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翻飞。
灼灼电光自窗外大雨间掠过,刹那间照亮了昏暗的窗口。
睫毛轻颤,缓缓如蝶翼抬起——
清澈皎洁的银瞳,洒满睫毛的碎影,淡淡血色沾染其中,澄澈旖旎如雨季初开的玫瑰。
烈重影看着他忽然睁开眼,愣住了。
黑发散落,少年躺在枕间看着他,冰冷的玫红瞳眸,竖长的杏仁状瞳孔轻轻一颤!
浓稠血色赫然自瞳孔深处漫出,清澈双眸转眼已染成浓艳血红!
没有分毫犹豫迟缓,烈重影双翼一展整个人赫然自床头飞身退后!
红瞳如血,映在掠动的电光间。
缠绕于少年脖颈的细蛇颤了颤,鳞片瓦解,蛇身粉碎,化作红色的雾气无声溃散。
几乎在细蛇消散的同一瞬间,少年眸中竖长的杏仁状瞳孔再次轻轻一颤,浓稠血色如潮水褪去,变回皎洁虚弱的银白色。
脸色苍白如纸,黑发散落脸颊边,被冷汗沾湿了。
澜月躺在床榻上,艰难喘息,白皙无暇的脖颈呈现出一道深深勒痕,触目惊心。
烈重影远远打量着他,眼里透出几分惊异。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力气挣脱他的幻术、自行清醒……
不愧……是月神呢。
电光灼灼,惊雷在云端炸落。
澜月躺在被褥间,虚弱喘息,血色暗淡的眸子锁定着树屋中那高大的男人,眉头紧蹙:
“是……你?”
竖长的影子洒落地面,映着飞掠的电光,时隐时现。
男人缓缓自屋内阴影中走出,狭长的桃花眼氤氲着红色雾气:
“别来无恙。”
长发散落枕榻,澜月看着他,眸光轻颤,血色黯淡的眼里困惑讶异。
烈重影打量着少年苍白虚弱的脸,眨眨眼: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
又淡淡一笑:
“猜猜看呢?”
黑发散落胸口,澜月躺在床榻上,视线触及男人手里那枚精致小巧的灰色符石,眸光一颤,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
“你……你把她……!”
“打住。”
一根食指举起,慢悠悠左右摆了摆。
烈重影扫了一眼他骤变的脸色,慢悠悠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符石:
“急什么?千翎丫头……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算再毒再狠,也不会伤害她的。”
把玩着符石的手指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床榻上虚弱的少年,狭长的桃花眼氤氲着旖旎红光。
“……而你,就不一样了。”
声音低沉,透出几分危险气息。
黑发散落,澜月躺在被褥中,急促艰难的呼吸渐渐缓解了些,脸色却依旧苍白虚弱。
大雨瓢泼。
惊雷自云端炸落,电光如银蛇穿过森林上空。
照亮少年苍白虚弱的侧脸。
半晌。
清冽的嗓音透着虚弱,自窗口响起:
“这就是……”
睫毛缓缓抬起,澜月躺在枕间侧过脸,看向衣柜边倚着的男人,薄唇轻抿:“你的目的?”
烈重影想了想:
“目的?”
“不不不,”他摇摆着手指,“我的目的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劳神费力大冷天跑到这种地方来亲自动手呢。”
“我本来是打算……”
手指顿了顿,缓缓点到唇上,做出静音的手势。
他注视着床上的少年,唇角含笑,旖旎红光无声自眸底升起:
“直接送你葬在伽兰黛尔的。”
澜月微微一怔,下一秒周身空气一滞,电光火石间巨大粗壮的赤红蟒蛇凭空压上了床榻,粗壮肥大的蟒身缠上腰身四肢,缠绕挤压!
“唔呃……!”
他口中溢出一丝疼痛低吟,苍白脸颊溃散了最后的血色,隐隐挣扎身体却被那巨蟒越勒越紧、动弹不得!
“我这个人啊……很爱赌。”
双翼随意一展,高大男人如一道斑驳幻影出现在床边,没有看床上艰难挣扎的少年一眼,自顾自在床前的圆木小桌边坐下。
“虽然曾在爱伦伊斯的赌场差点输得只剩裤衩了,但偶尔还是会有赢的时候。”
他笑了笑,随手把玩着桌上那盆白色铃铛花。
“在螺旋塔的时候,我赌了,赌自己能靠幻术蒙骗守卫、逃出生天……”
“一路狼狈逃亡、走投无路,只得躲到忘生来。那次我也赌了,赌天不亡我、柳暗花明……”
手指抚弄着小巧洁白的铃铛花,他轻轻微笑:
“这两次,我都赌赢了。不仅逃出了螺旋塔,还在忘生遇见了丫头,有惊无险捡回一条命,甚至还偶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半长发垂落肩头,他缓缓单手支起下巴,饶有兴致地地打量床榻上动弹不得的少年:
“堂堂月神……竟然对爱伦伊斯的小丫头动了真感情!说出去谁会信呢?这简直是……”
他冷冷一笑,眸底映着电光:
“天大的笑话。”
暴雨如注,雷电穿梭。
白纱晕着朦胧雨雾,飘飞而起。
黑发散落床榻,澜月躺在窗边床上,巨大粗壮的赤红蟒蛇盘踞在身上,粗壮蟒身如坚固的绳索将腰身、双手、双腿死死缠绕捆绑!
睫毛轻颤,苍白病态的脸颊不带分毫血色,他躺在那里,艰难挣扎。周身盖着的洁白被褥凌乱敞开了,露出身上单薄的睡衣。
一对纤长黑翼垂在床榻间,随他的挣扎微微颤动,却只能任由身体被重重缠紧,无法挣脱,无以动弹。
“我虽想为沧言报仇,无奈对手是月神大人您,我自己就算拼上性命,恐怕也难以接近你分毫呢……”
烈重影坐在圆木小桌边,幽幽叹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候,爱伦伊斯横扫伽兰黛尔恶魔族据点的消息传开了……我很惊讶,也很困惑。”
“什么样的人,有这种能力,轻轻松松破解界灵的结界,随随便便就摆平了我天使一族千百年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难题?”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泼洒的暴雨: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在螺旋塔轻松击溃我的人,一个……花陵玄费尽心血制造的杀人机器。”
“三叶草……那种卑微无用的羽赐,却天生对结界有着奇异的抗性。假使这种能力真能被发掘出来的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对于天才来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暴雨倾盆。
“相似的发色,相似的眼睛,相似的长相,就连羽赐也相差无几……”
半长发随涌动的风卷起。
他缓缓看向床上巨蟒缠身、苍白虚弱再难以动弹的少年,狭长的桃花眼映着窗外飞驰的电光,亮得有些吓人:
“从第一眼起,我就确信那两个孩子之间……”
“有着深藏在血脉之下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