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姑姑,翠儿姑姑,三皇子妃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小宫娥跑到翠儿身边,小声说道,“姚贵妃这会儿正在承乾殿陪着皇上说话呢,皇上心情很好,说是要大赦天下,举行宫宴!”
翠儿哑然,没想到这三皇子妃的命还真是好的厉害。“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消息该说不该说,万一说了,皇上没有派人来请可如何是好。
正琢磨着,远远的就看见李德福身边的小太监往这边来了,嘴角微微上扬,提着裙摆进了殿,“娘娘,三皇子府来信儿了。”
抬眼看了看张宛,小心谨慎,张宛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说吧。”
“是小世子,皇上很高兴,说是要大赦天下,举行宫宴。”话音刚落,那小太监就进了殿,“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龙大人好。”
龙殷的脸色苍白一片,喝了参汤也没见有多滋补。
“皇上要本宫干什么?”语气大有不善,“不就是生个儿子,至于这么闹腾吗?告诉皇上,本宫的猫丢了,心里不爽,不去。”
那小太监抬起头,想要说什么,还是憋着咽了回去,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翠儿在一旁听着,心里泛酸,皇后娘娘这可是把大好的机会往外推啊,这可多难得啊,下一次可就要等到上元节了。
张宛等那小太监走了,吩咐翠儿道,“找件合适的衣服,不要太扎眼。”
“哎!奴婢这就去!”原来娘娘只是和他们闹着玩儿的,翠儿心里又高兴了起来,并着三个小宫俾连忙去准备了。
“娘娘真是玩心太大了。”龙殷忍不住嘴边的笑意,开口说了张宛两句。
“那也没有你玩的大,整个江山都被你玩在手中了,不过,本宫倒是奇怪的很,你当真就一点都不在乎?”
龙殷蹙眉愣了半晌,才开口道,“娘娘会告诉皇上,您看到他宠爱大皇子,二皇子的时候会觉得嫉妒吗?”
张宛一下子停了笑容,“你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就这样算了吗?把他送上皇位,你打算如何?”
“辅佐新帝,是龙家的职责,保九州万世江山,自然不在话下。”
龙殷的话如同春日的风吹过湖面,平淡无奇,波澜不惊。
“本宫问的是你,你这个人!”
龙殷浅浅的笑了,额头上的皱眉缓缓舒展开来,绝色的面容淡然暮色,“悄然度日。”
“爷,这是龙小姐给的信。”习刚刚回府就听到了三皇子妃产子的消息,他也就没把那信条给慕君浩,这会儿子看人少了不少,才抽空递给了慕君浩。
男子的眼眸在看到那信条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
‘恭喜。’
纸上只有两个字,却足够让他心神空洞,双目无神,整个府邸的人都在他身边来来回回,他却提不起任何情绪,“她人呢?”
“出府了,往皇宫那边去了。”习刚看着慕君浩的情形不对,也不敢太大声说了,心里直打鼓,这龙小姐到底和三皇子说什么了。
慕君浩死死的咬着牙,这个死女人!她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他终于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想要 ,只要她一个就好。
一甩袖,骑马跑了出去,习刚看着他跑去的方向,摇头叹气,“我的爷啊,你这又是何苦啊!”
他心疼的是慕君浩胯下的那匹马,这么跑下去,还没等到宫门口,就死在路上了。
整个御花园都被冰雪掩盖了,处处是白雪皑皑的树挂,龙殷起了兴致,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整个人如同一座冰雪的雕塑,静默,淡然。
一步,两步,三步,只要再走一步,他就能碰到她,能拥她在怀中,他满腔的怒气,在看见她的那一秒,就化作无形的空气,飞散不知所踪。
“恭喜。”龙殷好像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就在身后,嘴角微微吐出这两个字。
慕君浩的神色又黯然了下去,“我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就莫要再吹风了,我送你出宫。”他不想让她看见整座皇宫都为他而庆贺的样子。
他的孩子,却不是他想要的女子。
“我出不出宫,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宫宴已经快要开始准备了,也无人会顾及我的存在。”她忽而转过了身,看着慕君浩的双眸,那光滑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她忽而展颜,笑的温柔,“我竟还不知,在冬日里看你,这般好看。”
男子赫然立在原地,嘴里干干的说不出话,她说什么?说自己好看?若是旁人,他定要发怒,哪有男子被夸做好看,可这是龙殷说出口的,第一句,夸他的话。
女子的明眸闪亮着光芒,“除了恭喜两字,我再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常常会想,我亲手把你推到离我那么远的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九州没了你,没了我,难道就会灭亡不成?”说出口的话,和心里的话是那么的一致,从没有过的感觉。
女子的眼眸又弯成了月牙,笑的明媚,“我做不到,做不到由衷的祝贺你。”说完这一句,就头一昏,晕了过去。
慕君浩伸手揽住她的腰,还没从她话的震惊中缓过来,喊着,“殷儿,殷儿!你醒醒!醒醒啊!殷儿!”
一时间,昏暗的天,又飘起了白色的雪花,男子抱着女子,一步步的往外走着,整个皇宫都被他放在了身后,有什么比得过他怀中的这个女子,他真的是受够了,再也不要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了。
心只有君兮,恋恋不得意,梦之存怀兮,俱以往矣。
龙殷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清醒了不少,她一睡就睡了三天去,把整个人的神智都重新整理了一边,说不得有多清楚,却比以往看的明白了。
“你当真就不让我走了?”她打开门,外面就站着士兵,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伺候她的人倒是乖巧的很,只是一个字都不说。
她虽然也不是嫌闷的人,可是似乎是被关在这个地方一样,提不起兴致来,整个人也就阴沉了不少。
“不打算让你走了。”慕君浩看着女子蹙着眉,心里更加鉴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的伸出双臂,紧紧的圈住了女子,“我得到天下,却要以失去你为代价,那这样的天下,我又何必去抢?”
女子听着,美丽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你是在跟我说笑吗?都已经到这个关头了,你却说那个位子你不要了?”
她满心的疑惑无处去解答,他自小被赶出皇宫,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他最好的保障和永远的向往,他为什么不要?
他为什么眼到临头却放弃了!她的不解深深的被他看在了心中,他又展颜笑了出声,“你就那么希望我坐拥天下,后宫佳丽三千?”
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整个人都要看穿一样,他说得对,那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可是!
“还记得在宫里你跟我说什么吗?”男子的脸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温柔,他终于看清,饱受相思之苦的人,并不是他一人。
“我跟你说过的话,何止千句百句!”龙殷死死的咬着唇瓣,都怪自己那日被雪景所迷惑,才会一时松了口。
“你便是如此倔强,从我遇见你那天起,你就处处与我背道而驰,总是逃避,你为何就不肯看看我,也许你回头给我一个眼神,我们就都不会再这样下去!”
龙殷只是抿着唇瓣,不再做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理智告诉她,一定要脱开这个怀抱,可她为何久久眷恋不语,为何是如此的沉沦于此。
“皇子妃,您多少也要吃点,您说这饿坏了身子,多不合适啊!”宫里的老嬷嬷是受命来伺候王饶雪坐月子的,但是这三皇子府也太过清静了些,三皇子也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我不饿。”她看着窗外的蓝天,心里一片阴沉,手在被子下面卷成了拳,慕君浩,你就算要走,也要看看你的儿子!现在这个时候,你离开洛州,是要我成为天下的话柄吗?
“这,就算您没有胃口,今日多少也要吃些,都已经三日了啊!”老嬷嬷又把饭往前推了推,“就两口。”
王饶雪倏的抬起了手臂,一扬手,汤碗滚落在地,溅了那老嬷嬷一身的汤水,“出去!都给我出去!”女子的面容变得狰狞,她如何能不怨不恨!
“行了,都出去把!”那老嬷嬷也是在宫里伺候过老人的,自然看的明白这三皇子妃是真的牵挂三皇子,宫里的女人啊,都把这情爱视作是穿肠毒药,这王家女子虽然精明,还是岁数小了,看不透这些。
想想如今三皇子在皇上眼里的地位,她忍不住出言劝道,“如今在自家府里,娇纵些无妨,若是他日进了宫,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了,也得笑脸相迎,三皇子妃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襁褓中的孩子。老奴收拾过后,派人再拿些热乎的参汤来。若是月子里伤了身,以后怎么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一个孩子,远远不够,生的下来是命,长的大,靠的就是自己的心了。
门被人轻轻的关上,王饶雪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慕君浩,就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嬷嬷都知道劝我死了心,你我之间,竟连相见都如此之难了吗?”
“娘娘,您来了!”自那日宫宴,三皇子不曾出席,张宛也不曾出席,三皇子妃生子的事情,就淡了下去,谁也不会没事儿往那不高兴的事儿上撞,除非是嫌脖子上的东西太重,想摘了去了。
“皇上呢?”张宛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心里难过,怎么现在半月多不出宫,连见承乾殿的太阳都觉得难受了呢!
那小太监也是李德福刚刚提拔上来的,是个精明有眼色,连忙笑着说道,“大皇子还没见踪迹,皇上忧心,已经两顿没吃了。李公公在里面伺候着,奴才也一整天没见到皇上了。”
张宛听着话,仔细的又瞧了瞧他,“挺机灵。”说完,莲步轻移,就进了承乾殿。
身后的小太监不明白了,看着张宛进了殿,说道,“桂公公,不过是个冷宫的皇后,要对她那么奉承吗?”
那太监回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不长心的东西,要真是在冷宫不受宠,还能那么光彩照人!她那不是退,是讨个悠闲!去,给贵妃娘娘送点果子吃!算了算了,我自己去!”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好好守着啊!”
那小太监被打的头晕脑胀,连忙点头哈腰的应了,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空荡的大殿里,李德福扶着建光帝,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到张宛,李德福轻轻对着她摇了摇头,想要把建光帝扶进去。
张宛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皇上!”浅语幽幽,直直的传入了建光帝的耳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