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商队小,行路便要小心一些,路上也莫要轻易结伴,能够一直安稳到达就是好的了。”
收留季复礼的商人姓孙,孙商是贩卖布匹的,这些东西看着粗笨,却是哪里都少不了的,若是能够捡上些花色好的新鲜货,自然也能卖上高价,只是一路行来未免多了许多风险,风吹雨打这就不算什么了,最难防范的就是路上的盗匪。
季复礼最初听闻的时候还有些惊异:“盗匪不是都盯准那些大商队的吗?”
孙商哈哈一笑,给他来了个摸头杀,“盗匪也不全是大的,小的又哪里敢跟大商队硬扛,谁都会欺软怕硬的。”
“那要怎么防?”
孙商的这个队伍并没有镖师,只有他自己带的几个身材粗壮的伙计,这样的人,季复礼哪怕对武功并不算知晓,但也能够看出来他们并不是很能打的那种。
那副模样也只能吓唬吓唬有贼心没贼胆的平民,真正碰上盗匪,恐怕根本不管什么用。
孙商笑着摇了摇头,盗匪能够怎么防?只有拼了,拼得过就算赢,拼不过,自然是赶紧逃命,幸好一般的盗匪都不会杀人,免得引来官府追踪,至于抢劫,像他们这种小商队的些许损失,根本就不要指望官府的人能够给追回来,也只是报上去,让上面知道这附近有盗匪罢了。
行商在外,什么风险没有,然而一旦获利,利润就能抚平一切,这才有人冒着风险行商,否则,恐怕商人早就没了活路。
孙商笑过之后又转了话题,说起各地的布匹好坏。
季复礼没准备以后也做商人,更加没有想把账房当做职业,长路漫漫,枯坐无聊,见孙商颇有谈兴,他也跟着听起来,虽然不曾真正去某地看过,但是说到风景村俗,他也能够接上几句,如此一路也算愉快。
天色将暮的时候路过一个谷地,两侧有些矮坡,植被茂密,孙商看了一眼说,过了谷地就是落脚的镇子,可以好好睡一觉。
季复礼点头应是,还不等再说,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再看,竟然有人从植被中冒出来,挥舞着刀剑冲向孙商一行。
随队的伙计反应极快,马上从旁边儿车板下抽出棍棒来,然而贼人武器颇利,竟是不能抵挡,有人受伤还疼,士气顿时为之一落。
“不知是那条道上的好汉,还请松松手,我这里都是些不值钱的布匹,愿意奉上银钱讨个路走,还望好汉饶命。”
孙商到底是见多识广,并不怎么惧怕,掀开帘子,扬声喊话,他说话的时候,正有一把刀直接看向车厢,吓得他一缩脖,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一路太不知礼。
“跟这等盗匪,有什么好废话的。”一声冷哼一听便知是女子,从车之后方传来,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两声痛呼。
季复礼想要往外探头,被孙商拉了一把,“你不要命了,外头都有刀。”
这年头,刀剑并不算管制兵器,富贵点儿的人家肯花钱都能有,但富贵人家也不会没事儿出来当盗匪,这些盗匪能够有刀剑,证明有些实力,但有实力却盯着小商队未免不合常理,再者,他们的人也不够多… …
季复礼的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精神力已经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扫描过去,一圈儿下来,已经看清楚了局势。
说话的女子果然是大妞,她不知怎么也走上了这条路,竟然还有了一把锋利的剑,也不知是不是从这些盗匪手上夺来的,一招一式之下,皆有人倒地不起,她的速度不曾因此增快,也不曾被拖慢,一步步,缓行而来,脚下尽是痛呼不起的人,竟有了些“一步杀一人”的风姿。
纵然是女子,却也有了些夺人的气势。
前头的这些盗匪有些害怕,不约而同地退步,后来两个大约是领头的,互相使了个眼色,竟是也不再拼,各自跑开了。
“这位女侠… …”
车窗帘子破了,外面的情形都被收在眼底,看到没危险了,又看到那女子从车子旁边儿过,孙商忙出言唤了一声,然而那女子并未停留,追着那两人中的一人去了,速度竟是极快,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孙商有些遗憾地看着对方远去的方向叹道:“也不知是哪里的女侠,如此飒爽。”
自来做好事都是有回报的,贼人已去,上来攀谈几句,无论为了什么,孙商都会做出些表示来,所付出的未必比贼人想要的少,所图的则是自身安乐。
若是真的完全不图名声不图利益,孙商反而有些不敢置信了。
后面这些,还是安稳住在镇上之后,孙商跟季复礼讲的,季复礼又探问了几句,知道所谓江湖这个词还是有的,“居庙堂之高而忧江湖之远”,大臣们口中的江湖指代远不是他以为的武林,而商人们指代的江湖也更为复杂,盗匪之流也是混杂其中的。
而武功一事,自然也不是江湖独有,能够上朝堂的那些个将军,哪个不是武功超群之人,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是自个自学的,总有个师承门派,当然,这些师承门派,季复礼从未听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属于武侠世界。
剧情中倒是提到过一些,某某门派的大小姐,某某掌门的女儿,某某教的小师妹… …也不知道那许多女中豪杰,之前都在哪个山沟里窝着,竟是从未有人听闻。
季复礼这般想过之后,自己又给了解释,不在一个圈子里,自然不会知道太多。
虽然得了大妞给的剑术,但季复礼并未因此收获内功这种传说中武林必备的东西,想来便是他剑术练得再好,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些,想要达到剧情中剑客那种程度,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准备当个武林高手跟大妞抢镜,重新走一遍剧情路线,对他来说相当于没有改变,倒不如依旧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但,似乎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现在想来,也不是那么想做呐。
同样的事情,做一遍或许会遇到种种挫折,但总算是新鲜,若是做两遍,三遍,还有什么意思在呢?
不如… …
思想尚未落实,便听窗户上有些动静,季复礼坐起来,拿过旁边的衣裳披上,正要起身,就看到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那身影太熟悉,以前常常在日光未明的时候叫他起床去练剑,他心神一松,才要说话,便觉一包东西砸到了腿上,哪怕隔着一层被子,也觉得出来沉重。
“这是什么?”季复礼的精神力无需光线便能够看到对面的人,只见她面色依旧平静,张口回了一句:“程仪。”
对即将远行的人,他的友人总要赠上一些程仪(财礼)聊表心意,这是属于官场和江湖的礼仪。
精神力已经知道布包中是什么了,一锭锭银子大小不一,重量却是实打实的,然而,“是那些盗匪的贼赃?”
问完这句话,便发现大妞脸色一冷,“你不想要?”
“不,当然要要,留给我,总比留给他们那些贼人强。”季复礼这般说着,把布包放到了床里侧,他也没追问那些贼人的下场,想来不会有谁能够在这位剑客的手中活命,若非她一贯将事情做得如此狠绝,也不至于得罪那许多仇家。
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段儿,季复礼也无从推断这些盗匪后头还有没有人,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起身点了烛火,见到大妞身上有些血迹,才轻声问:“你受伤了吗?”
用精神力探查别人的身体多少有些不礼貌,他的精神力如今也不多,能够扫描一个大概而已,便也没有费那个劲儿去探查,问了一句,得到“没有”的回复之后也不怀疑,说了一声“我去弄点儿热水,你洗洗吧。”便去要水了。
有了银子好办事,哪怕被半夜叫醒,小二也是一脸笑容地来回送热水,甚至根本没有追问要热水做什么。
面对整盆的热水,大妞迟疑了一下,季复礼见机快,往床上一趟,面朝里侧,说:“我不看你,你洗吧。”
适时收回精神力的季复礼没有看到,在他这一番做派之后,大妞黑下来的脸色,然而,看了一眼那不容忽视的胸部,她最终还是背过身擦洗了。
直到洗完去了另一个房间睡觉,大妞才想起一个问题,她刚刚为什么不在这个房间洗了?反而… …
一直自觉是男性的大妞并没有准备防备另一个男性,哪怕被间接提醒了,而另一个季复礼则是知道这位灵魂是男性,哪怕因为她如今女性的壳子有些避嫌,但到底不曾把这一点做到位,乃至于最后大妞左思右想,季复礼之所以没有把她让到这个房间,恐怕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名分关系。
如此一想,莫名又有些心塞,一个把背后对着自己的男人,竟然不是好兄弟或者好徒弟,而是… …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