一去劝,准保粘上你。这个时候,你只能由着他们闹。等他们耍够了,自然就会散了。当然了,如果他们闹得太厉害了,饭店的老板一般会给他们上个果盘嘛的,提醒这帮人差不多就算了。遇上识趣的,说几句话也就会结账走人。可遇上不识趣的,你还真拿这样的人没辙。你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客人轰出去吧。
看着乱哄哄的这帮客人,李爱国压低了声音跟饭店的领班说道:“看着点他们,实在闹得太厉害了,就给他们上个果盘。要是他们再要啤酒,你就说便宜的啤酒没有了,只有八块钱一瓶的。这帮酒鬼喝不起,没准就会散了。我先去后厨看看,前面你照顾着点。”
后厨里正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场面。正是吃饭的时候,一长溜的八个灶台没有一个闲着。厨师正翻动手中的炒勺,在高温油脂的作用下让铁锅里面的食材迅速的成熟。随着敲动炒勺的声音,来往于后厨与前厅的服务员川流不息的来回上菜,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到了耳朵里,形成了一首特殊的锅碗瓢盆协奏曲!
就在李爱国欣赏着这特殊音乐的时候,几声不和谐的声音透过到店里嘈杂的声音,从前厅直接传到了后厨里。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和女人尖叫的声音让李爱国皱起了眉头。他快步的向前厅走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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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大厅的地面上,散落着绿色的啤酒瓶碎片还有泛着白沫的液体。一股淡淡的啤酒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大厅领班惊恐的站在一旁,看着靠近窗户的那桌客人,跳着脚的在那骂街。
“你们这是什么他么的饭店?三块钱的啤酒没有了,非要给我上八块钱一瓶的?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看我好欺负是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破饭店关门,你们信吗?”
说话的这个人操着一幅公鸭嗓,说起话来让人听的头皮发麻。他的个头不高,看起来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李爱国一边往前面走,一边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熟悉。
还没等李爱国走到那张桌子的跟前,就听那张桌子上唯一的女客人说话了。“行了,别闹了!大伙儿喝的都差不多了,不行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改天有机会,再喊大伙儿出来喝酒……”
“这他妈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我跟我兄弟喝酒,你跟着瞎掺和嘛?要不是我们家,你爹早不知道死哪了?你还敢在这跟我矫情………”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李爱国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刚才说话的这个女声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曾几何时,李爱国在西北的佳州监狱之中,无数次的梦到这个声音在对自己诉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那语气或开心,或悲伤,或温柔,或冷漠。每次午夜梦回之时,李爱国都会把耳边萦绕的这个声音牢牢地记在心中。
没想到在今天,他又一次的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窗外的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饭店大厅里面的灯光还没有完全的打开。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的照射下,李爱国看清楚了那张脸。没错,说话的那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陈妍!
十多年没有见面,陈妍已经和当初的模样有了一些变化。她的眉眼间已经有了被岁月的痕迹刻上去的皱纹。她的头发,也从原来的齐耳短发,变成了如今的盘发。她的身材,也不像少女时那么的纤细、轻盈,但不管他的容貌身材又多么大的改变,李爱国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怪不得李爱国觉得那个身材短小,说起话来趾高气昂的家伙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用问,那个人肯定是严文彦。只见他指着陈妍的鼻子,大声叫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管我?这些年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喝多了!咱们回家吧!”说着,陈妍站起身来,从椅子背上拿起了外套。
“我他妈让你走了吗?”说着,严文彦一把抓住了陈妍的胳膊,想要把她按在椅子上。
严文彦的这个举动,让饭店里面的其他客人看的是瞠目结舌。这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当街打老婆吗?他刚一动手,饭店里面的几个客人就大声的喊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就是,这是什么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老婆!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这样的情况,其他的客人虽然气愤,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大家都是出言谴责,却没有人上前制止。听到重任的责骂声,严文彦不仅没有半点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把陈妍往座位上拉。
陈妍使劲的甩开了他的手,大声说:“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哎呦,臭*,你还敢跟我动手?我他妈弄疼你,我还要打你了!”说着,他挥起了巴掌,冲着陈妍的脸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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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店客人的惊呼声中,李爱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他先是挥手打掉了严文彦攥着陈妍胳膊的那只手,紧接着一脚踹在了严文彦的面门上。李爱国只是想把严文彦踢倒就算了,可严文彦长的高度实在是太配合了。李爱国踢腿的高度,正好和他的脸齐平。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严文彦倒着飞了出去,在撞翻了两把椅子后,才扑倒在地上。
和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人被李爱国的这一脚惊住了!严文彦打老婆,那是常有的事。一开始大家伙还劝一劝,可到了后来严文彦屡教不改,大伙儿连劝也都不劝了。今天聚会,严文彦多喝了两杯。他在饭店里面又开始耍起了他的少爷脾气,一言不合又要跟他老婆动手。可这巴掌还没挥下去,他就被人一脚给踹飞了。虽然跟严文彦一起吃饭的人也挺不待见这个家伙的,可不管怎么说,这顿饭也是严文彦请客。如果他让人打晕过去,谁来结账呢?想到这一点,剩下的七个人齐齐的站起身来,又拍桌子又瞪眼的冲着李爱国说:“你凭什么打人?”
李爱国抄起一个酒瓶子,‘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敲碎。锋利的玻璃断茬处往下滴着啤酒,在窗外霓虹灯的映射下闪耀出奇异的光芒。和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都被李爱国的这个举动吓坏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顿时没了声响,看上去就像是被踩住了脖子的鸭子。
此时,严文彦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他身上的白衬衫上蹭满了菜汤和啤酒,他的两颗大门牙被李爱国那一脚给踹掉了。两股鲜血正顺着他的鼻孔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边抹着鼻子里流出的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你……你是李爱国!你他妈敢打我!”说着,他看了看在一旁死死盯着李爱国的陈妍,继续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上这会老情人来了!我说你怎么哭着喊着上这个破地方来吃饭,原来你是早知道他在这了!“
严文彦说罢,看了看他那些站在一边发愣的兄弟,骂着说道:”你们他妈的都傻了?没看见我挨打了?你们就算是不帮忙,也得报个警啊!“
“对,对,不能白挨打!咱们报警!”说着,那几个人同时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起报警电话来。
“操,从我饭店里闹事,还敢恶人先告状?小周,咱们也报警!直接给特警大队打电话。”李爱国大声的让饭店领班报警。他可不能让严文彦恶人先告状,自己那一脚可着实不轻。严文彦的门牙被蹬掉了两颗,估计鼻梁子也差不多折了。真要是追究起来,还是个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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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大队和李爱国的饭店就隔着两条街。特警队的队员们,经常来饭店吃饭。接到电话听说有人在饭店里面闹事,赶紧派了一辆车,七、八个人赶到了现场。严文彦一看警察来了,‘咣当’往地上一躺,大声嚷嚷着:“警察,我让他打死了!赶紧把他抓起来!…………”
饭店里的其他客人本以为两拨人还会争执一番。没想到警察刚一到,那个锉地丁直接往地上一躺,开始耍起了无赖。严文彦的这个举动惹得饭店里的客人一阵哄笑,就连李爱国也被他气得笑了起来。他转过身,冲着吃饭的客人大声说:“各位给我做个证,大伙儿说我打他了吗?”
严文彦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媳妇,本来就很不得人心。在加上李爱国这么一问,周围看热闹的客人纷纷说:“没有,绝对没打!”
“就是,那小子自己喝多了,摔了个大马趴!找不着正主,正想赖上饭店呢…………”
“我们都给作证,肯定是没打……”
特警大队来的这几个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俗话说: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这帮伙计从李爱国这吃饭,每次都会少收不少的饭前。再说了,从现场的情况看来,这也明显是酒后滋事,跟人家饭店没有一点的关系啊。几个人不由分说的把严文彦架了起来,直接扔到了警车上带走。跟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朋友见状,连忙吵闹着追了出去。饭店之中,只剩下李爱国和陈妍在四目相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