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一看她这样子都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便都不敢再多问,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人回来便是最好的了,何苦非要去追究那么多。
千娋打发了马夫去了,也跟着在这小院住下了,龙殷只是看着,也没拦她。有人为你操心,是福分,冷眼推了人出去,才会真正伤了她的心。
吃了饭,才各自安顿了下来,白芷仔细帮龙殷修着发,“可是路上累了?要不要睡上一刻?”
龙殷点头,淡然笑着,眼底粹着银灰色的光芒,落在白芷身上,柔情一片,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即便是她,也早把这洛州城看做是她自己的家了。
白芷给她拆了头发,便由着她在屋里睡着。关上门,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常山瞧着了,叹口气,“好端端的,莫要哭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耳力好,她在屋里定然是能听到的,你这般不是徒惹她的心伤吗?”
白芷抹着眼泪,心中仍是满处的难过,小姐回来了是不假,可她如何能和从前相比,都是那挨千刀的皇帝,想到此处,她心中更是难过,“那我别处哭去!”
常山哭笑不得,“可不敢,我的姑奶奶,别再哭了,哭红了,可就不好看了,快擦擦,待晚些时候,你到布坊买些布料,给小姐做上些新衣,我并着隔壁徐大哥出去买些肉啊菜啊的,晚上多做些好吃食,把小姐的喂饱了才是正经。”
白芷抿着唇瓣,点了头,擦干了泪,才稳住了心绪。
一旁千娋说道,“她可一睡就便到第二日,怕是晚上也不会起的了。”
两人回过头去,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着千娋,白芷想要说什么,常山将她挡在了身后,“这段日子我们小姐多谢姑娘照顾了。”
“你这话倒是让我送我走了不成?”千娋是在百越皇宫里打转过的,自然神思敏捷的很,常山才一说,她就什么都想到了。
常山见她也是个聪明人,难怪能跟在小姐身边,当即也便不再转弯,“我们小姐回来自然就有白芷照顾,多个人,也不大方便,姑娘如此聪慧,定然明白我为何如此说。”
“我断然不懂,若是宅子里没米没面,我倒还是能添把力气的,她如今这个样子,白姑娘就算千百个玲珑心,也未必能伺候的她舒服了,你真的不多留我几日,你可知她现在每日吃多少米饭,做多少书写,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她浅笑炎炎,“也是我家主子心善,特意安嘱了,我得看着她适应了九州的生活了,才好抽身离去,若不然,有心人还以为我多偷懒怠工呢。”其实当时沈芙蕖也并没有那么说,是千娋心里担心龙殷,不舍离开罢了。
常山不过是看刚才吃饭时候她在龙殷身边,白芷插不上手,固有此一说,可他那些心思,哪里说的过千娋的伶牙利齿,当即也没了话回她。
白芷也是个有心的,知道这女子是真的替龙殷着想,她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了,她又怎么听不出来,随即在身后扯了扯常山的衣袍,“千娋姑娘说的自是有理,就请安心住下,有什么不妥当的和我说便是了,这会儿子,你不若跟我去街上转转,也好跟我说说这几年的事儿。”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便要拉了千娋一同出去。
女子笑了笑,眼眸弯的如同月牙一般,果真是千花有变,美若花娋。她白如香葱的手指并不避讳白芷的拉扯,她倒要看看,龙殷天天在她面前念着的丫头,到底有多好。“到底还是要听媳妇儿的话,常小哥可在家安心等着吧,我也不是长了虎口獠牙的人,你这宝贝媳妇儿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也不和常山多礼,与白芷并肩出了门,从身后看着,和一同相好的姐妹丫头哪里有什么不同。
常山挠了挠头,“这倒是个聪明的女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三年他和白芷假扮夫妻,就差真的行了那一步了。如今听着认识的人如此说,心里当真是美极了。
这边刚插了门,就听着里面龙殷喊了声,“常山。”
他连忙跑了进去,“怎么了,小姐,可是睡的不舒服了?”
龙殷瞧着他那担心的样子,心中一暖,还好当初她的决定没有殃及她们,嘴上不免要闹他一闹,“怎的何时娶了白芷,也不和我知会一声!”
常山面色一红,挠着头道,“小姐竟会说笑,若真是娶了,哪有不告诉你的道理。”
龙殷见他几年下来,形色愈发大气稳重了,猜的到他们这三年也经历了不少,闲话并不多言,点了点头道,“我爹呢?”如今她早已把刘墉看作她的亲父,不管怎样,她都要撑着给刘墉送了终才算,可看着他那劲朗的身子骨,只怕自己是等不到了。
常山没等答话,外面刘墉就抱着木匣子冲了进来,双颊通红,眉头一皱,怒道,“你这丫头,可是又要跑到哪儿去,这次可不能再平白的把我灌醉,你可知当初那富春巷的宅子值多少,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这次你休想再动一分一银!”
他双手抱着那匣子,竟是死死的不松手了,龙殷眼角含着笑意,“原来值钱的玩意儿都在这处,倒省的我胡乱去找了,您到底是明白我的心!”
刘墉听她这话,脸色一怒,知道这丫头竟然是在耍弄自己,哼哼了两声,灰布褂子往椅子上一座,那袍子远远看去,灰突突的,且布料并不出众,但细看那做工,便可知,这并不是普通作坊能做出来的,这三年他们虽然是在这个小城中隐居,可刘墉是何等人物,当年他金嗓子的名头震动大江南北,他连夜壶都是金镶玉的,怎么能受得了凄苦。
“你这丫头,一回来就和老头子我过不去,可是要活活气死我才算数啊!”两撇小胡子一跳一跳的,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