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外来的车辆增加很多,交警们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一线警力吃紧,机关工作人员不得不上路执勤,疏导交通,维护秩序。
外来人口增加,小偷们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发财机会,盗窃案发案率提升了30%。因为餐饮、旅游等发生纠纷,引发打架,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
巡警、治安、派出所的工作量,也一下子大了起来。
风纪、监察也加大了对警风警纪的督查力度。交警、治安、巡警、派出所等,都有人被通报批评,罚款。
刑警可以着便衣,工作时间的硬性要求也不是太严格,外来人员的增加,并没有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其他部门的人则抱怨不断:漏子是你刑警捅的,你们逍遥自在,我们却要为你们擦屁股,加班加点,累死累活。
这些还不是让他们最郁闷的。
毕竟自己干这个,活多了,也得干,顶多发发牢骚而已。
最不能忍受的,他们得跟着刑警背黑锅,承受人们对警察的蔑视和调侃。
每当他们遇到亲朋好友,总有人问如下之类的问题。
听说你们警察局30多个领导,叫一个15岁的初中学生训了3天3夜,有这事儿吗?
一帮领导叫一个小姑凉训,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定是亏心事儿做得太多了,对吧?
他们办了多少冤案?收了多少黑钱?
听说警察局叫一帮混混给踢场子了,警察没敢还手,是真的吗?
观音菩萨踏着五彩祥云,从警察局救出了禅一师太,当时你在场吗?
什么?你竟然说没有观音菩萨,快住嘴,小心报应。
你们已经决定释放禅一师太,那为什么不立即放人,非要等到你们散会?
你们的会开一年,就要等你们一年?超期一秒也是超期,警察不会算账吗?
看来,警察的数学,不仅不是跟数学老师学的,甚至都不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因为体育老师还知道一二一,而是跟猪学的。对吧?
什么?是刑警干的,跟你们无关,什么刑警、巡警的,反正都是你们警察,总不会是保安抓了禅一师太吧?
……
说刑警没有压力,是不准确的。除了成了人们调侃、嘲笑、抱怨的对象外,来自上面的压力也一直没有减轻。
尽管事情是肖军和刘灵月搞砸的,但作为直接领导的佟刚,和主管领导的姚丰,其责任,也不是他们自己想回避就能过回避的。他们的压力同样不小。
他们意识到:以前那种想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做法,未必是上策。
事情是因圣林引起的,只有尽快了结案子,才能摆脱这种被动局面。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查圣林的社会关系没有错,禅一师太不涉案,不证明其他人就一定也不涉案。
比如,圣林的女朋友,之前不是和圣林一起外出了吗?他们是不是真的度假?为什么恰在此时,敏毓要咨询圣林和到青宁移民的事?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内在联系和因果关系?总之,办案思路要宽广一些……。”
佟刚尽管一向不大瞧得起自己这个副手,但如今在一条船上,还是给了肖军一些启发。
肖军不是没有想过从戴青宁身上下手。只是禅一师太事件让他变得有些缩手缩脚了。
从圣林的父母、朋友、同事等社会关系上,寻找圣林杀人证据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圣林用刑已经被命令禁止,就算是允许,肖军现在也不抱有希望了。
自从上次被关进铁笼子里后,他对圣林就感到既恐惧又仇恨。
因为这个圣林,他几乎成了警察局的一个笑话。这激起了他的仇恨和斗志,一定要把圣林送大狱。当然,要是能弄死,就更好了。
和肖军一样着急的,还有刘灵月。
刘灵月姿色虽不算是太出众,但在女警当中,却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了。
她是兴阳第一批招录的女交警。刚开始的新鲜、兴奋劲儿过去后,就是对每天站在岗台上指挥交通那种无聊,疲劳、尾气、风吹、日晒的无尽厌恶。
她用了2年时间,也没有调出交警队,直到遇上了肖军的老婆华艳芳。
华艳芳是车管所的,刘灵月开始经常往她的办公室跑,进而是她家的客厅,她家的卧室,她家的床。
两人的关系是如此亲密,以至于华艳芳不在家时,刘灵月仍然在她的床上睡觉。只是这时候,同在床上的,已经不是华艳芳而是肖军了。
通过肖军,她如愿以偿地把工作地点从大街上搬到了刑警队的内勤办公室。
时间久了,刘灵月发现,内勤虽然轻松,但挣钱少,捞钱机会少,升迁机会也少。
她仔细地研究了局领导和各支队长的经历,有了重要发现。
除了冯四海等少数人之外,大多数领导都是刑警出身。几乎都领衔破过重大案件。
其他警种可能干不了刑警,但干过刑警的,再干其他警种,几乎就是小菜一碟儿。
此时,肖军正被刘灵月迷得神魂颠倒,尤其是刘灵月从头到尾的呼天叫地声,让肖军觉得就是为了她死,也是值得的。
况且,他已经成功地搭上了冯四海这条线。因而把刘灵月从内勤调到外勤,跟着他一起办案。
理由很充分,办案时,有时需要和女人打交道,有个女警,会方便许多。
在刑警队里,本来就有女刑警,再多一个,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
况且,姚丰的侄女儿也早就想从巡警调到刑警队当内勤。刘灵月的位子出缺了,正好可以把她补上来。
一把局长和主管局长都同意,此事自然水到渠成。
肖军教的卖力,刘灵月学的用心。一些不大不小,比较容易破的案子,肖军也有意交给刘灵月去办,自己在暗中再给与协助。刘灵月的威信就这样逐渐积累了起来。就连佟刚和姚丰,也对刘灵月的能力予以认可。
去年,她顺理成章地成为探长。
局公关部曾经想把她作为一个典型推出,但是,因为没有太过硬的事迹和典型性不强烈,最后放弃了。这也成了她的一个遗憾。
就像生意人总想挣大钱一样,警察也总是想破大案,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现在机会来了,陈余案或者说圣林案,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首先,这是上头督办的案子;
第二,这是一个有重大影响力的案子;
第三,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案子,凶杀、寺院、尼姑、百万现金、电视台女主播的男友、新闻记者、海军特战队队员……,无一不是吸引眼球的元素。
她虽然是个警察,但也是个女人。女人好奇、八卦、爱热闹的天性,仅靠一身警服,是遮盖不住的;
第四,此案是肖军主办,在生活上,她能睡肖军的床,在工作上,为什么就不能搭肖军的车?
而且,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就是个废物,说不定,肖军正需要他来帮忙呢。
一对恋人并肩作战,深入虎穴,侦破大案,打败海军特战队员,演绎英雄美女的铁血爱情。这故事,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荡气回肠。
所以,她坚决要求加入专案组。即使出师不利,即使被领导训斥,被同事嘲笑,她也没有后悔。
她也坚信,一定会把圣林送进大牢。
她的逻辑和肖军一样清晰而强硬:没事儿我们抓你干什么,既然抓了你,就别想出去!
已经夜里10点了,刘灵月和肖军仍然在研究案情。只是地点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刘灵月的床上。
当然,研究案情之前,他们已经先研究了一番爱情——别人视为奸情,可刘灵月坚定地认为是爱情。
一番缠绵之后,肖军点着一根烟,两人轮流吸着。
“灵月,你说咱俩这么晚还要研究案情,也够敬业了吧。破案后,领导是不是该给咱们多发点儿奖金?”
“你还在乎那几个奖金?东皇夜总会哪个月不孝敬你几万?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那几个小钱算什么,头儿们得到的孝敬,比我多得多,我不过是跟着喝点儿汤而已。”
“你也别太贪,那钱不好花,早晚是个病。”
“傻瓜,没钱拿什么在领导跟前进步,拿什么给你买钻戒?”
“我什么时候要你钱了?那个钻戒,还不是你自己硬给的?”
刘灵月本想说,就那么大点儿的钻戒也叫钻戒?但又怕伤了肖军的面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和你不一样,那天你靠上那个上司了,往他床上一睡,凭你的浪劲儿,准能提拔。我不跟上司走动走动,难道把老婆送给他们?再说,就算我送去了,谁会要呢?”
“好,那老娘就把上司们睡个遍,弄一堆绿帽子给你戴。”
“绿帽子我倒是不怕,只怕你把他们的身板儿都弄坏了,上司们集体病退,那警察局岂不是要关门儿了。”
“关不了门儿,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领导。一抓一大把。再说,不是还有咱俩吗。真有那天,你当局长,我当副局长,咱俩一统江湖,第一个就把圣林毙了。要不是因为他,咱们哪里能受那么多气。”
“这个案子,要尽早拿下。圣林得罪了太多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这事儿闹腾这么大,咱俩都没事儿,你还看不出来么,别说他杀了人,就算是没杀人,栽也要栽在他身上。”
“圣林虽然可恨,但也有点儿可惜了,挺有才华的一个记者,现在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心疼了?那天你去看守所陪她一夜,施展你的****,保管他招供。”
“去你的!你还不是一口一个青宁地叫着。莫非你也对他动了心?我可警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叫青宁怎么了?满兴阳的人谁不这么叫,每次电视上出来时,屏幕上不都是打着‘青宁’二字?
要不是办案,我到现在还以为她姓青而不是姓戴呢。再说,有你一个就足够了,谁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除了你,世上的女人都是母猪。”
刘灵月的担心多余了。肖军虽然不老实,但他可以找刘灵月,也可以去找免费的小姐,实在不行,还可以回家睡不太爱睡的华艳芳。
对类似于青宁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亲友,意淫一下还可以,若是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就是犯了大忌,后患无穷。这个帐,肖军还是会算的。
两人边缠绵,边研究对付戴青宁的方法。
从生活习惯、工作经历、性格,甚至在电视上的肢体语言等,都仔细分析。最后制定了明天询问戴青宁的方案。
戴青宁接到周总监的电话,就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屋,就看见几个警察坐在沙发上。
“来,青宁,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刘灵月警官,这位是她的助手,他们有些事情,需要你前去配合一下。了解情况后,你就回来。你也不要害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要自己心里没鬼,就不要怕。”
戴青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被警察找上门。忐忑之中,跟着警察走了。
往外走的路上,不时遇到自己的同事,有的人甚至站在门口,好似专门等着她经过一样。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戴青宁却似乎感到,那一道道目光,就好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身上。
圣林入狱的事,已经让戴青宁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段时间以来,人前人后的议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也曾经相信圣林是清白的。但警察真的找到自己头上时,她仍然心里没底。
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更是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除了楼口,刘灵月带着她上了警车。她的助手开车,刘灵月和她一起坐在后排,也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手铐,在手里随意地摆弄着。
“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多长时间,我还要做节目。”
戴青宁怯怯地问了一句。
刘灵月觉得时机成熟了,从现在起,就要给戴青宁立规矩,让她知道,现在是谁做主、
“戴青宁,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什么电视台的主持人了。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配合我们的调查。
至于为什么找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电视台那么多人,我们为什么不找别人,怎么单单就找到你头上了?
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实话告诉你,没人能在刑警队前蒙混过关。好好反省一下,端正态度,有话到地方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至于你还能不能回去做节目,就看你的态度了。”
戴青宁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硬钉子。更加心里没底。
难道是圣林的事儿?
可是,就算是圣林杀了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杀人。
难道是弟弟的事儿?可那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现在弟弟好好地在上大学,昨天还和自己通话来着……。
一路狐疑,一路忐忑,就这样,到了刑警队。
正如刘灵月计划的那样,还没等正式交手,戴青宁就先输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