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拎着红漆攒盒的手僵住了。
各种臆想和猜测在脑中回旋,令得她坐立不安。
“乔家以往可有类似丫鬟失踪的事发生?”她死后到重生又回到乔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不记得有人失踪过。
那会子,乔魏远从不去她住的院子,陶氏也从不允许姐弟二人私底下见面,每逢两位公子回府,她不是被圈着学规矩,就是硬生生和弟弟回府的日子错开。
记得有一年乔老太太七十岁的生辰,府里头上下来了不少宾客,陶氏许是怕若素暗中见了乔魏远,悄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就随便编了一个守孝的名由,让她去乔家祖庙吃了半月之久的斋饭。
印象中好像还偶遇了两个受伤乞讨的高个少年。
巧燕生性活泼,尤其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她神秘兮兮的道:“这倒没听说,不过上个月大房的一个粗实婆子无意间摔下假山,护院找到尸首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林嬷嬷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瞪了巧燕一眼:“你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年纪稍小,哪里听得这些个血腥场面,还不快去小厨房看看药膳做好了没?!”
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害怕这些事,若素真正害怕的是此事万一和乔魏远有关该怎么办?
弟弟自小没了生母,胞姐也不在身边,乔二爷更不是一个疼惜子女的主。
叹了口气,若素吩咐巧云将文火慢炖的川贝梨汁装进了攒盒里,乔老太太因为乔若云落水,加之乔二爷在外养瘦马一事,闹得唠嗑的老毛病也犯了。
听莫雅居的几个粗使的老妈子说,老太太犹是念叨着三姑娘炖的川贝梨汁。
这是若素前世最拿手的手艺。
这一世自然要为外祖母尽孝的,只是.....她在梨汁里悄悄动了手脚,加了一些去年风干的桂花,这样一来,口味就与以前不同了。
乔若素是乔若素,白若素是白若素,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出来。
到了老太太住的东院,进屋的湘妃竹帘子是拉上的,门外守了两个二等丫头,其中一个五官长的很精致,她看见若素立马迎了上来恭敬笑道:“表姑娘来啦!老祖宗正和大太太有事商议,表姑娘先随奴婢去花厅稍等片刻吧。”
若素记得她叫秦香,虽是二等丫头,实则很受老太太看重。
秦香将若素领到花厅,又让小丫头端了茶点和果子上来:“表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唤奴婢,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多谢姐姐,我知道了。”
秦香已经及笄,又是北方人的体格,若素在她面前就是一个粉嘟嘟的女娃儿,再者上辈子秦香时常受老太太的嘱咐,对自己格外关照,甚至在若素被抬入文家时,她还舍不得哭红了眼。
“这可使不得!表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敢自称表小姐的姐姐!这要是让老祖宗知道了定会责罚奴婢的。”秦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若素沉默着笑了笑,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亲姐姐也抵不上一个丫鬟待她真心!
老太太屋里的茶点都很精致,若素闲来无事就吃了两块芝麻果子,这时隐约有声音透过隔扇传来进来。
“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魏荀那点破事连素姐儿也知道,更何况是京城里其他人家的姑娘!我倒要看看你今后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咳了起来。
声音拖得很长,像是一口气喘不上去的痛苦。
继而听到她略显疲惫的声音又道:“云姐儿的事不能再拖了,既然你已经说了有把握和镇北侯府结亲,那就趁早定下来。不过要注意分寸,咱们乔家再怎么也是正经的簪缨世家,绝对不能上着杆子嫁女孩儿!那褚世子若是看不上云姐儿.....褚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又是一阵闷着嗓音的咳嗽。
这时,又听到褚氏似乎带着委屈的说辞:“母亲!云姐儿对褚世子一往情深,我....我也实在狠不下心让她所托非人啊!”
砰!
瓷器摔落在地的声音打断了褚氏的话。
乔老太太气结,容嬷嬷立马帮她拍着后背,顿了片刻,她愤愤道:“究竟是为了云姐儿还是你自己?你比谁都清楚!这褚家世子爷是谁想嫁就能嫁的么?你虽是他姑母,也决定不了他的婚事,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云姐儿眼看就快及笄,若是褚家的亲事成不了,我看顺天府府尹家的侄儿也不错!”
褚氏一凛,眼角的纹络都突显了,只闻她惊愕道:“那怎么能行!顺天府府尹的那庶弟就是一界商贾之流,更何况是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儿子!”
士农工商!
老太太并非真的想让乔若云嫁给商贾之子,只不过想借此告诫褚氏,她在乔家并不能只手遮天。
若素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她吃了几片果子觉得口渴,又喝了一盏杏仁茶,小腹撑得饱饱的,竟有些困意。
父亲替她寻来调理身子的补药确实很有益处。
整个人如今就是吃嘛嘛香。
要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原主自幼体弱,她如今恐怕就要归入胖美人一列了。
好在这阵子光长个子,并没怎么长肉。
“表妹吃的很欢稍啊!”清冽的男音突现,若素心头咯噔了一下,旋即用一种讨好的眼神看着来人。
只见乔魏远已经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了她跟前,门外的丫鬟竟也没有通报,想必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少年眉宇巍峨,浓眉星目,他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笑的极为邪魅。
有那么一瞬,若素以为自己中邪了。
她竟然越发的觉得这个弟弟很恐怖。
可这是她亲弟弟啊!
她从杌子上站起,眼巴巴的仰视着他,极力镇定道:“表哥也是来找外祖母的吧,大舅母正和她谈事,表哥不嫌弃的话就先坐下,喝点茶如何?”
“我介意!”乔魏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语速是不容怀疑的坚定!
他介意!
介意和自己一道吃茶点?还是介意她这个人?
若素正云里雾里,乔魏远逗了逗手中拎着的七彩鸟儿,又道:“再乱叫!小心我扒光你的毛。”
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是直视着若素的,这让她有一种乔魏远是对自己说话的错觉。
若素嘴角抽了抽,许是因为上辈子是他胞姐的缘故,她此刻很想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教训他一顿。
然而.......这也是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