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玄布所料,康亲王府在世子玄玉被打之后,并没有打上门来讨个说法,反而集体性的选择了沉默。
康亲王依然在朝堂上谈笑风生,康王府内上下众人被禁口谈论此事。而且就在事情发生两天后,康亲王还亲自到成王府去探望玄靖。不但对玄靖嘘寒问暖,还说再有半月便是玄靖生日,问玄靖想要什么礼物。若是不知道康亲王平素为人,还真他以为玄野对玄靖叔侄情深。
虽然玄野是玄靖的亲叔叔,但是玄靖对这个二叔可没什么好感,他一直觉得二叔整天阴森森地不像好人,就像戏文那些唱白脸的人一样。
何况此事本来就是堂兄玄玉不对,活该他老爹上门来看望自己。
看似风风火火的一件世子打架案,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只是帝畿朝堂上敏感一点的人都能感觉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礼部安排东夷国使臣的觐见时间,是十一月二十日。成亲王玄布按照规矩,奏表请开大朝。这是晋国一年中位数不多的几次大朝,只在祭祀典礼或者使臣来朝的时候才有。不但皇帝亲自临朝接见使团,就连玄靖也被要求穿世子朝服参加。而康亲王世子玄玉却报说感染风寒,不能下床,未能参加大朝。
玄靖听了这消息,心中也不由得替自己的堂兄感叹,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今天又能看东夷妹子,又能赏人家进贡的稀世珍宝,堂兄玄玉只能躺在床上养伤。同时玄靖心中又感叹湖底的老爷爷传授自己的焚心诀真的很厉害,
东夷国这边泽兰公主也盛装参加觐见。老皇帝虽然年逾六旬,当天仍是精神矍铄。在朝堂上不光赏赐东夷使团珍宝无数,还另外专赐泽兰公主极品美玉十二块,宫制锦绣黄缎二十匹,看来是对将来的这个孙媳妇儿很是满意。
东夷国使团长和晋朝礼部尚书胡越在朝堂上当场签订两国婚约,算是把玄靖和泽兰公主的婚事给订了下来。
最重要的一环当然是东夷国进献的稀世珍宝。打从东夷国使臣出访时就漫天宣扬寻得珍宝,要进献上国。一路使团行走月余,却一直不说这宝贝究竟何物,可谓吊足了众人胃口。结果朝堂之上呈献出来,连久经世面的玄布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伏羲琴!东夷国进献的宝物竟然是伏羲琴!果然称得上稀世珍宝!
朝堂上甚至有老臣洒泪当场,感叹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神物!
玄布心中明白,这伏羲琴乃是极州羲族圣物,前代封朝的时候再没人见过。相传由太古纪娲朝时的圣王所制,据说乃是用凤凰所栖息的羲族神木制琴。
神木经三千年生长,人力竟无法将之采伐,圣王使用通天秘术引动天雷,才将神木焚毁。取得芯材,又将芯材置于九幽神泉之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方才作为制琴之材。
起初圣王按照宫商角徵羽五律,琴上只有五弦,也对应羲族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起源之说。后来由上古纪昊朝时文王增加一弦,文王之子武王又增加一弦,是为七弦,又称文武七弦琴。也是当今天下瑶琴的标准制式。
这把伏羲琴在上古昊朝就已经被定为十大神器之一,据说配合羲族特有的秘术琴谱演奏,可以操纵他人心灵。
只可惜琴谱早已遗失散尽,现在已无人能够发挥伏羲琴的威力。只不过上古神物再现人间,也是极大祥瑞之意。
东夷国得了这等宝贝,居然舍得进献晋国,也可以看出对晋国的尊重。
只见那伏羲琴琴身如焦碳般漆黑,七根古铜色的琴弦竟看不出是何材质。
东夷国大使随手轻抚试琴,音色如同天籁。而且奇就奇在寻常乐器不论音色如何,乐师水平高低,作为听众,总是耳朵先听见曲子,然后才能心有感悟。
满朝文武都有一般感觉,那就是这琴声直入人心,令人不能自已,直至情绪平复,细细品味,琴声似乎才在耳边飘荡。书上说余音袅袅,绕梁不绝,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朝堂上众位大臣皆称赞神器现世,乃是天佑晋朝,不免对着老皇帝又歌功颂德了一番。
令玄布意外的是康亲王玄野居然站出来向父皇建议。说这使团来朝,一来为公主和世子联姻,二来进献上古神器。这两件事都是为了显示东夷国对我晋朝的崇敬之心,不如将这两件喜事合为一件。把这伏羲琴赐给世子玄靖,岂不两全其美。
玄布大惊失色,赶紧坚辞不受。说这伏羲琴乃是上古神器,玄靖不过一个孩童,何德何能受此重赐。
而东夷国使臣似乎早已料到玄野会在朝堂有此一言,当场表示赞同。说玄靖现在既是晋国世子,将来也是东夷驸马。若是皇帝陛下能将这象征两国情谊的伏羲琴赐给世子殿下,真是皆大欢喜。
皇帝今日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竟然真将伏羲琴赐给了玄靖。说下月就是玄靖生日了,这就算当皇爷爷的提前送给玄靖的礼物。吓得玄布领着儿子赶紧跪谢皇恩。
玄靖也有种做梦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伏羲琴到底有多贵重,但是人家东夷小鬼子巴巴地千里来献宝,肯定是价值不菲,现在自己的那个二叔居然提议让皇爷爷将这价值连城的伏羲琴赐给自己,不过玄靖也知道,二叔今天无事献殷勤,绝对是非奸即盗,不过先不管他有什么鬼主意,先领旨拿琴是正经。
晚间宫内安排了盛宴,招待满朝文武和东夷国使臣,席间宾主尽欢自不用说。
散朝之后玄靖领了伏羲琴,却也没什么太过高兴的地方。他自幼便极受皇帝恩宠,平日里他国进贡的奇珍异宝,皇帝都要挑几件精致有趣的赐给玄靖。不过玄靖生来性情淡泊,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从没放在心上。
玄布和儿子同乘一车,见玄靖似有心事。遂开口道:“靖儿,今天朝堂上皇爷爷为你订了婚事,又赏了你这等宝贝,怎么你却有些闷闷不乐?是嫌泽兰公主不漂亮?”
玄靖听父亲这般问,开口说道:“不是的,父王,只是好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长大了的意思。下月我就满十二岁了,现在还和泽兰公主订了亲,虽然心里很欢喜,可又有些沉甸甸的样子。”
玄布见儿子明明就是一个孩童,却在自己面前偏要学着老气横秋的说话,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好笑。
转眼之间,马车已到王府,父子二人下了车。玄靖有些累了,先和父亲请了安就告退了。
玄布和儿子分开后,听府内打更报时已入亥时。心想王妃应该已经睡下,便没去打扰。清退了下人,自己踱步至别院。准备独自一人休息。
刚进别院,玄布就感觉气氛不对。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让他感觉平时安静的小院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院内剩下漆黑一片。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卷起院内花圃中的积雪。看似很平常的一幕,玄靖却猛地提起后跃,同时双掌前推。
一道闪亮的剑光如奔雷电闪般从玄靖胸前划过,玄靖退得更快,掌上内力喷破而出,逼住对方非要回神自救不可。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小院内弥漫着一股烈阳般炙热的斗气,而玄布已经退出院门之外,冷冷地看着一片漆黑的王府别院。
“不愧是晋国成亲王,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身手风采还是丝毫不逊当年在荒州的时候啊!”黑暗中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虽然对方压低了嗓音,但仍能感觉到这声音主人身上一股苍茫茫的英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