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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轩的书童阿喜林曦并不熟悉,似乎在淮州之事后就换了一个。
当阿喜被带进书房内时,赵靖宜也没有离开,尤自坐在一边喝茶,未曾说话,但迫人感十足,阿喜偷偷看了一眼,嗫了嗫嘴,不敢大声哭喊了。
他红着眼睛,见到林曦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林公子,公子一早便被官爷绑走了,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见到公子不容作任何解释就强行带走,也不知道公子被抓到了哪里,想想这进去哪还有好的,求求您救救他吧,公子真没有参与作弊呀!”
林曦见阿喜跑来就知道裴轩出事了,他看了眼赵靖宜,后者悠悠地说:“刑部大牢。”
阿喜一听就更加慌了,这可比京兆府还厉害,“林公子,公子可就只有您能救他了……”
林曦头疼地抚了抚额头,“我知道,让我想想,才进去不到一日,不会有事的,你先下去用些吃食吧。”
说着唤了周妈妈进来。
周妈妈在离开淮州之后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曦对裴轩的冷淡,她家少爷又素来和气,便想着错处自是在裴轩身上,经了淮州一事,能让林曦如此对待的怕也与那事脱不了关系。
周妈妈虽常在后宅,但见识颇有一些,隐隐能感觉到什么,是以对着阿喜来打搅她家少爷正是不满,也不让他再说什么,利落地带了下去。
人一走,赵靖宜便也起身准备离开,“这事你要管?”
“不想管。”林曦很干脆地说。
赵靖宜脸上顿时缓和了,“很好,你不需要插手,这事我会处理。”
林曦默默地看着赵靖宜,这家伙是打算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揽了吗?感觉是否太霸道了些,但是内心又隐隐欢喜这前面有人遮挡风雨的感觉。
林曦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不够顶天立地的想法,只是又考虑到身上的事情并非他如今的身份能解决得,又有了些安慰。然而再一想赵靖宜原本是不必参与到两王夺嫡之争中的,却因为他插手进来,朝堂之上变幻莫测,更逞论这唯恐让人避之不及之事,心下又万分愧疚。
百转千回下,实在惆怅。
赵靖宜见林曦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隐晦不明,以为是不喜他过多过问,于是便解释道:“刑部是蜀王的人,此次入狱者或多或少与梁王有关,裴轩若真未参与其中,不必担忧,就怕在他自己都不明了之下入了网。”
站得高看得就远,林曦这么一交代,赵靖宜已经将两起事件联系到一起。
林曦果断地将这复杂之事托付出去,“请王爷多担当。”
本打算离去的赵靖宜脚步顿时一顿,“唤我什么?”
“……”这还没忘记呢。
“不说?”本来想着看上一眼说几句话便好,如今发现远远不够。
高大的人影渐渐笼罩到身前,那乌黑犀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不断躲闪的林公子,渐渐逼近。
“谨之。”能屈能伸的林曦立刻唤道。
赵靖宜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他想做这件事情太久了。
二话不说,低头便将林曦反抗的言语给堵了回去,林曦瞪大着眼睛头皮发麻,心中万匹神兽奔腾而过,所有表情都写着“自作孽不可活”。
待赵靖宜离去,林曦涨红了脸颇为忿忿地在书房里碎碎念。
不要脸啊,不要脸!
活该被他掰弯!
百无聊赖地翻了两页书,合上绕着书桌又转了两圈,实在静不下心来便回了厢房。
朝堂的事情他管不到,那么永宁侯府的小贼他总不至于还抓不住吧?
路上逮住一个小丫头,“让团团圆圆过来见我。”
周妈妈与团团前日子里上下点盘,动静虽不大,但也瞒不过院子里的人,明里暗里在猜测丢了什么物件。而且看团团眉头紧锁,脸色沉重,小丫头有些不规矩也不若平日里提醒几句了事,而是直接逮住训斥,可见这丢了的物件定是十分贵重。
有些人就有些幸灾乐祸了。
果不其然等林曦一回来,团团便自请领罪,然而可惜的是因睿王爷拜访突然没了结果,众人以为这事便不了了之,毕竟团团是林曦身边长大,情分非同寻常,然而这时林曦又唤了她们进去。
周妈妈带着团圆姐妹,沿路看到有些不规矩的小丫头眼神忽闪,顿时心里不悦。
在内院,林曦身边的人都是按照未婚少爷配置的,管事妈妈一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四个,其余丫头粗使婆子不等。
周妈妈的地位不须说,他房里的大丫鬟也被团团圆圆牢牢霸占着,进了四个开心欢喜吉祥如意,可就是到不了林曦跟前伺候,更别说其他人,不过如今……不一定了。
周妈妈冷哼一声,“你也是太好说话了些。”
团团冷着眼睛看着,低头不语。
进了屋内,一关门将所有窥视的目光隔在外面。
到了晚膳时分,直到重锦堂的任妈妈过来敲了敲门,里面才有了动静。
“任妈妈来了,快进来。”周妈妈开了门,热情地挽着任妈妈的手进了屋子。
任妈妈目光一扫,便看到一旁红着眼睛低头的团团,以及颇有些无措的圆圆,见到任妈妈,圆圆干巴巴地唤了一声,而团团依旧低头咬着唇不语。
“下去吧,好好反省。”林曦面色微沉,任妈妈第一次看到这位表少爷对林府带来的两丫头如此严肃说话。
“是,少爷。”圆圆拉着团团行了个礼便准备出去。
可突然团团喊了一声,“少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看在奴婢从小跟着您的份上,求求您!”她挣脱了圆圆噗通跪到地上,匍匐了几步,拉住林曦的下摆,哭泣。
林曦皱起了眉,周妈妈立刻骂了圆圆一声,“赶紧将她带下去,少爷不过是让她好好反省,做什么如此模样!”
圆圆一慌,赶紧蹲下扶起团团,低声说:“好姐姐,任妈妈在呢,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咱们去洗把脸,收拾干净了再来服侍少爷。”
“少爷……”团团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曦。
林曦头疼地扶着额头,挥了挥手,“下去吧。”
任妈妈看着这热闹,心思转了转,便小心地问林曦:“表少爷可还好?老夫人差奴婢来问问表少爷可愿去重锦堂用饭?不过奴婢看您这脸色不好……”
林曦苦笑一声,“劳烦任妈妈替我向外祖母请罪,今日事情多,我实在疲惫,便不过去陪她老人家了,待明日一早再去请安。”
任妈妈回了重锦堂,自是禀了太夫人。
当晚任妈妈拿了太夫人的名帖请了一位太医,把了脉知晓只是有些劳累才放下心来。又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些清润滋补的汤盅送到揽月轩,看着林曦喝下才作罢。
第二日,林曦用了早膳,破天荒的没有带团圆姐妹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指了三等丫头中的开心一起去了重锦堂。
待他们一出门,周妈妈便沉下脸色唤了揽月轩上下到了厅堂。
众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不过结合昨日团团哭哭啼啼地被圆圆带出来的情景,似乎心中有了答案,余下的开心、吉祥、如意这三个丫鬟心里怦怦直跳。
一个大丫鬟的位置空出来,必定需要一个顶上。
桌上放着一大把青铜钥匙,大大小小的,被分拨放置,还有一些精致的锦盒,众人的目光落在上面火热又陆续移开。
“团丫头,都在这里了?”
周妈妈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面色苍白的团团脸上。
团团眼眶又是一红,强忍掩面而走的冲动,点了点头,“是。”
周妈妈便也不再多问,说:“圆丫头,少爷的衣服箱笼,佩饰盒子你来保管着,这地契身契盒子你给我送到我房里。”
“是。”圆圆欠了欠身答道。
“再之后……”周妈妈的目光落下余下的欢喜、吉祥和如意身上,逡巡了片刻,见三丫头纷纷挺直脊背,面带希翼地看着自己,便说,“开心今后会常跟着少爷,欢喜就管库房吧,吉祥照看着书房,如意便管下面的人,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
这是将平日里团团的权力都分了开来,人人都有份,倒也个个欢喜。她们是王府里出来特地被挑到了揽月轩,总是在两个林府丫头手下做事也是意难平。
林曦颇受太夫人疼爱,作为表少爷,也不需要小姐房里那么细心讲规矩,只要不出错重锦堂都不管揽月轩的事。今后也不分家产,执掌中馈的侯夫人自然对这个外甥没有意见,因睿亲王世子之事,更是青睐有佳,怎会如对待庶子庶女般伸手过来监视,是以想要献殷勤都不知道该向谁了。
如今机会总算来了。
三个丫头都齐声应道:“是。”
周妈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府里规定未婚少爷身边只有两个二等丫鬟,团团今日起降为三等,是以还有一个名额,就看你们四个谁做得好,便升了谁。既然都到了揽月轩,就是揽月轩的人,咱们主子好说话,屋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可有些事情也看到了,做不好依旧要罚。丑话说在前头,有些人凭着从小到大的情分,少爷也会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周妈妈横了团团一眼,后者的头低得已经看不见脸了,接着厉目一凌,“若是没有,便安分一些,否则便直接回了重锦堂,自有老夫人处置!”
到了侯夫人处还有话说,惊动了太夫人那里,被卖了都是轻的,几个丫头纷纷答道:“奴婢定做好本分。”
这发一颗糖再打一棒子的事情,周妈妈也是熟稔,目光再一一看过之后,便挥了挥手,“都去忙自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