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正在烤着鱼,她现学现用,见识了文天佑如何生火之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本来想在池塘里诱捕了一条鱼儿,却实在高估了自己,折腾半晌毫无所获。
因为饿的紧了,便找了棵柿子树,见上面结了些青色的柿子,就打了一些下来,因为没熟透,她就等烤熟了再吃。
若素刚要取了细木棍下来,就看见一双黑色皂靴停止了自己面前。
她抬头,与文天佑对视,他背对着光线,五官显得格外立挺且威肃。
文天佑还以为她又想折腾什么'逃生';大计。
原来是饿了....
他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脸,被风吹的微乱的发髻,歪了半边衣领的中衣,突然.....胸口泛着酸,浅浅入骨,寸寸深入。
可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平日里这双水眸清高绝艳,没想到也有露出可怜之色的时候。
"饿了?"他居高临下,语气怪异。
她当然饿了,若素也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反正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嗯,有点,文大人要不要也尝尝这柿子?我烤熟了,理应不涩了。"若素烤了好几只,她虽不喜文天佑,但起码表面功夫得顾及一下,毕竟眼下还得靠他才能出去。
文天佑看着若素手中的木棍上插着的几只黑乎乎的柿子,剑眉深皱,一脸嫌弃。
晚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若素身上穿的很薄,文天佑蹲下身子,撩大了火堆,取了只烤柿子,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总觉得直接拒绝她,未免有点不妥。
结果.....是真的很难吃!
若素见文天佑尝了烤柿子,也用帕子包了一只,正要递到嘴边,被文天佑一把夺了过去。
她惊愕的望着他:"....文大人.....文你是当真饿了,你且吃着,我再烤几只便是。"
她以为自己是在跟她抢?文天佑神情复杂,薄唇紧抿之余,终于熬不住:"我去捉几条鱼过来,这柿子....属凉,不宜多食。"
若素觉得文天佑言之有理,她本就体寒,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在深秋吃柿子:"那就劳烦文大人了。"
她眸光清澈,略显狼狈的样子却是楚楚可人,让人见了只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抚。
文天佑还是头一次见到若素如此'真挚';的与他说话,夜色遮去了他脸上的温红,他倏然转身走到池塘边,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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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张灯结彩,暗香四溢。
褚辰步入二楼雅间,朱子耀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他早就命人布好酒馈,见褚辰沉色踏入,挥手命歌舞伎退下。
有些人习惯了出尘的人儿,怎会喜欢胭脂俗粉?
外头莺歌燕舞,器皿笛悦,褚辰撩袍落座,墨殇立在他身后,主仆二人一致的面色煞人。
"金陵公子?呵呵....大皇子的名号倒是不少,我早年听闻塞北有孤狼,狠绝且超世,竟不知短短几年未闻踪迹,这头狼已经到了中原,还改名换姓!"褚辰微蹙着眉,一时未找到人,他一时安心不了。
朱子耀单手品茗,青俊的眉眼处扫过一丝惊诧,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过去和现在!
此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他要想成事,褚辰是关键。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药王大赛一事,我已有所耳闻,褚太傅这次寻我想来是为了佳人,你放心,白姑娘一定会安然送还。"他也不过是在试探。
想试探一个人的方式有多种,寻找其弱点是最直接,也是最为有效的法子。
朱子耀在想,褚辰到底是装出来一片痴情?还是当真情有独钟?
白若素的确美,可天下的美人就如同夜空的星辰,数之不尽,她会是褚辰使出的障眼法么?
朱子耀很怀疑,眼下还不能断定。
可对方已经上门来要人了,且几乎能确定就是他做出的手脚,如此,他只能放人。
只是....文天佑是整件事中的例外。
朱子耀一开始的计划只是拖住褚辰,掳了若素,竟没想到文天佑会出手相救。
眼下似乎更有趣了。
锦衣卫指挥使和当朝太傅二人......朱子耀如醍醐灌顶,像获知了什么秘密,唇角含笑。
褚辰拱手:"多谢宫主。"他起身要走。
朱子耀也不阻拦,随即命人去山谷寻人。
长街两旁是万家灯火,叫卖的摊贩还未归家,一切沉浸在浮夸的繁华之下。
墨殇在褚辰上马车之前,低垂着头抱拳,仿佛有话要说。
褚辰抬头望着头顶的玄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知道了,你无需提醒。"
墨殇默了默,拉开帘子,让主子上车。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药王大赛一事,我已有所耳闻,褚太傅这次寻我想来是为了佳人,你放心,白姑娘一定会安然送还。"
朱子耀说的是'送还';!
没有'夺';,哪来的'还';。
马车厢内映着外头的盈盈火光,褚辰紧握成全,若素是因为他才出事的。
她说的没错,那些人都是针对他而来。
他突然跳下马车,对墨殇吩咐道:"走,跟上他派出的人。"他还是想亲自去接她。
明知可能是陷阱,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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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佑从池塘拎着几条处理干净的鱼儿过来,条条肥大,还滴着浅浅的血迹。
若素饿极了,可一看手里的木棍实在难以承受整条鱼的份量,她清澈干净的眸光落在了文天佑腰间的绣春刀上。
文天佑何其敏锐,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把刀可是用来崭叛贼,除奸恶的,岂能用来当炊具!
可这双漂亮的眼睛当真有毒,他拒绝不了。
二人僵持的面对面站着。
若素聪慧至厮,当然也知道文天佑在想什么,她退而求其次:"文大人,我不用你的刀,借刀柄一用即可。"
他这把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就算给她用,她也得考虑考虑。
文天佑唇角猛地一扯,自行卸了刀柄,亲自烤鱼。
若素看得出来,文天佑不想让她插手,她也不想多事,既然能白吃,那为何不接受呢?
不一会功夫,鱼香渐渐漫起,若素咽了咽喉,寻思着要不要问问看,是否已经可以食用了。
文天佑悄无声息的注意了她一眼,被火光映照的小脸如雨过天晴后的娇艳海棠,微乱的发丝落在了鬓角,红唇偶尔轻抿,像是饿得不轻。
好像...她也没那么令人厌恶。
"吃吧。"
文天佑面无表情,取了腰间的匕首,给若素切了一大块鱼肚,那处无刺,她吃了也安全。
万一被卡住了,他当真束手无策。
若素拿着锦帕去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鱼肉闻着倒是挺香的,却没有任何调料,吃起来略显平淡。
她想了想,在荷包里找了瓶毒药洒在了上面,又吃了颗解药,之后才开始了她的'晚膳';。
文天佑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睛都忘记眨了。
"......."这小女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待到月上中梢,若素靠着火堆,渐渐起了睡意。文天佑就在她对面,盘膝而坐。
她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沉默,成了二人相处最好的行式。
若素觉得,反正是两看两相厌,倒不如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因为太清楚他有多厌恶自己了,她是一点也不害怕文天佑会乘人之危。
睡意渐浓,靠着火堆的热度,她仿佛又进了褚辰的怀抱,这个时候竟然最想念的就是褚辰温热的相拥。
文天佑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若素醒着时,他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害怕什么。
只是几眼,文天佑立马又阖上了眸,那红艳艳的唇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渴望,额头溢出了一层汗珠。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响起,像是被铜炮轰击过后的场景,山谷有些颤动。
若素猛然间醒来,文天佑也已经陡然起身,他迅速环视四周,正欲拉起若素,暂且躲避一二,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在暗中观看一番才是上策。
谁料,他伸手之际,却抓了个空,一回头就看见褚辰已经将人搂进了怀里。
这厢,褚辰看着文天佑伸出的手臂,眸光晦深莫测。
文天佑的思绪在这一刻千回百转,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刺眼,刺的他胸口微疼,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我:"褚太傅,你可算是来了,下官也不用再担心白姑娘的安全。"
褚辰的动作过猛,若素被他拉起时,头有些晕厥,待看清来人是褚辰,她一股脑的抬臂圈住了他的脖颈,声音期期艾艾:"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找来。"
她何时这般示弱过?刚才看清她时,发丝都乱了。
褚辰心疼的不得了,把人横抱起便大步离去。
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锦衣卫的人也寻了过来,见到文天佑便拱手道:"大人,出口已经炸开,您且随属下回去吧。"
此时,褚辰抱着他的未婚妻,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文天佑神情木然的拾起掉落在地的绣春刀,目光被阴暗掩盖,夜风早就吹散了鱼香。
这场被时光忘记的独处不过是一枕华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