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孤儿院。
红砖垒砌而成的院墙很结实, 上面还有凌乱的玻璃碎片,当?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在某些角度, 仿佛可?以看?到七彩的虹光在上面依次闪耀。
庭院里有一棵并不靠着墙边儿的大树,它守着的是曾经的旧的围墙的界限, 那已经是很久的痕迹了,几乎没有什么人记得。
院子一侧是一座五层的小楼, 另一侧就是孤儿院内的活动场所了,零散的器材不成套, 有跷跷板, 滑滑梯, 还有一小片由得孩子们自由挥洒的沙地, 正有孩子拿着塑料小铲子在里面挖挖弄弄的, 不知道要?做什么出来。
另一边儿是个篮球架子, 老?旧的篮球架子上面只有一个铁圈儿, 网都没了, 高度似乎也不是很标准,不过孩子们不嫌弃, 他?们会往上面扔并不是篮球的球,还有些石子儿之类的。
有运气不好的孩子被石子的反弹伤了脑袋, 还会迅速叫骂起来, 逮住一个扔石子的男孩儿就打。
那男孩儿不会乖乖挨打,嬉笑着跑开了, 手中还没有扔完的石子儿也不往掉色的篮板上扔了, 而是直接冲着那个孩子去?。
他?跑过几个孩子的身边儿,拉着他?们绕过一个圈儿,让其他?的孩子成为障碍物?,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孩子被他?们的打斗波及到了,也会一起加入进来,有的则因为厌烦,也加入进来,冲着他?们两个一起打。
笑着,闹着,打着,当?伤人的石子儿都扔完了,只能够用?手的时候,打着打着,就又打出友情来了。
“你?打我干什么啊!”
最?初被石子儿反弹打到的孩子这会儿反过来跟第三方后加入的那些人打起来,本?来就被他?追着打的那位,也调头过来帮忙,打着打着,两个最?初掀起这场打闹的两个孩子反而结成了统一战线,一并应对第三方。
四楼上,院长在楼道的窗口往外看?,老?旧的楼道有些窄,这个窗户也不大,只是朝向正好,正对着操场上,能够看?到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混战的样子,欢笑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就成了夕阳序曲。
很快,所有的声音都被打断,作为管理员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招呼他?们:“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不需要?特?别的铃声,只这一声呼唤也不需要?大喇叭,一个孩子听到了,动弹起来,所有的孩子就都知道了,一个赛一个地丢下手头的事情往这边儿跑。
“吃饭喽!”
“吃饭喽!”
孩子们的欢呼声好像在庆祝一个节日?。
食堂饭桌上的饭菜是老?三样,白菜土豆大米饭,有的时候会有个鸡蛋,或者什么切成小块儿的饭后水果,每个人都能得到两块儿,不多,让嘴里多点儿维生素的味道就是了。
“方记者,我们这里的饭菜就是这样,有点儿淡,你?若是吃不惯就加点儿酱油,孩子们吃清淡了好。”
院长不知何时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大圆桌那里,老?旧的圆桌如同这个孤儿院一样,很多地方都掉了颜色,漆皮之下的木头已经有些发乌,看?着像是油腻未曾擦净,经年日?久,形成了这种颜色。
方记者是个年轻男人,长得普普通通,带着一个不起眼的黑框眼镜,莫名有些书呆子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会咄咄逼人的那种。
他?也确实不是。
这一次过来圣安孤儿院,是为了写一篇上头指定的稿子,作为宣传用?的,宣传的重点就是孤儿院的院长周亮声。
周亮声最?初并不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可?归来之后,并未投入什么高精尖的项目之中,更没有现代化做出什么贡献,而是来到了这座前身是教堂的地方开办了孤儿院,那个时候,旧的孤儿院还没有现在的这一圈儿院墙,爬满藤蔓的旧墙还是土墙,早就不堪重负,院中不得不养了大狼狗来防备贼人,却又因为狼狗的存在,导致有孩子被咬伤。
那个时候,新闻业还不是很发达,这种小信息都没有人在意,是周院长感觉这样不行,孩子是祖国的下一代,怎么能够让下一代在这种环境之中被磋磨呢?
然后,他?主动提出要?接手孤儿院。
当?时的孤儿院院长早就巴不得甩开这个完全不能带来好处的地方,直接把烂摊子交给了周亮声。
周院长接手之后,在国家?没有拨款的情况下,自掏腰包改善院内的环境,现在这座五层小楼,据说都是周院长一手建起来的,自然其中还募集了一些款项,并不是完全由他?一个人掏的。
后来又跟各部门协调,在院墙改建的时候扩大了一下范围,给了孩子们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操场。
也就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这些事迹,听起来平常,可?一个人不结婚不生子,抛弃所有的娱乐和爱好,就单纯为了一群孩子而付出,这种情操是高尚的,值得肯定的。
这一年,省里来了新领导,就准备报道一下这种好人好事儿,也有宣传精神文明的意思?。
作为省报的记者,原主方明就这样过来了。
剧情中,原主算是被排挤过来的,孤儿院谁都知道,是吞金的,不是有什么盈利的,自然也不能够给原主任何“回扣”之类的好处,同样对这种好人好事儿,原主也没什么兴趣报道,可?他?的资历浅,上头说什么是什么,这种鸡肋就给了他?。
原主心中不高兴,憋着一口气,就想要?弄什么大新闻,也果然弄了一个大新闻。
好好的好人好事儿,让他?给弄成了揭露圣安孤儿院的罪恶,作为首恶的周院长就成了最?大的反派,不仅奴役孩子们,还让孩子们当?童工,还……种种丧了良心的事情,不仅被原主编纂出来,还给圣安孤儿院起了个诨号,叫做“罪恶加工厂”,说这里是诞生罪恶,传承罪恶,并让罪恶蔓延的地方。
省报的威力太大了,几乎是官方的报纸,原主那代表官方的笔杆子这样盖章定论之后,结果可?想而知。
原主死了。
在他?踌躇满志,志得意满,为揭露罪恶的慧眼识人和对周院长的穷追猛打而身披荣耀的时候,在一个小巷子里,死在了臭水沟和垃圾桶的旁边儿,像是自来就生长在那里的臭虫,死得悄无声息。
记忆中最?后的一幕,就是雪亮的刀锋,可?具体是谁杀了原主,毫无头绪。
“没事儿,大人吃清淡了还养生呐。”
方明这样说着,笑了笑,有些腼腆的感觉,并没有去?碰桌上那半瓶酱油。
这个桌上,只有他?和周院长,孤儿院的管理者还有三个,都是四十朝上的妇女,她们之间没有特?别的分工,总共就那么几件事,谁有空谁做,也并不是完全固定到个人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
周院长笑了一下,像是个老?顽童一样,还冲方明使了个眼色,以示自己这个做饭的不敢多提意见的样子。
方明跟着笑,然后吃菜。
米饭没什么好评价的,不软不硬,火候拿捏得相当?不错,土豆应该是荤油炒的,虽然没见肉片,但那股味道总不会错,白菜勉强算是醋溜的,没什么辣椒的踪影,只有醋味儿够冲,就着饭还能吃。
周院长显然很习惯这样的饭菜了,吃着的时候还解释了一下:“我们每天吃的饭菜都会适当?换一换的,总不能老?是吃这些便宜的,也会吃肉,不过不是晚上,也是怕孩子们不好消化。”
“嗯,理解,理解,小孩子脾胃弱。”
方明附和着说了一句,努力扒饭。
孤儿院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餐盘,米饭,菜,摆放在相应的格子内,互不侵扰,有越界的菜汤,也没给人造成串味的困扰。
孩子们大多在用?筷子吃饭,同样的不锈钢筷子,不是很好掌控的感觉,却方便清洗。
有的也用?勺子,那是年龄小的孩子,还有被管理员喂饭的。
“不许哭!”
“听话!”
平均一个管理员要?应对七八个孩子,耐心上有些匮乏,哪怕知道这边儿桌上就有记者在,却也只是压低了些声音,该说的还是要?说。
饭后,周院长爱喝茶,带着方明去?了楼上。
孤儿院的这五层小楼,一层是差不多是完全开放给孩子们的,一半算是教室,能够学点儿什么简单的学前课程,一半算是阅览室,里面摆放的书籍多半都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捐赠来的,白天查看?的时候,光是童话书就看?到了几十本?重样的,周院长对此还有些无奈,这些爱心人士显然并没有事前协商。
“也好,一人一本?还有多的,不用?抢了。”
周院长是这样表示的。
二楼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在孤儿院的孩子,大部分年龄都不大,十岁以上的就算是大孩子了,平常完成作业之后,也能帮着做点儿事情,而更多的则是五六岁,还不够上学年龄的。
这部分孩子成为孤儿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因为被父母抛弃,有的是因为不健康,还有的是因为父母因意外去?世而没有亲戚愿意接收就被送来了孤儿院。
还有些是周院长解救回来的流浪儿,他?要?是看?见路边乞讨的孩子,见一个捡一个,除非看?护那孩子的大人能够提供相应的亲子证明,否则他?是宁可?闹到警察面前也要?把孩子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