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长?原来是把我当保安队长了。
你还跟我提保安队长?那个家伙,胆小如鼠,平时吆五喝六的,今天一见到老猫他们进来,就跑到二次结构食堂躲了起来,直到走时都没见着他的面儿。
那个孙子,也就平时在工地上拣废品卖废品的时候,他才勇往直前,不甘人后。
要是大楼安了轱辘,他早就跟收废品的合伙把大楼都推走给卖了。这个时候,你还能指望他冲锋陷阵?
竟然用他当队长,你们也真是瞎了眼。不过,那家伙和楚经理走的倒是比较近,平时烟酒茶叶什么的,没少往楚经理那里送,两人还时常出去吃喝玩乐。
买单嘛,楚经理自然是不会给一个保安队长买单的。队长自然也不会是自己掏腰包了,那就自然是工地上的那些废品钱了。
至于什么是废品,就不好说了。废纸板什么的,是废品,废铁,是废品。好钢管故意截断了,也是废品,新电缆扒开卖铜了,也是废品。
保安是没守住大门,但是,就那么两个人,你也没给他发枪发炮,一下子进来好几十人,谁能守得住?
这个时候,你想起来有好几百工人了,一年的血汗钱都没给,你指望他们为你卖命,凭什么?
那么多人看热闹,就我一个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你竟然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可见你有多么傲慢而愚蠢。我倒是不在乎,要是换了别人,如何叫人不寒心?
“楚经理,给他结账,叫他走吧。”
这是要开了我?
黎民看了楚经理一眼,意思是:你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帮你们摆平了这么大事儿,怎么我也算是功臣,竟然是这个结果?
现在,你是不是该站出来,说明真相了?看来,这个纪董事长是把我当做队长了,说好的奖金呢?我可是答应了大成子的,得了钱,给他妈治病的。
但是,楚经理没有说话。
黎民感到很悲哀,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这个纪董事长和楚经理。
这样的人,还真是不能跟他们在一起。行了,这回算我白出力,我走。
“天晚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在你这干一回,再住一晚上,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是50金币,打车去车站吧。”
女人终于转过身,从包里掏出一张50金币钞票,拍在桌子上。看了黎民一眼,似乎一愣,然后又转身面向窗外。
看了纪事长的脸,尤其是左边嘴角上那颗美人痣,黎民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会是她?也是姓纪,也是个女老板,虽说不知道眼前这位有多少钱,但既然能够同时开工好几个工地,想必几个亿的身家,还是有的。
不会这么巧吧,竟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见面。只是她似乎没认出来我。
长相虽然有些像,但是,现在的女人,整容整的都一个样,也不能保证就是她。
要是平时,还可以求证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下,再求证,也没有什么意思。就算真的是她,又怎么样呢?难道我还要去求她?
没有她,十几年大狱我都熬出来了,现在何必死乞白赖的,再说,一个破保安,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奖金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再说,要是真的是她,我还怎么拿这钱?大不了,把老猫给的钱,给大成子就得了。
“黎民,董事长心情不好,回去收拾东西,走吧。诺,董事长开恩,还给了你打车钱,走吧。”
“谢谢董事长好意,打车钱,我还是有的,再见。”
黎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回到宿舍,大成子正在等着黎民。
“怎么样,黎哥,钱给了吗?”
“给了,你收好,回去给你妈治病。”
“多少?”
“0万金币,你10万,我10万。你在这儿好好干,我要走了。”
大成子收了钱,赶紧装包里了。突然,好像明白什么了。
“黎哥,你说你要走?”、
“是的,我辞职了。”
“你去哪?”
“还不知道,走哪儿算哪儿。”
大成子二话不说,也开始收拾东西。
“你睡觉吧,别瞎折腾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黎哥走了,我还在这里干嘛?你走我也走,你去哪我就去哪。先到我家过年,过了年给我妈治好病,我再跟你出去。这辈子,我就跟定黎哥了。”
“到你家过年?”
“是啊,我家房子很宽敞的,有山有水,空气又好,咱手里有钱了,回去好好过个年。”
“这个主意似乎不错,好,就去你家过年。”
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两人就直奔大门而去。
此时正是保安队长值班,假装客气地挽留了几句,黎民也懒得跟他啰嗦,就带着大成子出了大门。
“黎哥,你见到董事长了?”
“见到了。”
“都说董事长很漂亮,是真的吗?”
“还行吧。”
“董事长叫什么名字?”
“纪小林。”
“你立下了这么大功劳,董事长一定表扬你了吧?”
“还行吧。”
“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还行吧,不,是很出色。”
“那当然,我可是特种兵。以后,黎哥就是我的首长,只要黎哥发号施令,就算是刀山火海,大成子也一样冲锋陷阵。”
“好,大成子听令,回家过年!”
“大成子得令,回家过年,冲啊!”
大成子抢过黎民肩上的挎包,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
黎民掏出烟,点上一只,因为吸的太猛,呛得咳嗽起来。咳了几下,恢复了正常,跟了上去,茕茕独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中。
一个女孩儿,边走边看手机,差点儿撞到了这个夜中独行的男人。那男人向一旁躲去,让女孩儿先行。
女孩在与这个人擦肩而过时,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上,似乎闪着光。走了几步,她明白了,那闪光,是那个男人眼角上的眼泪反光。
“或许是个有故事的人。”
女孩儿心里嘀咕了一句,又低头看手机了。
项目部办公室,纪小林独自坐在真皮椅上。她有些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临近过年,找她要账的,几乎络绎不绝。本来以为今年的形势还不错,可就是因为罗江大学这一块,让她的资金链几乎断裂了。
都怪马伯年这个混蛋,要不是他压了我亿金币工程款不给,那里会有资金紧张的事儿?
现在,银行贷款还不上,明年的贷款也泡汤了,连几个项目部管理人员的工资都欠着,更不要说给分包商的结算款了。
总算是工人们基本上安抚住了,大部分回家过年了。要是工人们再闹起事儿来,这个年算是没法过了。大年三十都得有人到家里要债。
好在今天的碰瓷儿算是解决了,否则,真要是拿出钱去,工人们就要起幺蛾子了。
也是,叫人碰瓷儿了有钱,给工人开资就没钱了?谁信啊?
这个老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工作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是不是该换人了呢?
表姐说有事儿找我,等她一会儿来了,倒是要问问,老楚在这里干的到底怎么样。
表姐在工地承包的,是整个大楼的消防工程。也就是消防管道、排烟、喷淋、消火栓、防火门等工程,这在所有的工程中,算是利润比较丰厚的分包商。
表姐能在投标中中标,自然是纪小林施加了影响力的结果。
“小林,听说你把黎民给开除了?为什么?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开除呢?”
表姐一进门,就大声地质问。
“00多大男人,叫0来个混混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就那黎民一个书生领着一个傻小子,跳进大坑里,把混混们一顿棍棒给打跑了。”
“那么多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没事儿,保安队长吓得跑到厨房里躲了起来,混混走之后才露面。就那么两个愿意给咱家出头的,感谢都来不及呢,你还给开除了?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你给我结账,我不干了,丢不起这人。咱家做出这事儿,还不得叫人指着脊梁骂死?”
“好了,现在黎民叫你给赶走了,以后再有事儿,看还有谁给你出头?”
“口口声声黎民黎民的,黎民?哪个黎民?你是说,开除的那个保安队长是叫黎民?”
“保安队长好好在那站岗呢,打跑混混的那个黎民叫你给开除了,就是刚才到这里的那个?我手下那个焊工,是从星江第一监狱里出来的,认识黎民,说黎民也是从星江第一监狱里刚出来的。”
“星江第一监狱出来的?你是说黎民?黎民叫我给开除了?黎民打跑了碰瓷儿的?他出来了?天啊,怪不得,怪不得,觉得有点面熟,原来是他,原来真的是他!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走了“
“去了哪里?快,叫大门拦住,别让他走。”
“我刚从大门过来,已经走了。”
“快去找,找,找,他没有电话吗,给他打电话,快,表姐,求求你,我已经15年没见到他了。”
15年,怎么个情况?原来还是老相识,或者是老相好?不至于啊,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开除人家?
0分钟后,表姐回来了。
“找到了吗?”
表姐摇摇头。
“电话呢?”
“傻小子大成子跟他一块儿走的,俩人都关机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没叫人去车站看看?”
“我叫人去了。”
“叫他们开车去,要不就打车去,我出钱,我出钱。”
“我叫他们跑点儿腿儿,他们不会要钱的。我刚才出去,看见保安队长他们几个正在分钱,说是打跑了碰瓷儿的,你给他们的奖金。我问黎民和傻小子分了多少,他们说,一个铜币都没得着,是真的吗?”
“老楚当初答应,说谁摆平了碰瓷儿的,就给谁0万金币,我同意的,刚才把钱给老楚了,特马的,我明白了,是老楚在里面搞鬼,敢糊弄老娘,他是活腻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认出黎民而悔恨,或许是因为被楚经理蒙蔽而愤怒,纪小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刻也不愿意停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脱去了,扔在角落里。高跟皮靴也脱掉了,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边走边嘴里喃喃着。
“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认出我来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他……,”
“小林,你也不用着急,虽然你开除他不对,但是,也是被人给蒙蔽了。大不了,将来把他找回来,把奖金给他不就完了,顶多,再给他认个错,也就算是对得起他了。”
“表姐,你不知道,这不是钱的事儿,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又要走了,刚才,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所以才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一定非常瞧不起我,非常鄙视我。在他眼里,我这辈子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同学,大学同学。不瞒姐姐说,我能有今天,差不多全是黎民的功劳。不光是我,就是马伯年,能有今天,也是黎民的功劳。还有其他的人,当初都受过他的恩惠。”
“15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们就没在见过面?也不至于见了也不认识他吧?”
“你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正眼看他,这些年,他在监狱里,也没去看过他,不免就有些生疏了。但是,我在心里,还是没忘了他的。前些天,我们同学聚会,还说将来等他回来,要给他接风来着。”
心里有人家?人家落难了,15年都没去看人家一下?还非要等人家回来?要是回不来呢,是不是就算是没这个人了?
人家从大狱里熬出来了,还缺你们那顿接风?人家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你自己都说对你们有恩,现在都沦落到当保安了,你们个个都混得人模狗样了,也没见你们谁出头帮他一把。
连人家出来了都不知道?这还叫没忘了人家?
就是我,遇上这事儿,宁愿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门上的。
在你手下干一回,又帮你摆平了那么大事儿,想再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走都不行。
就那破工棚子,又不是宾馆,住一晚上能怎么着?
深更半夜的,你用50金币打发要饭的,别说黎民那性子,就是我,都不会要。
要说那黎民也对你是够客气的,换做我,早把50金币摔你脸上了。
还有马伯年那畜生,还大学同学?你们那书,纯粹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