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监室里,犯人们就发现李爱国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看他愁眉苦脸的这幅表情,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难道说是新上任的监区长收拾这帮号长了?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不过,看李爱国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事。一帮犯人很自觉的向监室里面靠了靠,给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李爱国让出了一块地方。
巴依广也发现李爱国有些不对劲。他自然没有其他犯人的那些顾虑,他挪到李爱国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了?开会的时候让老甘收拾了?呵呵,没事,老甘那人刀子嘴,豆腐心,轻易不会收拾下面的犯人。”
李爱国摇摇头,说:“不是挨收拾了,是好事!监区长说了,让我去参加监狱里面的远程教育。能到拿到大专学历,减刑一年。拿到大本学历,能减刑两年呢!”
“我擦,还有这好事?那赶紧去学啊!减刑两年,你没日没夜的干上十年活,也不见得能减刑两年啊!你答应下来了吧?你要是没答应,你可就是傻叉啊!”巴依广夸张的声音,引起了监室之中其他犯人的注意。
李爱国苦着脸,笑了笑说:“大家都过来一下,有个事情我要跟大家讲一下。监狱里面最近出了一个文件,所有的在押服刑的犯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监狱里面组织的远程教育。能够拿到大专学历,可以减刑一年。能够拿到大本学历的,可以减刑两年。你们看看,你们谁想报名参加?”
和李爱国想象的一样,减刑的诱惑力虽然很大,可监狱里面的犯人学历普遍不高。让他们去上学,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亲命!更何况参加远程教育,必定要占用工作的时间。到时候学历拿不下来,工作的任务量也没有完成,那可真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巴依广呵呵一笑,说:“你跟他们说这些事都是白说,你也不看看咱们监狱里都是些什么人?拦路抢劫的,行凶伤人的,骗子小偷在咱们监狱都是稀罕物。要是能从这帮人里面挑出几个人去上大学,真和天上掉馅饼的几率差不多了。爱国,我觉得你还行。你答应甘队长去学习了吧?”
李爱国点点头,说:“甘监区长说了,一定要我参加。我要是说不参加,回来还不被他收拾啊?哎,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其实我也没上过几天学,一直在体育队里面练运动项目。到时候真要去学习,肯定得露怯。我这正犯愁到时候怎么办呢?”
“嗨,我以为你因为嘛事愁眉苦脸呢,原来是这个事啊!”巴依广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继续说:“别担心,既然是监区长让你去学习,肯定能保证你通过考试。当然了,你自己也得写个差不多,最起码卷子上面的题,得给人家写满了,要不的话人家就是想给你分,也给不了啊!”
巴依广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是监狱里面第一次组织这样的远程教育,肯定要树立几个典型出来。跟那些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文盲相比,自己这个水平确实在犯人之中属于有文化的。想到这,李爱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通过了考试,就能够获得三年的减刑,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感到高兴地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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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国光顾着傻笑了,巴依广却向监室外面看了看,继续问:“爱国,咱们监室的万成已经去出狱学习班了,监区长没说给咱们监室送进来一个人?”
“啊,没有啊!”李爱国还沉浸在能够减刑的快乐之中。巴依广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这件事。一个监室之中一般住十四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出去一个人,很快就会被送进来一个。巴依广所说的那个万成,是因为盗窃罪进来了。还有三个月,就要刑满释放,现在转移到出狱学习班,提前适应一下监狱外面的生活。
至于送进来一个什么样的犯人,李爱国他们是没有权利做主的。不过,和管教关系比较好的号长,都会和管教商量一下,能不能分进来一个罪名比较轻,比较好管理的犯人。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手下有一个天天惹事的麻烦精吧。临去开会之前,巴依广特意跟李爱国说,看看能不能管教通融一下。可开会的时候,光说上学的事情了,李爱国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正说着,监室的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能够拿钥匙开门的,只有监狱里面的管教。监室里的犯人们,赶紧坐在了床板上,一动不动的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新闻联播。如果被管教发现没有认真听广播,轻则取消当日的评分,重则会被关禁闭。
监室的门被打开,胡队长升任监区长,原先的副手胡队长,现在已经扶正,成为了李爱国他们这一片的管教队长。只见他讲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推进了监区里,说:“这是你们监室新来的犯人,号长负责给他讲一下监狱里面的监规,明天开始带着他上工。”说完,他‘咣当’一声关上了监室的门。
被推进监室里的这个犯人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个子倒是挺高,可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看到这个犯人,李爱国心里一阵纳闷。这明显就是个小孩儿啊。这么小的孩子应该送少管所,怎么直接送到监狱里面来了?难道说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罪行?
看李爱国迟迟没有说话,巴依广在身边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该给新进来的犯人过过堂了。李爱国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道:“自己说说吧,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犯了什么案子进来的?”
每一个新来的犯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场面。面对未知的生活,谁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惧。李爱国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的放平缓了,可还是把新来的这个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叫,我叫李尕娃,今年18岁。法院跟我说,我犯了流氓罪,判了我九年。”李尕娃说话虽然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可声音十分的清澈,听起来让人十分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