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在席上,女婿自然是要斟酒作陪。
自一开始褚辰存了某种心思之后,对白启山一直是'卖弄学识';,态度毕恭毕敬,抓住每一个机会去表现。
这厢,若素趁褚辰尚未回来,就将梧桐苑里伺候的大小丫鬟都召集了过来,庭院里灯火通明,仆从低眉敛目,各个都心知大事不妙。
要说褚辰上次的混账行径,别说是侯府了,就是全京城的人也皆是耳熟能详,就连当初在那座山崖与文天佑谈判也描述的绘声绘色。
"你们两个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过来!"若素让巧云和银春暂且回避,这二人一个是褚辰的心腹,另一个惯是以大局为重,嘴皮子严实的很,有她二人在,别想问出什么事来。
巧云和银春互视了一眼,退到了庭院外几丈远处,却也不敢走远。
余下的人当中,就数林嬷嬷和巧燕是若素的陪房,其余都是褚家的丫鬟,年纪不大,却各个人精。
若素问了一遭,皆答:不知。
就连林嬷嬷和巧燕也是把嘴封的严严实实,绝不吐露半字,其实早在这之前,褚辰为了防患于未然,已经趁着若素不备,将全府的人警告了一通,不想被流放边疆的都是只字不提。
再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以大奶奶风风火火的性子,知道实情后,还不得又将世子爷给'休';了。
这阵子褚辰的好,巧燕和林嬷嬷都看在眼里,其实这样的男儿也是少见了.....
上回若素休褚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古以来,哪有妇人休夫君的!真是前无古人,恐怕后面亦不会有人效仿。
半个时辰后,回廊下的驱蚊香也燃尽了,若素鬓发间溢出点点汗珠子出来,问的口干舌燥,胸肺赌气,却是毫无所获,她此刻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出来:这天底下奇药繁多,怎么就没有一味是专门能让人说真话的药呢!
众丫鬟又从庭院中鱼贯而出,若素自是越挫越勇,越不让她知道,她就偏要知道。
于是,褚辰的随身侍卫,王璞和墨殇成了下一个目标。
女子胆小懦弱,定是惧怕褚辰的'淫/威';,可这二人虽为七尺男儿,但到底是褚辰的人,他们会不会跟若素说实话也是个问题。
梧桐苑西南角有一处抱厦,通风爽凉,若素将王璞和墨殇叫了过来,她坐在石凳上,凤眼湛媚,喝了盏茶,休息了片刻,对着站在几步远处,低着头的王璞和墨殇道:"你们两个想必也知道我为何叫你们过来?你们是自己交代呢?还是想让我使手段?"
王璞和墨殇并肩而立,中间隔着一人的间隙,王璞侧头看了看墨殇,见他紧绷着一张俊脸,如临大敌,自己也是感觉不妙。
让他们老实交代坦白从宽,这几乎不太可能,可大奶奶会用什么手段?
傻子的思维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整的脑袋掉地。
王璞转动着刀柄上的铜扣,牙关也跟着痒了起来,墨殇不能说话,此事只能由他来开口:"...大奶奶,我等当真不知情,主子日理万机,又视你为掌中花,岂会做对不住您的事?"
若素站起身,熏紫色罗衫上绣了五色堇,星星点点的,精致又雅兰。她往前迈了一步,深知这二人因为褚辰的关系,十分惧怕同她接触,每次见了她,就生怕会被她吞入腹中似的,恨不能逃之夭夭。
她嗤鼻一笑道:"我说过让给你交代什么事了么?王侍卫,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她笑的时候如寒冬冷梅,分明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子,却叫人闻而心惊,不敢亵渎。
王璞咽了咽喉,如果可行的话,他真想跪下来抱着若素大腿,求她:小祖宗,您就别问了!
若素盯着王璞的脸,看着他的睫毛不规律的颤了颤,像是在极力思考对策,又道:"看来,你们两个是选择了后者?非要逼我使手段?别看我是个手无缚鸡的女子,苗寨的蛊虫毒咒,我可是熟练精通,想来你二人跟在褚辰身边久了,武功自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呀?"
八月的晚风还带着夕阳残留下来的温度,王璞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论拳脚功夫,他自当奉陪,可蛊毒.....王璞几年前在外执行任务,曾亲眼看到一个江湖高手因中了蛊毒,浑身暴烈而死的惨状,实在无法目睹。
他又咽了咽喉。
若素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王璞的防线很严,要想直接套他的话,还得等到他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贴身侍卫,是宁愿死都不会出卖主子的。
不过.....也并非刀枪不入,无懈可击。
若素将视线转移到墨殇身上,她看到他的长腿外的袍子哆嗦了一下,以为是被自己吓到的,成就感徒增,道:"那你呢?你不是中原人,理应对苗寨蛊毒有所耳闻,是你先来呢?还是让王侍卫率先体会一下百虫攻心的滋味?"
墨殇没有听清若素的话,她每次靠近都能让他几欲窒息,七寸精巧的绣花鞋,黄鹂出谷的娇娇嗓音,那股子让人无法忽略的幽香沁沁,每一处都能轻易的将他打败。
此刻,墨殇平生第一次庆幸自己不能言语,否则他估计这回定会出卖褚辰。
这就是所谓的丈夫之障了吧。
墨殇摇了摇头,艰难的抵抗着。他并不怕她,换言之,他怕的是自己,怕自己无法抵御那不可逾越的诱惑!
若素以为他是在表达,他自己不想先适毒,推荐王璞先受刑。
"王侍卫,你先来?你选择什么虫子?嗜心虫?摄髓虫?还是钻脑虫?不用我依次介绍这些虫子的厉害之处了吧。"若素当然知道光是威胁是不管用的,再说,她手头也没有那些害人的虫卵。
王璞可怜兮兮的抬了抬眼皮:"大奶奶,属下当真不知,您还是杀了我吧。"他知道若素绝不可能杀他,大奶奶虽偶尔无赖,却还算是通情达理,绝不妄害性命。
褚辰款步而来,长袍随风而动,靠近时,若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龙涎香混在一起,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微感醉意。
他长身玉立,方才已经从院外守着的丫鬟嘴里知道了事情原委,深幽的眸子映着小妻子的影子,凝神看了她几眼,对王璞和墨殇道:"下去吧。"
这厢,王璞和墨殇恨不能催动轻功,立马从梧桐苑消失。
褚辰欲言又止,若素也不搭理他,二人相对无言,到了一定时辰,若素就睡不醒人世了,褚辰这才松了口,相比之下,他宁愿她睡下,也不要看她眼里的审视和怀疑。
他坐在床榻边无声的待了一会,快到十五了,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本来快到花好月圆的时候.....他的眸光突然出现一抹狠色!
银春在门外敲了几声,不一会褚辰亲自去开了门,问:"都查清楚了?"
银春仿佛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蔷薇苑的那位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伙同嬷嬷去买了些见不得光的药来,还想谋害主子!
要不是今日刘小姐来梧桐苑闹事,主子也不会去派她调查刘小姐,待收买了她房里的丫鬟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药粉可是.....刘小姐为了踏入侯门,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银春将媚/药一时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褚辰没想到真会查到蛛丝马迹,他不过是想尽快摆脱林娉婷,因为要应付侯夫人,所以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过....眼下,刘娉婷出府的速度可以更快了。
一片夜色寂寥中,褚辰对银春吩咐了几句,直接将银春吓得脸色煞白。
要说刘娉婷寻了下作的心思,那么主子这招就更毒了。
第二日,若素一醒来就看见褚辰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笑了笑:"小乖,你醒了?咱们先去白府,然后为夫带你去垂钓。"他安排好了一切,不容若素反对,已经让巧云进来伺候着她洗漱更衣了,就连早膳也端入了寝房。
若素当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他一撩她,她就没有节操了.....但见若素兴致不高,且还存着温怒,褚辰只是点到为止。
半个时辰后,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来白府,褚辰在若素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他这人不狠则以,若狠则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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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娉婷刚用过玫瑰花露做成的香膏,洗过脸后,肤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二,昨天一闹,她也是揪心不已,一想到褚辰亲口说出为了白若素,他会打她的话,那个信念在心底便是越来越坚定。
今日要陪姨母去普陀寺吃斋,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在姨母面前好生表现一番,他日事成之后,姨母也会站在她这边。
镇北侯府的夫人每月都会去吃斋,普陀寺从早些年开始就养成了准备好一切事宜的惯例,这一日也不例外。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时,侯夫人携褚家女眷以及刘娉婷去烧了香,到了正午就入了后院禅房,斋饭被人端上来时,有几个面生的小沙尼一晃而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旁人的注意。
"娉婷啊,你这阵子消瘦了不少,凡事要看开些,莫要揪着执念不放,你也听见方才方丈大师也说了,无念则无挂,万般皆无恙。"侯夫人心疼的不得了,一想到刘娉婷被褚辰暗地里使了手段要嫁给一个莽夫,心里着实怜惜。
刘娉婷乖巧的笑了笑,心道,他褚辰既然心狠,那也别怪她了,不知道旁人知道褚辰睡了下属的未婚妻后,还会不会将他视作这天底下少有的优质男儿!
她此刻非常期盼看到褚辰错愕的眼神,和无可奈何要娶她的样子。一想到此情此景,心中大快,她甚至幻想着给白若素敬茶时,看着她悲鸣的神色,然后笑的施施然。
"姨母,您什么都别说了,今日好不容易出府,娉婷不想让您为了我的事操心。"刘娉婷笑的很美,仿佛不久的将来也会很美。
侯夫人以为她真的开看了,也就收住了话,心想着到时候多给她一些添箱做嫁妆。
斋饭开始后不久,刘娉婷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阵燥热,她喝了几口凉茶,虽缓和一些,但瞬间又热腾了起来,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令得她几欲解了衣裳,下腹空虚不已,这种感觉很是陌生,她看了看侯夫人和褚兰,见她二人一脸常色,道:"姨母,表妹,我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
她这个时候面色已经开始发烫了。
普陀寺都是香客和僧人,加之褚家的侍卫就在外头,侯夫人就放心的让她出去了。而褚兰根本就不在意她。若素今后执掌了侯府,她和小玉珠尚且还有存息之地,可是刘娉婷.....褚兰不敢想下去,幸好大哥让许响娶她!
这时,许响正在寺庙外的一座铜鼎处等人,褚辰让他接刘娉婷,说是刘家已经答应了婚事,还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给刘娉婷置办嫁妆和首饰用的,许响这些日子一直春心荡漾,要知道他曾是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小子,可从没想过要娶刘刘娉婷这样的娇娘。
有人在许响背后拍了两下:"是许参领吧?刘小姐在厢房等你,许参领且随我过来吧。"
许响下意识的开始思索,那人却催促了几声:"许参领可莫叫人家姑娘等急了,万一叫旁人见了,还不得污了名节。"
他和她是未婚夫妻,成婚前是不该见面,可许响上无父母,下无可管事的兄弟,他只得亲自当面问问刘娉婷有什么要求,毕竟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且自上回侯府一见,他就对刘娉婷念念不忘。
半刻后,许响被领入一间隐蔽的厢房,那给他领路的人不知何时悄然退了出去,许响正要开口询问屋内可有人时,一阵娇吟传入了耳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