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山之所以有名,盖因山上有座西华寺。
西华寺历经几朝,香火鼎盛,素有盛名。太祖曾在此住过一阵,后成为皇家寺院,除了初一、十五,并不限外界香火。也因此,寺里平常进香人都是熙熙攘攘的。
此次太后出行,早有当地官员提前三天肃清道路,封了进山之路。
一行人很快到达位于山腰的西华寺,马车直接驰入后院。
欣妍扶着环翠的手下了马车。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落,院墙种着两排高大的树木,很是阴凉。
小宫女望儿与环翠先进去收拾箱笼,欣妍信步闲逛了一圈,院子不大。隔着高高的围墙,左边院落隐约传来说话声,约摸是徳妃她们。
因屋子来之前已被仔细地打扫过,环翠她们很快就规置好。欣妍进去坐在圈椅上喝了好一会儿茶,估摸着太后那边也收拾差不多了,起身带着环翠往西边那个最大的院落走去。
太后所居的这个院子很大,共有三进,一路进去,里头古木参天,浑身的汗都收了。
德妃已到,正陪着太后说话,见到欣妍,德妃笑着向她招招手,欣妍走过去,见过太后。
陈太后,年逾六十,看着比刘太后要显老点。绾起的黑发隐约可见几丝白发。
此刻她眼含笑意,转过脸来看着欣妍,就像一位最慈祥不过的老太太。
欣妍忙低下头,恭敬行礼。
这位陈太后平时并不出现,只有重大聚会才会现身。来之前芳菲特意提点过她,叫她切莫怠慢了,言语之间隐约显示这个陈太后可不一般。
其实即使芳菲不提点,欣妍也不敢小觑了去。陈太后,先帝的皇后,要不是无子,该是这大缙国最尊贵的女人,不,现在也是,虽然......
陈太后笑吟吟地看着欣妍,心头赞许:是个懂事的孩子!看这一身装束,很是合眼。
她禁不住话里就带了丝笑意:“坐罢,不用拘着,这寺院里清静,以后这段日子就我们娘仨伴着了。”
欣妍连道不敢,仍旧站着,德妃笑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今天大家都乏了,陪着说了一会话,德妃看太后已显疲态,逐和欣妍告辞离开。
许是累了,欣妍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早起时,顿觉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去往太后那边,与德妃陪着太后去往前殿进香。
欣妍跪在蒲团上,心里碎碎念:佛祖保佑,下点雨吧。”
以往在家时,顾老夫人也拜佛,家里设有一个小佛坛。每次欣妍都不耐烦陪,没一刻钟就找借口溜走。
殿上寂静无声,只闻凫凫的檀香味弥漫在周围,让人心里没来由地静了下来。
此刻她跪在庄严的大雄宝殿前,心无旁骛,诚心诚意地祈祷老天快点下点雨!此时,除了祈求老天,好像也别无他法。
上完香,各自回房。太后要去听方丈讲经,德妃与欣妍陪同前往。
欣妍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自告奋勇回房抄经书去了。
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一听人长篇大论就犯困,要不当日也不会迷迷瞪瞪地被德妃给点了名来。
埋头一气抄了二节,手有点酸,揉了一下手腕子,一顿,拉出了那块帕子。
昨天忙,竟把这匝忘了,她忙塞到衣服最下层,想想不妥,复又拿出塞回袖笼,心里暗自后悔,昨儿就该扔掉的。
想着推开窗户往外望了望,这里是后院,专供香客居住,围墙都砌得很高。
转而又思量:傅玉衍怎会出现?莫不是这次护卫是他负责?可并未听芳菲提过呀。
想着复又拽出那块帕子,展开,是块细棉布大方巾,蓝白格子。一般大家公子身边都会备几块这样的帕子备用。这块应该是新的,折痕很是明显。
她又看了一回,折好,塞回去。埋头专心抄起经书来。
寺里的日子很是枯燥,欣妍每天早上陪太后进香,说说话。太后并不多话,其实大部分都是德妃与太后说,她只专心在一边听就是了。下午基本就待在屋内抄书。抄得乏了,也到院外附近去转一转。
这日,她照例沿着院后那条小径往上走。来时一路行来,树木大都枯黄,萎靡不振。这西华山山高林密,从山上望下去,竟比别处要好些。
欣妍一路走一路看,也不知爬了多远,行至前方一个开阔地,逐歇了下来,这才感觉口有点干。
环翠尴尬地绞着手,往常欣妍都是走一小段路就回,所以她带了两回茶就不曾带了。没想今儿欣妍兴致高,一气爬了这许多路。
她暗暗自责,说:“主子且歇会,奴婢去去就来。”
欣妍看看天光还早,实在有点乏了,不想动。就说:“也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候着。”
环翠瞧了瞧周围很是安静,由于封山,并没有其他香客,脚下就是寺院,还能看到几个穿灰衣服的小沙弥在扫地。她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逐转身快速跑下山去。
欣妍在大石上坐了一会,站起身来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可能由于干旱,除了高大的树木,就没有其它景致了,逐又坐回原地等着。
正等得不耐,前方传来脚步声,一喜,嗔道:“怎的这许久,要渴死你主子我不成?”说着,提裙跑过去。
拐角转过一个人来,不是环翠,是个男子。欣妍急低头,忽又抬头,怔怔地:“傅将军。”
傅玉衍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欣妍,也呆了一瞬,但很快就笑了,笑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角。他抱拳:“顾美人怎会在此?”
他抬头看着欣妍,浓眉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幽幽的光。
欣妍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她低头轻声说了句:“傅将军负责这次的护卫么?”
傅玉衍一笑说:“是。”
他心底暗自庆幸,方明辉那家伙找自己换班,自己初时不乐意,在他死缠烂打下,自己才勉强答应……
他看着窘迫的欣妍,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连日来的干旱,很多地方出现了流民。上至成帝下至他们这些官员,都很焦虑。自平州回来后他日日在外奔波。这次因为太后替天祈福,事关重大,成帝担心这节骨眼上,有流民借机闹事,特旨健锐营和善扑营负责这次出行警戒。
今日本不是他当值......他轻笑一声,看了顾欣妍一眼。对面的女子身着一身天青色的襦裙,露出底下湖蓝色的绣鞋。一头黑发随意绾了一个发髻,乌鸦鸦地垂在脑后。双手正紧张地揪着裙摆。
他的视线一顿:欣妍细白的手腕上滑落一截镯子。镯子雕工细致,雕的是海棠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