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顾欣妍几番去往德妃宫中,均被拒之门外。初始瑾姑还出来敷衍几次,后干脆闭门不理。顾欣妍不管,照去不误。她心下清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见到德妃,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着打动德妃,不然这个屎盆子扣在头上,只能是越来越臭。
然而,德妃好像真的是病了,就连几次去翊坤宫请安都不曾见她出现。
欣妍越发着急起来,看来这小乖对于德妃来讲,必是有着不寻常的意义。这日,她再次被拒,低头思量了一会,爽快地转身走了,悄悄地却在宫墙拐角停了下来。
须臾,平儿从侧门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因走得急,并未注意旁边。顾欣妍一使眼色,环翠快步从转出拐角,轻轻地叫了声:“平姐姐。”
平儿转身见是环翠,不吭声,继续往前走,顾欣妍见状挺身而出,拦在她面前,笑吟吟地望着她。
平儿一惊,看清是顾欣妍,屈身一礼,站直身子,垂目盯着手中盘子。顾欣妍端正脸色,使了个眼色,安琴与环翠退后几步步,两人眼睛警惕地扫着周边。
平儿抿着嘴,一脸戒备地看着顾欣妍。
欣妍开口:“平儿姑娘,你们娘娘病好点了么?”
平儿不说话。欣妍叹了一口气,说:“难道平儿姑娘你也信是我谋害了小乖?”
平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依旧不吭声。
欣妍又说:“德妃娘娘于我有恩情,小乖又那么可人疼,请问平儿姑娘,我为什么要谋了它的性命?于我又有什么好处?还藏在我自己的宫室里,等着你们上门来闹?平儿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平儿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波动了一下,但依旧不吭声。
欣妍见状,上前一步,诚恳地说:“如今我也不敢指望娘娘原谅我,但我只问姑娘一件事,望姑娘据实以告,切莫隐瞒为好。”说着双目死死盯着平儿的眼睛,压低声,一字一句地说:“当日,是谁指引平儿姑娘一早到蕙意宫的?
平儿一惊,嗫嚅着嘴唇,终是没有说出来,低头看着脚尖,默不作声。
顾欣妍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罢了,你且去吧!”
平儿弯腰施礼,快步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复又回身望望欣妍,一低头,疾步走远了。
环翠与安琴靠拢过来,着急:“主子,说了没?”
欣妍摇头。环翠一跺脚,安琴也脸露担心。
欣妍弯唇一笑,说:“无妨!今日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回去。”
这厢平儿一边走,一边心里思量:顾美人好似说的句句在理,可......
她脑中回想着顾欣妍的最后一句话:当日是谁指引......到蕙意宫的?
是呵,是谁?她努力回想:当时,一路找去,远远地望见树丛深处有白影一闪而过,恍若小乖,一路寻去跟到惠意宫门口。却见大门敞开,跑进去,也无人阻拦,见围了一堆人,就跟了过去,却看见.......
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大有蹊跷。当日进去时,小乖已然死去多时,那道白影又是谁?她越想越疑惑,皱着眉往前走......
顾欣妍回到蕙意宫,刚喝了盏茶,一眼瞥见桌上的布老虎,“呀”了一声,忙抓起来,叫上环翠,往阳华宫去。
进得正殿,却见芳菲正拿一个拨浪鼓逗弄朱启,小小的婴孩已会转头,灵活地随着鼓声忽左忽右,欣妍看得心惊,真怕他扭了脖子。傳芳菲却乐不可支,哈哈笑。
看到欣妍过来,朱启转头看着她,咧开嘴笑,顾欣妍忙拿出布老虎挡在面前,又突然拿开,朱启“啊啊”叫着,挥着小手就要扑过来。乳母忙紧紧地抱着,生怕摔着。
顾欣妍嘻嘻一笑,把布老虎塞给了朱启,让他捧着自玩去了。
傳芳菲笑着走过来,说:“又做什么新奇玩意儿?”让乳母把朱启抱下去。招呼欣妍:阿妍,帮我看看哪些适合送礼。”
进了里间,才发觉地上一溜排开一列盒子,俱敞开。错目一瞧:玉如意、玉观音、红珊瑚摆件、还有几个盒子装着上好的瓷器。
她惊奇:“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难道宫里又要办什么喜事不成?”
傅芳菲得意一笑:“你猜?”
顾欣妍猜了几项,均未中,耍赖:“不猜了。”
傳芳菲拿着大红洒金礼品单子敲一敲欣妍胳膞,笑得眯起眼睛:“大哥要订亲了!皇上亲自指的人家。”
“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娘都高兴坏了!”
正饶有兴趣低头翻看一个玉石摆件的顾欣妍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抚上一座玉观音,说:“是么?”观音的质地极好,触手滑腻,张嘴想说句恭喜的话,却舌尖好似打结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傅芳菲两眼发光,语带兴奋:“我们傳家最大的喜事,莫过于我大哥的亲事了。你不知道,每次来,我娘都要念叨一遍,念得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哎,大哥也是的,早点成亲不就天下太平了?”说着,一抚掌,欢快地说:“现下好了,皇上赐婚,他不应也得应了。”
说着,又自笑一回。顾欣妍声音干涩,不自觉地问:“可知是哪家的闺秀?”
傅芳菲嘟着嘴说:“现下不知道。没说。其实我也想知道呢。”
晚上,成帝过来,傅芳菲极尽小意温柔。事毕。摩挲着成帝的胸膛,抬头笑着问:“谢皇上对哥哥的厚爱。娘都高兴坏了。说圣旨下来,要摆祠堂早晚供拜,以谢皇上圣恩浩荡。”
成帝亲了一口傅芳菲的脸颊,慵懒地哼着:“展平年少英武,是个可造之材。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傅芳菲娇笑着:“娘前日里还说,似哥哥这般无趣的人,不知哪家的闺秀才能配了他去。”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瞅成帝。
成帝眼光一闪,大笑:“是么?展平无趣?朕怎么不觉得?”说着,搂过傳芳菲,俯头亲了下去……
这厢欣妍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均匀。细看,睫毛却不断地抖动着,她又失眠了。
“傅玉衍要成亲了!”整个下午,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是这件事。赶都赶不走。她又翻了一个身,烦躁地下了床,侧耳听了听外间安琴的声音,确定睡熟了,才趿着绣鞋,借着月光,去柜下翻出一个匣子来。
轻轻搬到桌上,贴身摸出一把小钥匙来,轻轻打开,拉开最下一层,摸了一会,掏出一团绢帕包着的东西来。
她摸回床上,靠着床头坐了。打开手中的帕子,一枚红艳的玉蝗跳了出来:玉蝗憨态可掬,晶莹剔透,微光下幽幽发亮。
她握在手心里,摩挲了一阵,触手温润,很是细腻。是一块上好的玉,傅芳菲的话在耳边响起:“……祖父说要作为传家宝呢。”
她有些酸涩地想:传家宝,是要给傳家媳妇儿的罢?
一时没了兴致,胡乱包好了,复下地塞回匣子,想着如何找机会还回去。
上了床,强迫自己闭眼,脑子里却是愈发清醒,一忽儿是傅玉衍低头轻笑的样子,一忽儿又是抓着自己的手,递过玉蝗来……
她一惊,暗暗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妃子,一个臣子,怎么可能?一旦有什么不妥,可是要……她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瞪着帐顶,开始数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