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嫔从张娴的宫中回去, 路上没磕没碰,只在到了自己宫殿之后,因为气不过, 踢了一脚绣墩, 伤了脚指, 后面几天干脆借口静养, 没有再出门。
随着锦嫔的吃瘪, 张娴的报复就开始了。
连着四五天, 天天都要传一位妃嫔到自己的宫里说话,她只叫那些比自己位份低的, 并不去惹同为妃位的, 便是有人看不惯, 也不能拿她怎样,姐妹之间说说话都不行吗?
位份低的不敢称病不去,只能老老实实去, 去过之后就有哭着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为了给张娴上眼角, 反正这件事传出去,张娴也被皇后叫过去说话了。
在后宫之中, 最大的那个无疑就是皇后,不要看皇帝, 皇帝也只有在谋害皇嗣那样的事情上才好插手管, 否则, 天管一些鸡毛蒜皮的, 皇帝还不如不要做了。
可惜,方面,皇后管得并不好, 或者说无权管。
凤仪宫内,脂粉厚重的皇后一身庄重坐在那里,看到张娴来了,让人上茶,沉着嗓音说:“几天的事情,本宫都听说过了,你才从冷宫出来,得了妃位,高兴欢喜也是有的,只这些没必要太过张扬了,才多少时日,宫里头就不得安宁。”
话是带着指责的,皇后对些年轻的嫔妃都是看不惯的,她也从来不掩饰一点,很多事情,爱管不管,只当是在看狗咬狗了。
“皇后娘娘啊,宫里头不得安宁的话,可不是您该说的,否则,别人不会指责我,我一个小小的妃子,又不是后宫之主,犯得着吗?但,肯定会说皇后娘娘监管不力,一点,娘娘可不要犯糊涂啊!”
张娴直来直去,完全没有半点儿掩饰自己的桀骜不驯,原主对皇后少有敬意,是因为皇帝宠的,而她,是因为自己就有掀桌子的能力,自然敢于张扬。
“你——”皇后再想要说什么,见到张娴那不屑的神色,先把自己气得脸色潮红。
“娘娘可是身子不好,不如宣御医来吧,莫要误了大疾。”
张娴在一旁看着,并不上前,反而还后退了两步,似是躲避嫌弃一样,嘴上还,“娘娘也当保重身体,自己事小,若是累及陛下,可就是大罪了。”
话中的理是对的,可这些话,未免太过气人。
皇后娘娘被气得咳嗽,一时顾不得,她身边儿的年长宫人就很想说话,可触及张娴的目光,又把所有的话都吞下去了。
原主的小聪明就在这里了,她熟读宫规,所有都按照宫规说话,宫里头的“潜规则”,她是全不管的,哪怕是皇后身边有脸面的大宫女,想要直接训斥她,没有皇后的命令,都是不的。
对方敢说,她就敢说对方以下犯上,直接掌嘴。
有了她之前的些作态,再之后,些主子身边儿得脸的大宫女,也不敢在张娴面前放肆。
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位宫人气得要开口又紧紧闭上嘴的样子,张娴突然发觉了原主这个妖妃的好处来,直接有什么不好啊,怼人就是带劲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哎呀,我就是个直脾气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若是说话不好听,可不要怪我啊”。
可不么,她就是直脾气,看不惯就直接说了。
皇后管理后宫不力,一点,是事实。
“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张娴这样说着,手已经搭在了余顺抬起的胳膊上,余顺觑了她一眼,等到走出去,才小声问:“娘娘,样好吗?”
进宫的第一天,学的第一节课,就是谨言慎行,谨小慎微,对着谁都不敢高声,不敢抬头,哪里想到现在这般——目光之中有着担忧,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儿吧。
“怕什么,我的一言一行,又有哪里不合宫规了吗?”
以宫规为武器,进可攻,退可守,张娴早就学到了。
“——”余顺答不上来了,宫规之中的确没有说要怎么尊敬皇后,刚才的话,真要说冒犯,似乎也太过牵强,有些人就是不会说话,怎么办呢?
后宫众人,脾气各异,总不能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是以此谴责,也实在是不给人活路了。
“放心,只要皇帝一日还护着我,皇后就不敢动我。”
一点,原主早就看明白了,皇后看着尊贵,但她母族早就失势,朝堂上一个能人没有,又有什么依靠,最难的还是她连个嫡子都没给皇帝生过,早有传言是不能生,样的国母,便是平民百姓家也要嘀咕一二,也就是皇帝不想废后,还要一个好名声,可管理后宫之权,早就在皇帝身边儿的大监手里了。
只有位份,没有相应的权力,皇后也就是个纸老虎,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怎样的。
本朝没有贵妃,或皇贵妃之类的品级,皇后之下,就是妃位,也就是说张娴这个娴妃,除了还要在意一下上头的皇帝,其他人,都可不必理会。
同为妃位,其他的妃子纵然是看她再不顺眼,也没有种直接训话的权力了,一趟过场走完,就是彻底安静了。
当张娴把皇后气到的消息传出来,皇帝还特意给张娴说了说:“好好的,气她做什么?”
“那是我要气她吗?分明是她自己气量小,偏还要找我的麻烦,明明我就是说说话,一不罚跪二不骂的,怎么就让后宫不得安宁了,陛下前儿不还说,自我了妃后,后宫都规矩多了吗?可见我在努力为陛下分忧。她不想做,怎么还不让别人做了?”
张娴故意歪缠,有什么理也要带着三分委屈,只把自己塑造兢兢业业还被误解的可怜人。
皇帝看得可亲,也有趣,不得不说,原主这一套做派,好似在外竖起尖刺,在内只有一片柔软,让那不曾被刺扎过的人看了,便觉得只有自己才是那最特殊的,又怎能不也跟着柔软几分。
见到皇帝嘴角有了笑弧,张娴的情更是放松,也没追问锦嫔之事,宛若不知一样,继续说着最近自己又做了什么好事儿,还有意让后宫的众多妃子跟着劳作起来,勤俭一番,莫要奢靡浪费。
“旁的事情,我是没什么能耐了,唯独这件事,我倒是有几分想法。”张娴说起在冷宫所见,“一个个,本职之外,还有时间去寻我热闹,可见是闲的,锦衣玉食,真把自己个都当做副小姐了。依我看啊,正该给她们找点儿事儿干,也免得一个个摔玉砸金的… …”
张娴的提议很简单,就是后宫按照品级事情多寡而定,让她们各自交上一些活计来,简单的,个络子,复杂的,做个衣服绣个花,把些东西集中起来,不说拿出宫去卖,送人也是极好的。
相类的事情,可能就是皇帝过年写的福字了,拿来送给大臣,表示一种器重。
些带着脂粉气息的东西,也可拿来送给大臣家眷,尤其是有个宴会之类的,意思意思,也能拉近关系。
把皇家当做最大的世家来看,礼数上,也都是相类的,大臣要给皇帝进献礼物表示忠,皇帝也要给回礼表示亲近,往常回的东西都不实用,多数都有着皇家印记,大臣拿到家中,用了是僭越,便只能收入库房之中摆放,再不然,还要供起来,反而失了亲近之意。
张娴这想法,有点儿歪,可又不得不说,歪得有理,紧跟着,张娴就提出了裁撤宫人的事儿,主张放一批宫女出去,一是节省一些耗费,二来也是人多生乱。
皇帝听了,只当她还为之前的事情气不顺,但建议也的确不错,便允了,还要把事儿交给张娴负责。
“可别交给我,等事儿,我可是做不来的,怪麻烦的,我有时间,只念着陛下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张娴推辞了,她主要是给皇后找点儿事儿干,免得盯着她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不要件事背后的权,又笑起来:“就你会躲懒。”
到了他个程度,看事情还是能够看得比较透彻的,后宫众人,按照他的看法,也跟朝上的大臣没什么两样,人人的思,只把那争宠当做争权看,也就没有什么看不破的了。
正是看破了,如张娴这样,才觉可贵,竟是一一意,不想以后的。
一早,送走皇帝,张娴懒洋洋问了一声宫女,知道魏国公夫人什么时候会来,里想着,个时间才来,还真是有耐性啊!
张夫人进宫一趟不容易,来了却没说多少话,张娴的态度一如原主,先是问了家中如何,带着点儿敷衍,之后就问有什么事儿,知道没什么事儿,就没多大兴趣说话了。
在最后,张夫人走的时候,张娴恶趣味地一笑:“还要让嫂嫂留,大哥哥喜欢素帕,可不是真的喜欢那块儿帕子,说不得是送他帕子的人。”
话说得太透,很直白的挑拨离间,张夫人听了,里咯噔一下,面上神色不变,漫应了一个“是”,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