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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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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三分。

远处小青山脚下的蛙叫声,此起彼伏。

屋内点着浓郁的花香,乔若婉气结,咬唇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可是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事情许是没那么简单,他...他怎就那么巧那会儿在水榭呢!”

乔若婉连陶治尧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似乎就算只是说出他的名字,都会污了她的名节。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但凡违心者,难免自欺欺人。

她不提,不代表有些事从未发生过。

“大姐你又是怎么正好去了那儿的呢!你若不去,又有谁能冤枉的了你?我真是好生奇怪,长姐早不去晚不去,偏生在陶大夫在的时候去?”乔若惜阴阳忖度道,每一个字都显得慵懒而无精神,又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在乎二房,更别提乔若婉了。

这些人夺了她自我选择的权利,还凭什么奢望她的拥护呢!

要不是陶氏让徐妈妈去她屋里唤了好些次,她才不会这个时候来听乔若婉发牢骚。

“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过是....”乔若婉被堵的一时失语,是的,她起初就是用心不良,本想抓住白若素的把柄,却不想反被倒打一耙。

陶氏揉了揉眉,浓郁的熏香让她的神智开始迷乱了。

可也只有这样的花香才能令得她在心理上再度感受容颜犹在的错觉。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二人都别再说了!这次算是栽了跟头,我就不信那小蹄子真有那样的心计。”自己过于愚笨的人,总是以为旁人也和她处于同一个层次。

陶氏说完,看了两眼关系日渐僵持的姐妹二人,斥责道:“二房如今多了个男嗣,还是寄养在你祖母屋里,那王凤也有了神医的医治,万一再怀个一男半女,你们让我在乔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旁人也就罢了,你们姐妹再要不合,就只有等着被欺的份!”

乔若婉收了收急躁的性子,陶氏的话,她听进了几分。

一旁的乔若惜却是视若罔闻,低头转着右手的翠玉镯子,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她的轻慢和涣散明显引得乔若婉不削一顾:“二妹,姑母再有几日便要归省,你趁早做好进宫的准备?听说宫里头的教习嬷嬷都被你得罪了?”明晃晃的质问。

要是换做从前,乔若惜或许还会听这位嫡长姐的话,可她早就不是那个不知情理的乔家二小姐了。

乔若婉凭什么还随意使唤她!

“长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可千万别让姐夫知道你当年犯下的错?他要是知道你为了嫁给他,打掉了你和陶治尧的孩子,不知道姐夫会怎么想?我劝长姐千万不要去找神医,这万一被人看出个端倪,世子夫人的位置恐怕就难保了....”乔若惜不痒不痛的道,不经意想起当年帮着乔若婉陷害乔若素的事,心里微显沉重。

乔若惜的话,如针如刺一般入了乔若婉的耳,掀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陈年旧事。

这件事在整个乔家,也只有陶氏,乔若惜知晓。

乔若婉脸色再度煞白,指尖掐入了肉里,愤怒掩住了疼痛,几乎是习惯性的,她扬起手就往乔若惜的脸上打去。

这一次,乔若惜没有躲让,也没有挡她,任由着乔若婉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她微微摆正被打偏了过去的脸,带着微笑对乔若婉说:“长姐下手可要轻些,你可别忘了,姑母归省在即,我这张脸可是伤不得的!”

陶氏一惊,忙叫徐妈妈道:“快给二小姐冰敷!”语罢,伸手拉住了乔若婉,生怕她再度出手。

乔若惜怔怔的淡笑着,脸上尽是讽刺。

她为什么会生在乔家?为又何会出自陶氏的肚子?老天跟她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乔若婉终是拿她无法,打不得,骂不得,更是劝不得!

-------

回春堂内院飘散着药香味。

若素兰心慧智,又是记忆极佳,药理基本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再者岐黄之术与旁的技艺一样,只有在日积月累的医病治人中,才能得到更深层次的提升。

甄剑这一日给若素备了一份独特的大礼。

“师傅.....您这是.....”若素看着一丝不挂的木偶人时,小脸唰的晕上了一层粉红。

这木偶人做工极为精致,就连个别象征性的部位也没有落下,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各个穴位和关节也画的很清晰。

巧云和巧燕哪里见过成年男子的躯体,就算是木偶人也未免太逼真了,二人纷纷别过脸去,心道真神医真够厚脸皮的!

“今日-为师便教你如何施针,记住医者父母心,但凡病患都是一视同仁,无男女之分,无尊卑歧视,更无所谓的廉耻礼仪。”甄剑态度严肃道。

这叫什么道理?巧云和巧燕皆是一脸茫然。神医的言谈举止多半都是与这世道相背而驰的。

若素接过甄剑递过来的银针,脆声道:“师傅,徒儿知道了。”

小徒儿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甄剑满意的点了点头,遂指导了若素半晌,直到她领悟一二,才去了凉亭底下歇息。

若素按着甄剑所授,独自练了一会,该插的地方插了,不该插的地方也插了。

巧云与巧燕二人纷纷替自家小姐脸红。可偏生小姐下手丝毫不留情,好像木偶人跟她有仇似的。

“小姐,您说这木偶....男子真是长成这样?”巧燕打算从今个儿开始再也不幻想嫁人生子了。

若素葱一样的指尖捏着细针,突然一顿。

她对男女之事,虽算不得一窍不通,却也实在没有细想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世种种皆是不愿记起的残梦罢了。

罢了,罢了。

忘了,忘了。

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的。

每每文天佑去她屋里,她也从未敢睁开眼看过文天佑一丝不挂的时候,再者,很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在她屋里或是练字,或是看书,偶有亲密,也只是紧紧的搂着。

“我怎知!”她冷冷道。

巧燕努了努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自家小姐当然没见过不着寸缕的男子!她伸手拍着唇,以示自罚。

一个时辰过后,若素有些乏了,便吃了几颗柳叶糖,在回春堂内院转悠了起来。

内院修葺的很大,是三间五架的院子,东西厢房,后院有耳房,院中挖了一口水井,这个时节正好可以冰西瓜吃。

不愧是王家的手笔,这都可以当做一般世家的府邸了。

若素正走着,无意间看见一眼熟的妇人往凉亭下走去,靠近甄剑便屈身道:“神医,姨娘让给老奴来问问,乔家疯妇之事可有进展了?”

乔家疯妇?

那不是罗姨娘么?

王凤果然一直关注她。

她也想用罗姨娘除了陶氏么?

若素的身份实在管不了乔家之事。

故而,不如借她之手,除己之魔。

这样想着,她便静静立在原地,只闻甄剑懒懒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只医病患。”

那妇人无法,片刻便讪讪离开了。

若素灵光一转,只医病患?

什么意思?

罗姨娘彻底没救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病?

正思忖着,甄剑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徒儿学医甚快,学旁的本事也不差!”言下之意,在指责她偷听吧!

若素拎着裙摆走了过去,小人儿又长高了些,看上去越发窈窕了,夏风徐徐吹来,拂起她雪白的十二幅湘裙,轻飘飘的如人间四月天里的花儿一般的娇妍。

甄剑十分满意的笑了笑,他的徒儿自当是最好的。

“师傅,您的意思是罗姨娘没有疯?”若素问道,静怡的脸上带着欣喜。

甄剑全当她是好奇乔家后院的事,有一茬没一茬的回道:“徒儿是个聪明人,这世上谁是疯子,谁又不是?谁能说得清!”

若素看似不解的忽闪着大眼,伸手塞了颗柳叶糖在甄剑嘴里,随后转身双手朝后,兴兴的走开了。

是啊,谁是疯子?谁又不是!

有些人看似疯癫,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些人面目清朗,实则早已成狂。

若素回到乔府时,正好可以欣赏千万丈夕阳笼罩下的景园。

容嬷嬷早就在影壁候着了,表小姐有幸成了神医之徒,她也觉得与有荣焉:“姑娘,老祖宗让人备了晚膳,特意吩咐老奴接你过去呢。”

“劳烦嬷嬷了。”若素下了马车,随着容嬷嬷步行至莫雅居东院。

老太太屋里点了驱虫香,这种香料本不是很好闻,但是再加上浅浅的茉莉花香就不一样了。

见若素回来,乔老太太温和的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拉着她坐在案几旁,随即便让丫鬟开始上菜。

“我看素姐儿近日消瘦了些,外祖母给你好好补补。”乔魏氏道。

又补?

若素暗自头疼,她真是不想补了,这具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葵水未至,胸-部倒是长的一点也不迟缓!

丫鬟很快就端了托盘上来,将几样滋补的菜色一一摆好。

鸡汤氽海蚌自不必说,桂花鱼条和赤枣乌鸡汤,她真是不敢吃了。

乔魏氏亲手给若素舀了一碗冰糖燕窝羹:“你母亲那会儿最喜吃这个,你也尝尝,看嬷嬷的手艺的如何。”说话间,瓷勺已经递到了若素的唇边。

她只得张嘴喝了下去,入口倒是清凉爽口,还有一股子清甜。

“外祖母,您都把我宠坏了。”若素嬉笑道,转尔自己接过勺子。

乔魏氏笑迷了眼:“宠坏了好,看以后谁还能轻易诓骗了我的娇娇外孙女!”她是不想让若素嫁给外人吧?

若素装作没听懂,听话的吃完了一整碗冰糖燕窝羹,她舔了舔唇,似是很随意的问了句:“外祖母,听说府上有个罗姨娘,早些年疯了?二舅没有让大夫医治她么?”

提及罗姨娘,乔魏氏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道:“疯了这么些年了,也难治好了。”

“哦。”若素应了声,又陪着老太太看了一会经书才回了西厢院。

这个时节的夜晚来的格外迟,直至一个时辰之后,若素才领着巧云去了关押罗姨娘的院落。

天际虽是透着微亮,却在树影婆娑之下更显诡谲。

通往乔二爷所居院落后罩房的小径曲折迂回,虫鸣声时响时熄。

罗姨娘若是真的疯了,她就设法将她医治好,若是假疯....总会露出破绽!

正提步往竹林深处走去,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而至,就那么鬼魅般的立在若素几步之远,她戛然止步,幸而被巧云扶住,才勉强没有后倾跌倒。

“这么巧?”文天佑单手朝后,另一只手百年不变的握着他的绣春刀。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又会在这里碰见他?

若素不关心朝廷之上的事,更不关心皇帝是如何监控着乔家,可堂堂指挥使大人神出鬼没也未免太不把乔家放在眼里了。

若素站定,额头出了细汗,她镇静道:“真是巧!竟然每次都是这么巧?”质问的语调很直接。

四野皆寂,晚风透过稀稀疏疏的林叶穿梭在小径之上。

文天佑勾唇一笑,双眸在黑夜里淬了一层千年古井般不可暖化的冰寒,他严肃道:“今晚不太平,白家姑娘还是趁早回屋吧。”他突然侧耳听了四下的动静。

越是安静,就越有问题。

若素也下意识的回顾四周,却是丝毫无获。

巧云急了。

那头的主子吩咐过,定要护着小姐的安危,眼下这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个杀人如蝼蚁的人物,还三番四次在这个时辰,这个隐蔽的地方撞见他,要是不小心知晓了锦衣卫正在办的事,多半也是死路一条的。

在这些人眼里,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巧云拉了拉若素的衣角。

若素视若无睹,今晚的计划暂且落空,她压低嗓音应道:“那就此别过,若素先回了。”她转身就走。

文天佑看着女孩儿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风轻云淡道:“白家姑娘还是少自作多情的好,本官....对你没有兴趣。”

若素再度身形不稳,心跳几乎停息了半拍。

她没有回头,只是止了步,微微侧过半边脸,她究竟做了什么,让文天佑产生这样的错觉?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唯有风过耳畔留下的轻柔。

若素用极快的速度调整了思绪,丢下一句:“如此甚好。”继而提步就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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