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群匪合围
啸风峡如莽莽荒原地下伸出的一对巨大螯牙,平地拔起四五十丈,峡谷向北延伸至大漠边缘、向南直没入大沼泽深处,峡谷内通行处长五里,下面最宽处有十丈,上面最窄处仅有一线天。吞噬小说 www.tsxsw.com它又如两只黑sè巨大的怪兽,横亘在三荒边缘,却又是通往贤城的必经之路。
最为凶险的是,峡谷上并不陡峭,有洞有穴,又有道路可通峡谷顶部,经常有匪患埋藏在此,袭击沿途过往的商队。
贤城护卫军人数有限,一来一去又需时间,中土各国与并州、西域的商队来往频繁,很多商队都就不上,只有靠雇佣武装护卫或自身保镖来保障安全,但保全几率就远远不如贤城的护卫军。
仓山脚下群狼嚎,百里墨渊沙埋骨,九死一生啸风峡。
啸风峡已隐约可见,正张着大口,静默无声的等待着商队。
忽见空中绿焰炸起,斥候示jing,啸风峡竟有敌情!
张合已带五十名jing骑策马接应,疾奔而去。秦璋率大队人马戒备森严,缓缓而行。
纵千军万马,贤城护卫军有进无退。
一刻后,张合已汇合前、左、右三方斥候的消息回到军阵,他抹了一把夹着飞沙的汗水道:“峡上已被沙狼帮占据,人数两千。”
“嗯”秦璋点头。
“右翼,南方,沼泽诡族一千,彪字军流寇一千,步军。”
嗯。
“左翼,北方,敌族骑兵五百,半个时辰就至。”
嗯。
张合道:“我已放鸽传书离虎将军,但恐早被悍匪料到,必会派出鹰隼截击,希望不大。”
秦璋笑道:“除去五百敌族骑兵,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我只是奇怪怎会同时到来?”
正说话间,后方绿焰炸起!
过得一会,一名斥候飞马来报,离着几丈远就开始高喊:“五千黑马白衣骑兵,无番号,一个时辰至!”
张合大叫:“他nǎinǎi个熊!北沙拓!”
秦璋剑眉倒竖,双眼赤红,坐下墨玉飞雪嘶叫一声,已躁动起来!
一直在秦璋身边未发一声的穆塔博突然掏出号角,嘟……
呼呀!呼呀!呼呀!所有一千黑洲武士齐声呐喊,声震墨原,他们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战斗。
秋风正烈,墨原秋草沙沙作响,红ri偏西,天边飞来无数黑点,墨原的鸦群似已感觉到三荒之地将要有一场血肉盛宴。
所有人都等待着飞血战神的号令。
秦璋抓起挂在马上的风火狼牙棒高举过头,下令道:“全军,半速推进,右翼,后军,戒备;黑洲军士前方集合,当先开路;张合!暂令全军。”
诺!
秦璋提马走至左翼道:“左翼!随我迎战敌族骑兵,五百对五百,能否!”
左翼五百骑兵齐刷刷拔剑在手,大喊:“飞雪!飞雪!”
秦璋一磕座下墨玉飞雪,飞雪狂嘶一声,扬起前蹄,直立起来。
秦璋剑指北方:“杀光他们!”
五百骑兵扬起一阵黄沙绝尘而去。不到一刻钟,左前方荒草深处已杀声震天。
穆塔博将千名武士分三队,品字形列在前阵,引领全军,半速前进。穆塔博虽时黑洲大陆最勇猛善战的部落,这几年在贤城观摩研习后,才知中土大陆国战频发,参战人数之多、战况之复杂、战法战阵变化之丰富,绝非黑洲所比。好在他们坚韧勇武、勤勉好学,在编入中土最jing锐的贤城军队后,已掌握了很多战法和战术。
前军乃一军之锋,决不可挫,秦璋竟将前军交由从未在中土打过一仗的黑洲人,已足见黑洲武士的实力。
穆塔博率军只推进了三五里,左翼再次扬起黄沙,秦璋率左翼将士正赶回大队。
贤城军士见秦璋回归,都大声喊道:“好男儿,斩下多少人头?”
左翼一面策马归队,一面高声回道:“四百六十二颗人头,三十八个倒马!”
贤城军士继续大喊:“可有永镇三荒的好男儿?”
左翼齐声回道:“好男儿!三十五!永镇三荒!魂—归--贤--城--呦!”
全军齐声暴喝:“威武!”
穆塔博听得明白,五百对五百,号称横绝大漠的敌族武士竟被斩杀四百六十二人,重伤三十八人,左翼军士只损失了三十五人,这是何等战力!?
秦璋回归大队,接过酒袋冲洗身上鲜血,长出一口气道:“张合,率右翼五百骑兵去后方,接战北沙拓,三连shè,向左迂回,尽量牵制,一个时辰必要回来!”
“张合必不辱使命!右翼,随我来!”
“风起兮,正shè狼!”五百骑士迎着红ri,卷起黄沙,疾奔而去。
胡商头领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赶到秦璋面前道:“那北沙拓人多势大,一贯称霸并州,威胁三荒,真要惹恼了他们,以后可不好办。他们无非是求财,不若,不若,我们交出一部分商货,叫他们拿去,也免得中将士流血拼命,可,可好?”
秦璋冷笑道:“若是他们要全数拿去呢?”
胡商头领咬牙道:“那,那也使得!切莫丢了我等xing命。”
秦璋鄙夷道:“要是他们拿了财宝还要你等的xing命,怎办?此番竟有五路匪军同时发动,除了北沙拓,还有五百敌族骑兵,他们所图,绝非是你那货物,恐怕是想将我们西路护卫军一并铲除。”
胡商急的直捶胸脯,眼泪都掉了下来:也顾不得得罪秦璋,道:“秦将军你也忒鲁莽,生xing只好征战,否则怎会得罪了这些匪军,刚才还杀了敌族五百人,敌族人也是你这小小护卫军惹得起的?人家巨狼大汗拥兵四十万称雄大漠,怎会善罢甘休?”
秦璋气得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事到如今也休怪我等不仗义,既然敌族人已被你先杀了,我们自行向北去,绕过啸风峡北段,再折向西镇,也好向离虎将军求援,解救你们。既然匪军是从你等而来,必不会再找我等麻烦。我们这就走了!”言罢转身就要走。
秦璋一把拉住马头道:“你说的不错,狄族人绝不肯善罢甘休,按他们的作战习惯,那五百人不过是打头阵,一个时辰未回,其后至少两倍的大队人马必会杀至!若向北逃遁,正好碰上,你可要想好。”
胡商顿时像挨了一记晴天霹雳,险些从马上跌下,他好一阵才缓过神来:“秦将军可不要吓唬我等,十万火急之时,切勿……”
秦璋大喝道:“吓你nǎinǎi个熊!我秦璋戎马半生,岂是虚言诳语之辈!实言相与,尔敢不信!?”
胡商被这一喝已尿了裤子,哭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秦璋语气稍缓道:“你若晓得利害,召集你那手下几百名护卫,尽持弓箭,与我同仇敌忾或许还有生路,若不听我言,生死各安天命,没你等累赘,我还能杀个痛快。”
张合立马横刀率五百骑士一字排开。每名骑士都是左手握缰绳,左手倒提长枪。枪锋在阳光下如黄金锻造,辉煌灿烂。战马低低喘气,随着骑士缰绳微微挪动,谨慎地调整着位置。
阳光渐渐被地平线上升起的烟尘遮蔽,天为之一暗。白衣劲装座下黑马的三千骑士已策马奔来,大地为之震颤。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在马上的北沙拓骑兵已见钢盔上白穗飘扬、身穿银亮轻钢板甲、倒提长枪的贤城骑兵横在前方几十丈处。
为首的北沙拓首领乌尔撒本就是此次围剿贤城护卫军的指挥,见到只有五百挺枪立马的骑兵,便明白这些骑兵定是有去无回敢死队。
乌尔撒当下口中高喊道:“呜……啦啦……”所有本已快速行进的北沙拓骑兵马上口中呼哨,身体前倾,双脚猛磕马肋,人人奋勇争先,挥舞弯刀,纵马冲锋,白衣黑马的三千骑士已进入了狂热狂态,势要将任何敢于阻挡在面前的事物砍成几段!
北沙拓马速极快,只一会就已能看到贤城骑兵亮银轻钢甲上的青铜花纹。
张合横剑丈量着北沙拓骑兵的距离,口中喊道:“四十丈。”
三十丈!
二十五,侧马,换弩!
五百骑兵齐刷刷拨转马头,挂枪换弩。骑士拧腰侧马,马头向北,贤城五连发jing钢弩上早已上好了箭,齐齐对准了北沙拓骑兵。
二十丈!shè!
乌尔撒冲锋在前,忽见对方骑兵侧马挂枪,迅速持弩在手,心中一凉,知道中计。
此时他才明白,那五百骑士并非是敢死队,而是在等待着敌人冲进最佳shè击距离。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小心弩箭!”
在三千骑兵万只马蹄发出的轰鸣声中,乌尔撒甚至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话音刚落,忽见眼前一黑,轰的一声闷响,一时间竟遮挡了视线,竟盖过了马蹄声!
乌尔撒忽然感觉停顿了一下,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速度都变得奇慢,慢得几乎静止。那片黑仿佛骤停了时间,隔避了空间,一瞬间只有满眼的黑和耳边的轰响!
弓弦扯动的声音!
只有劲力极大的弓弦齐shè才能发出的声音。
激shè的箭雨!
只有密集疾shè而至的箭雨才能让人眼前一黑。
乌尔撒大叫一声,猛地拉紧缰绳,坐下黑马马上人立起来,噗噗两声,黑马剧烈一抖,向下栽倒!
乌尔撒双脚已抽离马镫,仅凭单手一撑之力,也斜斜向旁边的骑士跃去。旁边骑士还未反应过来已中了两箭,被乌尔撒撞下马去,尸体瞬间被后边的马匹踩过。
乌尔撒换了马,镫里藏身,拼命的向前冲去。
急速狂奔的马队无法急停而止,无论多少骑兵中箭,被后来的战马踏的肠穿肚烂,都不可能停止。
只有把战马催到最高速,冲进去!冲进去才是对抗弩箭的最好方式。
轰的一声,又是眼前一黑,五百骑士发出第二次齐shè。
第一次齐shè,两箭齐发,一千只弩箭已让对方倒下了百余名骑士;第二次齐shè,又是两箭齐发,北沙拓的骑兵已到十五丈,又倒下了两百多名;
张合一带马头,向左翼狂奔。
五百骑士齐齐shè出第三次齐shè,随着张合向北狂奔。
第三次齐shè,由于距离已到十丈,无论强度和准度都更高,虽然只有一支箭,却已shè到了三百多名骑士。
乌尔撒与箭下活命的骑兵已杀红了眼,眼见仇敌就在前方十余丈,纷纷指挥健马转弯,狂追不舍。
北沙拓的黑马产自并州,生xing暴烈,爆发力强,腿长步距大,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冲起最高速,最善于冲锋陷阵。
贤城的军马是中土良驹与大漠良马杂交培育几代而成。这种军马生xing聪明、悟xing极高,与主人配合默契无间。虽然爆发力不是最好,但耐力出众,可在很长时间内保持最高速。
十丈的距离,已足以贤城军马跑出最高速,北沙拓马速虽快,迫于要转个直角,速度必会放慢,加上长途奔袭,高速冲击,已无法保持最高速。虽离贤城护卫不过七八丈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北沙拓虽也善shè却只有弓箭,在这样的速度下拉弓搭箭瞄准,也无甚准头。
只有追。
夕阳已渐渐西沉,风更烈,吹起了荒原尽头的大片乌云,天地开始昏暗,大雨将至。
北沙拓武士与贤城五百骑兵如风般卷过荒原,消失在墨原深处。
一名重伤还未断气的北沙拓武士眼神开始涣散,望着黑青sè的天空,手中紧握着胸前的护身符,此刻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是沙漠绿洲中美丽年轻的妻子,还是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文先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白无际道:“大当家,距离差不多了,请叫兄弟们隐藏下来。”
白无际踹了一脚旁边扛着大旗的毛秃子。毛秃子赶紧摇了两下大旗,后面的彪字军马上伏在荒草之下。
白无际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起行动的那些只穿短裤,手拿怪矛,浑身灰绿sè,半人半蜥的诡族人,他们也潜伏下去,一下就没了踪影。
十丈外的草丛里忽地窜起一人一马,那人身穿劲装布甲,马蹄上裹着皮毛,行动迅速却没发出一丝声音,正是贤城护卫军的斥候。
斥候来报,副将李通道:“最多半个时辰,北沙拓骑兵必会追过来;再一个时辰,第二批敌族骑兵就会出现在左翼;右前方被彪字军和诡族夹击,此地已离啸风峡不过十里,若帅全军急进,可有把握一举冲过啸风峡?”
秦璋摇头道:“必要护着胡商安全才是首任。若全速进军,必要除了右翼威胁才能有机会。”
李通道:“彪字军都是散兵、角士、落难的镖师、江湖人,单打独斗也有些本事,只是他们平时少有作恶,今番竟和北沙拓勾结在一起。”
秦璋接道:“诡族神出鬼没,善在雨天作战,虽是战力未必最强,却是难缠。”
李通骂道:“这些蜥蜴怪,甚是可恶!
恰好穆塔博走来询问军令,听得李通此言,奇道:“这里也有蜥蜴怪?”
李通奇道:“诡族就是蜥蜴怪人,穆统领莫非不知?”
穆塔博道:“不知,还要请教。”
李通道:“那些诡族出没在墨原南部大沼泽,生xing狡诈yin险,全身灰绿sè,最是在沼泽泥泞在逞能,能潜水入土,神出鬼没,我们称之为诡族。”
穆塔博哈哈大笑道:“真是不是仇人不聚会(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在远隔黑洲数万里的中土大陆也有这些家伙。”
秦璋与周通都奇道:“怎么?难道你们黑洲也有此怪?”
“何止有,而且常打交道。”穆塔博笑道。“我听二位将军的描述,沼泽鬼族与我黑洲叫做瑞比得赖的家伙,无论外形特征还是作战方式简直一般无二。应该就是此物。”
秦璋心中一动,急忙问道:“莫非穆统领有与之作战的经验?”
“二位将军有所不知,我们的部落世代生活在黑洲草原与森林交接处,在森林深处的沼泽内自古就有此怪物,经常侵害我们。直到近两三百年,我部渐渐掌握了其习俗和弱点,每每遇到他们袭击都会十战九胜,以致最近几十年他们这些瑞比得赖已经很少出没在我们周围。”
李通一听,眼睛放光道:“这真是造化弄人,这相隔数万里只遥的两块大陆,怎会有同一种怪物?不知哪里才是他们的祖籍?有何本事能跨海而来?不过都不打紧。你们是第一批来到中土定居的黑洲人,在此之前,可有黑洲人生活在中土?”
“绝不可能,黑洲人最古老祖先曾生活在黑洲“绮丽扎罗”圣山之上,绝不会有其他起源。以前出海的尽是被抓走作为奴隶的黑洲人。”
哦,如此说来,那此处的诡族一定未曾见过你们?
绝对没有。秦将军,可否也让我率领本部五百人去会一会那些瑞比得赖?穆塔博道
秦璋眼睛也放了光:“穆统领,有几成胜算?”
“九成!”
“好,那就请点起本部五百军士,一个时辰,必要回来。’
“放心,别忘记,我们和您的的战马跑的一样快。”
穆塔博领命而去。
秦璋又道:“李通,你带六百步军去接战彪字军,记住,叫阵!”
李通听得明白,诺了一声,领六百步军,与穆塔博一同在斥候带领下,很快消失在墨原中。
乌云满天,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在将士的钢盔和铁甲上啪啪作响,只一会,就已变成一场大雨。
大雨之下,整个墨原都水气弥漫。
一道闪电乍起,战马喷出的鼻息、出鞘的宝剑、挺立的长枪、每一个战士的脸都苍白湿漉。
秦璋借着闪电遥看如黑sè巨兽般横亘在远处的啸风峡,心中升起一丝不详,他突然觉得家乡竟如此遥远,他是如此的想念热气腾腾的浴盆,上面还飘着些许蔷薇花瓣,浮在水中竹托盘里上好的竹叶青,还有妻子**的双臂......
轰隆隆的雷声震动大地,将他的思绪又拉回黑漆漆冰冷冷的墨原之上。
同是这道闪电,下关屯西路镇军府大营内的老将军离虎手腕一抖,险些将杯中的酒洒出。
案上鞘中的宝剑竟兀自低鸣起来,心血忽地涌上头顶!
同是那记震动大地的雷声,离虎已握剑在手。虽是入夜,他却一身甲胄,jing气十足。
离虎对侍卫道:“传令!点兵三千,离伤、离痛、离豹为副将,全镇一级戒备,若有敌军来袭,不可出战。”
离虎虽老,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已令他的直觉比猛虎还要敏锐。
疾风暴雨、剑啸匣中、血气上涌,今夜大凶,必有战端血光。
离虎治军严谨,军令如山,不消一刻,三千铁甲军已列阵完毕。
他骑在马上,手持火把,火把在疾风暴雨中吹之不灭,浇之不熄。那啪啪作响的火把,正如他的战意一样,熊熊燃烧。
他骑马走过这些目光坚定年轻勇武的战士面前,忽地竟将火把直拋上天,坐下乌雷豹怒嘶一声,一人一马已如离弦之箭般飞出。
三千铁甲同时发动,马蹄震动大地,以离虎为顶端,如一个巨大的三角箭头,冲入黑暗。
火把这才自空中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铁骑已远,风雨愈大,莽莽墨原,激战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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