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两个案子,还有一位呢?”巴依广带着他看的这两个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奇案。者成功的勾起了李爱国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第三位奇案的当事人。
巴依广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最后这一位,和我关系不错。我领你去见见他,让他亲自给你讲讲他的经历。”监狱楼的旁边,有一座水房。水房里面有一座小锅炉,一年四季烧开水,冬天还承担监狱楼的供暖。监狱里面所有犯人需要的开水,都是从水房里打出来的。冬天的时候,水房里面暖和,总是聚集很多人。可到了夏天,那里面奇热无比,除了烧锅炉值班的人,根本没有人往那里去。
巴依广带着李爱国来到了水房的门前,冲着值班室大声说:“小匡,干嘛呢?出来说说话。”
水房的值班室里露出了一个大光头,看到巴依广的身影,这个大光头咧嘴一乐,说:“巴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来,快进来……”
巴依广摆了摆手,说:“出来说话吧,你那屋里面太热。还是外面凉快!”
大光头应了一声,把脑袋缩回了屋子里。趁着这个功夫,巴依广对李爱国说:“这家伙叫匡义盛,一会儿你叫他匡哥就行了。他进来之前是桐城热力所的工人,他爸爸还是他们桐城的一个小官。哎,就像我说的那样,有钱也不是好事…………”
正说着,匡义盛右手提着一个热水壶,左手拿着三个塑料水杯从值班室走了出来。“来,我新沏的茶水,趁热喝,解渴败火啊!”匡义盛麻利的将三个水杯放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将暖水壶里面的开水倒在了水杯里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批次的姓名,可匡义盛还是很热情的将一杯茶水递给了李爱国。
“巴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匡义盛吹着茶杯里面的茶叶沫子,开口问道。
巴依广笑了笑,和身边的李爱国说:“小匡原来是咱们号里面的兄弟,和我一起待了两年多。后来管教看他有修理锅炉的手艺,就把他弄到水房来,专门管理这个小锅炉。”
给李爱国介绍完,他又对匡义盛说:“小匡,看你现在肥头大耳的,生活过的不错啊!”
匡义盛摸了摸他的大光头,嘿嘿一笑,说:“巴哥,要不是你向管教推荐我,我现在还蹲在里面挖土呢!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
巴依广指了指身边的李爱国,说:“这是我的老乡,也是我的一个小兄弟。我这兄弟进来之后,总是安不下心来。我这不找你来,让你给他讲一讲你的事情,好让他安心改造嘛!”
匡义盛一听是这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每个犯人内心的想法都不相同。有的人,很愿意到处跟别人吹嘘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尤其是那些故意伤害罪名的犯人,最喜欢把自己的犯罪经过挂在嘴边,以此来威慑其他的犯人。可有的人,就不愿意和别人提起,自己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进入监狱的。看起来,匡义盛应该就是后一种人。
不过,巴依广是他原来的号长。在号里面的时候,巴依广对他很照顾。今天找到自己的头上,就算是再不愿意说,也要勉为其难的讲上一遍了。想到这,匡义盛自嘲的笑了笑,说:“行,既然是巴哥的兄弟,那我就说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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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义盛喝了一口热茶,眯起了眼睛,说:“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平常,小学、初中,初中毕业之后,我爸看我学习不咋地,就安排我上了个中专。从中专毕业,我在我爸的安排下,进了我们桐城公用局下属的热力所。热力所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检查一下热力泵有没有故障,看看热力管道有没有跑冒滴漏。就这么一直混了四、五年。”
“工作太轻松了,也不是好事。热力所里面的几个同事,每天巡视完设备,就凑在一起打打扑克。我原本不会打牌,被他们带的,也喜欢没事玩上几把牌。可我打牌的水平太差,玩了一段时间,这帮人就不带我玩了。其实,不带我玩也没关系,可我心里面的赌瘾,被他们勾上来了。”
匡义盛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爸爸当时是桐城的革委会副书记,去上海出差,给我带回来一块上海牌的机械手表。在七十年代那阵子,上海牌的机械手表可是个稀罕物。我带着这块手表,去单位里面显摆。我们单位里有一个家伙,平时跟我关系不怎么样,看见我带上块上海牌手表,很是眼红。他就跟我说打一局扑克牌,赌注就是这块手表。”
“我知道我打牌的水平,跟他们赌博肯定是十赌九输啊。可我要是说不赌,那又丢了面子。我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坨干屎,就跟他说咱们打个赌吧,别玩扑克牌了,你敢不敢把地上那坨屎吃了?你要是吃了,我就把这块表输给你!”
“正常人谁会吃地上的干屎啊?可这个小子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二话不说就把地上的屎吃了下去。我当时都看傻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把那坨屎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他找瓶水漱了漱口,上来就扒我腕子上的手表。“
“我这手表刚带上还没有一天,肯定不能给他啊!可这小子非要抢,我一着急,就跟他说:我也吃一坨屎,这件事就算是打平了。说完,我也找了一坨屎,忍着恶心吃了下去。那家伙吃的是陀干屎,什么滋味我不知道。可我吃的,是一坨不知道谁刚拉出来的屎,那滋味…………”
李爱国真的听傻了!这绝对是猛人啊!为了一块手表,竟然吃屎!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情。看着匡义盛满脸痛苦的表情,巴依广递给他一根烟。匡义盛吸了口烟,接着说:“倒霉的是,那家伙吃的屎不知道有什么毒。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倒在地上开始吐白沫。还没送到医院,人就咽气了。”
“他们家里的人不干了,把我押到了公安局。当时的公检法机关没有明白人,稀里糊涂的给我判了个反革命赌博吃屎致人死亡罪!二十年!”匡义盛叼着烟,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罪行。
刚才那两个案子和匡义盛的相比,简直就不算个事了。这就是普通的开玩笑,最终落了个判刑二十年的下场。李爱国听完,轻声问:”匡哥,你不觉得自己冤枉吗?“
“冤枉?呵呵,刚进来的时候确实觉得冤枉。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世上,比我冤枉的人大有人在,可人家都过得好好的,我干嘛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兄弟,你刚进来,还不适应监狱的环境。哥哥我跟你说一句话,要想早点从这里出去,那就别管自己冤不冤枉,老老实实的改造吧!行了,我要去给炉子加煤了,咱们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