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妍早起两个眼眶乌青,昨晚上一夜未睡。她左思右想了一夜,感觉糟透了,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晚上,每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出事,自己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无能为力。
她一早就坐着等傅芳菲的消息,度日如年,却到了中午也不见有人来,心下已知那边也没法子,却又心存侥幸,强自安慰自己: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一直到天傍黑,还是无人来,心下一片冰凉,木木地遣了环翠她们出去。
自己一个人慢慢爬上床,拥着被子,呆呆地缩在角落里,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哭了许久,迷迷糊糊睡去,仿佛回到了顾府那熟悉的小院:“姐姐!”衡哥儿嘻嘻笑着拉她的衣襟,她瞪他。一转眼,衡哥儿竟成了一个俊朗的翩翩少年,“衡哥儿!”她叫,衡哥儿微微笑着,样子有点像顾知章。她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一转身,衡哥儿忽满脸是血,竟看不清五官,伸手叫“姐姐救我!”她一惊,啊了一声,直挺挺坐了起来。
一摸,身上小衣湿透,风一吹,凉浸浸地贴在背上。四下望了望,寂静无声,侧耳听了听,外间环翠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她趿了鞋下床,自去柜子里翻找换洗的衣物,胡乱拿了一件葱绿色的小衣,正要起身,眼角忽瞥到下面的那个小匣子,盯着看了一会,心内一动,俯身身抱了出来,搬到床上去。
打开匣子,拉开最底下那层,轻轻掏出了一个布包。层层打开,赫然一团红云跳了出来,她一只手托起,放在掌心,眼睛盯着这枚艳红的玉蝗,月光下,荧荧发光。
她脑子里忽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找他帮忙!对,眼下只有他才能救衡哥儿!”算着日子,他应该这几天回来了。她双手紧紧握着玉蝗,脑子飞速运转。
第二日一早,傳芳菲看着手中的信,讷讷地:“阿妍,你这又是何苦?”
顾欣妍面色憔悴:“我昨儿想了一宿,只想着给父亲去封信,他如今无皇命不得私自回京,所以烦请傳将军代为转交,大恩不言谢!”说着鞠了一躬。
傳芳菲一叹,拉欣妍坐下,转身出去,叫了沫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沫儿拿了信,塞在怀里,快速去了。
傅玉衍晚间回府,因昨晚上才勘勘赶回来,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得空回来。一进二门,富顺迎上前来:“公子回来了!小姐有信来,给公子放在书桌左手抽屉里了!”说着躬身退下。
他大步进了书房,点了灯,喝了一杯茶,歇了一会儿,。方摸出一个小钥匙开了抽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他拿起看了看,一个白色信封,并无落款,封口是封死的。他翻过来看了看,目光一跳,封口上用朱笔绘着一只玉蝗。
他想了想,叫来富顺问了几句,富顺搔了搔头,恍然记起,忙说有一句话的,说是转交平州知府顾知章,又掏出一张小纸条来,说就是这句话,差点忘了。
傳玉衍展开一看,揉在手心里,转身关了门。
他剔亮烛火,仔细看了看封口,注视着那个红艳艳的朱蝗,想了想,拿来一块湿布,慢慢地一点点润湿了,须臾,封口打开,他两指抽出里面的信纸,薄薄的二页纸,他轻轻展开,一愣:抬头是傳将军垂鉴......
他快速往下看,脸色肃穆,顾衡竟然卷入此次科场舞弊案中。
他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震惊京师的大案子。皇上震怒,限期破案,父亲这几日是早出晚归,与刑部几位大人是挑灯夜战。此次案子,大理寺是挑重头,顾晨新上任就遇上了这样一件大案,愁得都要睡在衙门了,他昨晚回来都没见到。这件案子,办得好是大家的功劳,办得不好,主管审案的大理寺首当其冲。
这个时候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谁都想撇清干系。顾欣妍也是急了,不过她信中说得不错,顾衡哪来的卷题?就怕造成冤假错案,顾衡枉死!
想到信纸上多处洇湿的字迹,他仿佛看到了顾欣妍绝望垂泪的样子,心竟一缩,又一暖,她这是......不然,怎会知道他会拆信?转念一想,自己可是有前科的,脸孔竟热了起来,看着那个朱蝗,又眼神迷离......
门外,有灯笼移过来,隐约传来说话声,是傅晨回来了。他忙把信塞进抽屉里层,锁好,开门迎上去:“父亲!”
傅晨一脸憔悴,胡子都长了不少,但双目亮得出奇,透着精光。他用热毛巾捂了捂脸,长出了一口气,递给一旁丫头,问:“有事?”
傳玉衍踌躇了一下,终开口:“案子进晨如何?”
傅晨叹了一口气,:还能如何?一轮下来,只撬开了一个人的口,还是用了刑,才说的,人被打得半死,也没什么大的价值。”摇摇头:“刑部也是没有法子了,照这样审法,估计除了死几个人,也没什么进展!这试题的来源……”
傳玉衍眼皮一跳:“可知叫什么名字?”
傅晨:“啊?”
傳玉衍忙纠正:“招了的那个?”
见傳晨盯着他,解释说:“有朋友家人也在里面,所以......”
傳晨瞪了他一眼,问:姓什么?
傳玉衍看了他老父一眼:“好像姓顾?”
傳晨瞥了他一眼,疑惑:姓顾的只有顾知章的儿子,你妹子也提过,怎么,你妺子又托了你不成?我可告诉你,他可是这次里面的重犯,好几人都咬定了是他,别瞎掺和。你妺子那我也说了。”
傳玉衍嘻嘻笑,“那是我记错了?不是姓顾?好像是姓李?”
傳晨白他一眼:“是吗?你可记准了?好像这个就是姓李,叫李什么郎的。”
傳玉衍一摊手:“那不是。对了,爹刚才说那个姓顾的,怎么回事?听说才16,比我当年还小一岁,怎么会是主犯呢?”
傳晨却看了他一眼,洗了洗手,打了一个哈欠:“打听这个作什么?困了,睡觉去。”说着自顾往里间去了,把个傳玉衍晾在当地。
傳玉衍两个手指摩挲了一会,哑然失笑,转身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