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漆黑,犹似墨染.天幕之上无星无月,不透半丝天光。
龙泉府中,气氛骤变,紧张万分.犹如满箭开弓,剑拔弩张。
肃杀之意,似滔滔江水,在城内蔓延.转眼聚集成洪涛,几欲破堤坝而出。
鞠殇领三千步兵,挎弯刀,背长弓,十人一队,涓涓细流一样,持火把,穿梭于龙泉府的大街小巷中.
街道中,任何藏身之地,皆被事无巨细地搜寻,甚至连鼠洞都被灌水,生怕有一处遗漏。
搜查队伍过后,街道如同被战火轰袭过一般,杂乱狼藉,满目疮痍.
夜已深,沿街而居早已入梦的百姓,被街道中不同寻常地阵阵惊喊声和巨物砸落声惊醒。
柴院中,土狗狂吠,鸡鸣阵阵。百姓纷纷披衣起身,搬出桌椅木柱等抵住紧关的房门,提防兵卒闯进家中.
家中男人外出只有女人在家的民户就算门已紧闭,还是彼此相拥,藏在深柜中吓得瑟瑟发抖。
金宗元在龙泉府飞扬跋扈,搜刮民脂民膏,常常扰的百姓鸡犬不宁。大多城中百姓早适应,甚至有胆大的再次回屋睡下,鼾声阵阵。
城池宽广,雄伟非常,街道密布,百千家似围旗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鞠殇领兵顺金宗元府邸搜寻半夜,没有找到三恨,倒抓捕不少深夜偷窃的毛贼,无奈返回金府,向金宗元请罪.
此刻,金府内,灯火通明,甲士林立,刀出鞘,箭搭弓,在府中形成铜墙铁壁防御.
鞠殇满脸倦容,却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脸上神色忧虑不已。只见他战战兢兢穿过前院,神色惊慌走进书房内.
目睹韩柏义,袁牟安,元泰俱在。金宗元挺身端坐,阴鹜面孔,在灯光下没有丁点丝毫笑意。如同一尊黑面阎罗,冷冽阴鹜眸子中,藏有杀意!
鞠殇观之,暗暗纠结,躬身向金宗元行礼,使劲儿吞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报告道:“大将军,末将带兵,搜索金府附近街巷,未敢放过一寸一毫,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收获。末将怀疑,那贼子仍隐藏在将军府邸中!”
闻声,金宗元阴鹜神情越发紧绷,猛然站起,恼羞成怒,手掌猛击书案,狂喝一声:“鞠殇,你领三千步兵,竟然连小蟊贼都抓不到,本将要你何用?“
闻声,鞠殇浑身一震,吓得膝盖顿软,急忙跪地。整个上身几乎贴在地面上,告饶道:“将军,饶命,末将领兵领命再去搜查,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将那蟊贼抓回!求将军高抬贵手,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千万饶命.“
怎奈金宗芎被杀,金宗元神情恼怒,心中杀气尚未散去。不曾抓到送来金宗芎首级之人,他神情中没有高抬贵手念头,反之杀气渐浓,怒意更深.
鞠殇抬头暗暗观之,见将军无赦罪之意,吓得肝胆欲裂,几乎瘫在地上.
袁牟安见状挺身而出,躬身行礼:“将军,夺取王权,乃当务之急。只要韦楚燕,韦紫荆在手,将军随时可为二将军报仇雪恨.“
金宗元冷眸凝视袁牟安,心不甘,情不愿,喟然长叹一声道:“今夜,时间不早,诸位早些回府休息。待奚族出其不意重创杨钺军团,尔等与本将马上领兵,闯进王宫,夺取王权.“
“是!“袁牟安,韩柏义,鞠殇,元泰,纷纷躬身,退出书房.
翌日.
龙泉府城门打开时,有武卫劲卒混迹于百姓群中出城,策马直奔武卫营盘,向张玄衡传递杨钺吩咐.
中午时,林恺跃收到张玄衡来信,带麾下两万兵卒,向龙泉府西转移,提防奚族突然出现.
阎岳枫自后方领兵前来,与张玄衡汇合,双方向龙泉府靠近.
数万精骑,驰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中,仿佛红色地毯,在翠绿草原上移动,速度奇快.
城内,金宗元,韩柏义,袁牟安快速部署,麾下控制步骑,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一声令下,战鼓擂擂,马嘶人吼,大军杀向洛川军团,杀向王宫中.
此刻,街道行人,根据街道内,来回穿梭步骑,渐渐嗅到四万的味道.
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步骑数量越来越多.
金宗元换上铠甲,坐镇金府,指挥三军.
源源不断的消息,自金宗元书房传出.
元泰领兵五千精锐步骑,穿过街道,包围王宫。
袁牟安,带领七万精锐,向洛川兵营靠近,不久,在龙泉府南门十里外布防,与洛川兵营对峙.
鞠殇亲自带兵,保护金宗元安全,金府内,被防御的滴水不漏,如同密不透风的铁桶一只,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不久,一名信使,抵达书房中,向韩柏义轻声嘀咕几句,又神情恭敬退出书房.
这时,韩柏义神色喜悦,移步书房中央,向金宗元汇报道:“将军,奚族骑兵提前赶来,已经与唐军交战.“
闻声,金宗元猛地自软榻起身,站在高台前,询问:“孰胜孰败,是否传来捷报?“
他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奚族奇袭唐军主力获胜消息,那时,没有任何顾虑,直接领兵杀进王宫,逼迫韦楚燕退位.
“将军,尚未传来捷报!“韩柏义语气谨慎,如实汇报.
金宗元神情中,不禁有些许失落,向韩柏义,道:“韩大人,奚族提前赶来,直接对唐军发动攻击,胜算可能性很大,直接领兵杀进王宫吧.“
金宗元心中急切,急于夺取王位。一时大权独揽,号令四方,欲享受权利顶端的快感.
韩柏义急忙前行一步,提醒道:“将军,已经等待数年,一切部署妥当,不必急于几个时辰。只要前线传回捷报,杀进王宫,便犹如探囊取物,风卷残云不过弹指之间而已.”
金宗元剜了眼韩柏义,此刻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越要靠近篡位时,他内心越激动,越着急.
神情不爽,坐回软榻.
王宫中.
韦楚燕,韦紫荆,与王妃齐聚一处,待在王宫内院中.
片刻,王宫内守军传回消息,王宫被元泰领兵包围。此刻,王宫与外面彻底隔离,已成孤城,摇摇欲坠.
胜与败,生与死,获悉很快见分晓.
韦紫荆盯着韦楚燕与母妃,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此刻,她不清楚该说什么.
若杨钺准备妥当,清楚金宗元与身边犬牙,万事无忧,他们便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杨钺有任何差错,金宗元与犬牙杀进王宫内,韦家之人,必死无疑.
韦楚燕内心惶惶,他已经写好诏令,只等杨钺传来消息颁布,声讨金宗元.
怎奈,不久前,元泰闯进王宫,声称金宗元让他写罪己诏,立刻准备退位之事.
韦楚燕龙颜震怒,却怎奈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虽贵为天下之王,身处王宫,却时刻有生命之忧。
退与不退,皆已由不得己身。利剑悬于头顶,谁能奈何?
良久,韦紫荆鼓起勇气,宽慰道:“父王,今日,也许会是王族最凶险的一天。熬过今日苦难,自当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韦楚燕默默颔首,心中却无定心,虽然他也希望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然而,若事情没有想象中顺利,唯有拼死一搏.
天子神授,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有帝王尊严!绝不为人俘虏,辱没皇家荣耀!
这时,三恨自不远处走来,向韦楚燕,韦紫荆道:“王上,公主,最新消息,奚族与林将军对峙,按兵不动,袁牟安与洛川军团对峙,提放洛川将军,进城勤王.”
“另外,城内形势紧张,金宗元已经做好篡位准备,金宗元举动,远比想象中更迅速,不过,整体而言,还没有恶化!”
闻声,韦紫荆挺身而出,询问道:“杨钺呢,张将军,韦将军,阎将军呢,他们帐下武卫精卒何在?”
韦紫荆心清如明镜,不管金宗元把城内搞的怎样鸡飞狗跳。只要杨钺与诸将带领武卫劲卒出现龙泉府外,他金宗元休想翻天!
“张将军,阎将军领兵快速靠近龙泉府,再有半个时辰,将兵临城下.王爷,韦将军,于清晨混进,城内的武卫劲卒,分布皇宫附近各处,会确保公主与王上安危.”三恨回答.
言语中很明显,杨钺亲自前来龙泉府,非为韦楚燕,只为协助韦紫荆.
闻声,韦紫荆烟眉微舒,长长舒了一口兰气.
只要杨钺与诸位将军前来,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这时,三恨继续提醒道:“不管怎样,若王宫遇险,两千精锐必须坚守。另外,王爷提醒公主,让王上宣布讨伐金宗元之事,顺便公开与王爷的婚约。这样,王爷以渤海驸马身份,名正言顺协助公主清君侧.”
闻声,韦紫荆螓首轻点,她返回渤海之前,与杨钺约定中,亦这样安排的.
思忖片刻,她不禁转身望向韦楚燕,俏目如星芒,声虽轻,却分量十足,提醒道:“父皇,宣布讨逆令宣布婚约吧,该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闻声,韦楚燕内心生忧,犹豫不决,不禁担心的道:“武卫精骑尚未抵达,提前宣布讨逆令,若逼得金宗元狗急跳墙,一怒之下杀进皇宫该怎么办?”
韦楚燕有自己的顾虑,他不像韦紫荆那样,对杨钺深信不疑,言听计从!
“父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叛军当前,我们若再犹豫,便是助长叛军威风!”韦紫荆留意到父亲神情犹豫,不禁提醒道.
这时,三恨也一改往日平易近人神情,冷声道:“王上,这世间没有万全之策,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依照王爷麾下军力,依照当前形势,轻取渤海国易如反掌.”
王爷有言在先,若王上食言,他大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力。待金宗元领兵杀进王宫,篡位之后,他再以镇压叛军的名义挥师入城,一举吞并渤海.”
三恨言语,字字珠玑,句句见血,不给韦楚燕留半点情面.
闻声,韦楚燕,韦紫荆同时面容煞白.
韦楚燕恼怒三恨的出言不逊和眼中之中的威胁,更恼杨钺的趁火打劫的小人卑鄙。
而韦紫荆则更担心,若父王食言,杨钺决心按兵不动。那么这一场叛乱所带给王族的危险,是致命的!
她心中非常清楚杨钺性格,他一向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三恨冷眸横扫三人,察觉韦楚燕犹豫不决,不禁道:“既然王上仍有顾虑,恕三恨无心再等,告辞了.”
旋即,三恨匆匆移步,向王宫外走去。韦紫荆面生焦急,莲步急移,急忙追上前去,挽留道:“三恨先生莫急,暂请留步.”
旋即侧身向韦楚燕道:”父皇,不要有所顾虑了,即便不颁布讨逆令,难道金宗元会放过我们吗?”
闻声,韦楚燕神情踌躇,心中万般不爽,却又无奈。自知此刻若再犹豫,很可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此陨失,孰轻孰重,他自有决断。
思忖片刻后,他狠狠叹了一口气,盯着三恨道:“也罢,也罢,本王马上颁布讨逆令,下令讨伐金宗元!”
韦楚燕内心清楚,错过杨钺,渤海国休想再寻觅合适之人。那时,自己唯有身死命陨,渤海国遭金宗元祸害后,再被杨钺一举兼并.
这时,韦紫荆长长松口气,生怕父亲冥顽不灵,拒绝杨钺提议,影响自己整个计划!
不敢迟疑,与韦楚燕,三恨,前往韦楚燕书房中,撰写讨逆令,准备由三恨带出,声讨金宗元,让他在龙泉府内,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久,魏春燕义愤填膺写出讨逆令,句句诛心,控诉金宗元多年来在渤海国飞扬跋扈,搜刮民脂民膏,欺君罔上,暗害同僚,林林总总,十几宗罪状.
待墨汁凝结,韦楚燕把讨逆令交给三恨,语重心长道:”三恨,摆脱了!”
三恨接过讨逆令,塞进怀里颔首道:”王上安心等待好消息吧!”
不曾犹豫,走出书房,不久,消失在王宫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