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流云老祖谢凌寒
叶幽言听众人齐呼“老祖”,注意力便集中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仰着脑袋眯着眼,到处搜寻“老王八”的身影。
正是清晨,红霞漫天,远山在红霞映衬之下枯败之气都微弱了一线。
漫天红霞里叶幽言忽而有些愣怔,她都说不清楚自己怎地在这要命关头还松懈下来。
她只是忍不住地想:今晨的朝霞还真是红得晃眼啊,要挂在这里了吧?记忆开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红霞吧,血与火的交融,一直烧到红霞漫天,烧到叶神魂飞魄散,烧得她和叶幽琴都变成微弱的两缕幽魂,好奇怪,为何脑中会有这样的场景?
红霞流金。映着日头,却有绚烂的紫光迤逦而来,紫光退却,露出一个高挑身形。
那人剑眉星目,眼神冰冷淡漠,漆黑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略微有些泛紫,一身样式简单却格外豪奢的掐金流云深紫袍,披着一头紫黑色的长发……
叶幽言从未见过有人将凌厉的王八之气与慵懒之气结合得如此完美不违和,就是离颍也不行,离颍那货的冰冷不近人情倒更显得他任性肆意格外狂傲,而眼前这老王八,却明显一副活得久看得多的老谋深算。
叶幽言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想到了离颍,却被眼前这老王八惊掉了下巴——这老王八一点都不老!
也对,越是流弊的人物保养越是得当,越是容颜精致美如画的角色越不好对付,眼前这老王八叶幽言看不透其深浅,然而这货到底也不是人吧?
“小辈冒昧,无意扰了老祖清净,老祖大人有大量,莫和小辈计较……”叶幽言抖擞精神,笑得热情和煦,一双点漆黑眸还颇有诚意地看着他,就差眨巴眨巴眼睛装纯良了。
她表面如此,暗地里却开始沟通录妖志,眼下双臂不能动,作为手诀狗的她战力几乎被废一半,指望不上龙洄,暂时也就只能指望录妖志了,纵然再反感使用录妖志,该用起来还是要用。所谓饮鸩止渴,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老祖,云麓城有人反映东山这边妖邪作祟,内门官嘉师兄、书蓉师姐都指认这妖人!”
“看,她腰上那个不是书蓉师姐最喜欢的芥子袋吗?”
“哼,这一切必然都是她做的了,只是不知道她背后还有何人!”
此类议论不要太多,叶幽言小心观察老王八,却见这老王八只不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又淡又冷,仿佛她与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没什么区别,也没啥好看的。
叶幽言当然知道自己没啥好看的,也庆幸这老妖怪对她的注意力并不很强,旁边那十八个小辈见这老王八没有出言阻止,唾沫横飞,说得更起劲儿,简直把叶幽言说成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魔头了。
叶幽言面上带笑,忽然,猩红的妖力从她体内汹涌而出,那妖力汹涌澎湃,势如波涛,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他们掀飞。
“咻——”
一道紫光迎头劈来,砸得叶幽言头晕目眩,爆发出的妖力顿时不受控制反卷而回,讲她冲击得血肉模糊。
这点疼她倒不是受不住,然而让她格外懵逼的确实,自己的灵觉和各类感官竟然都似消失了似的,眼前一片刺目的紫金色,她的世界里顿时除了紫金色就再无其他,更可怕的她自己的感觉——仿佛陷入一片虚无,上下左右无法着力,灵力、妖力、感知力都没了!
“龙洄!”
她在心底狂呼龙洄,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咬了咬牙,她恶狠狠地喊道:“叶幽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或者说,现在的她五感、灵觉全失,就算有反应她也接收不到。
流云老祖却在这时瞥眼见到,她腰间某个灰扑扑的芥子袋中,白色光芒闪了又闪,大手一招,将那袋子抽到手中,灵力一击,里头的物什喷涌而出,一马当先的便是一把破琴,其余瓶瓶罐罐灵石符箓他也看不上眼。
他一眼瞧出那破琴上有幽魂附着,微蹙了眉头打量被紫云乱识针干扰灵觉的叶幽言,不动声色地将她那些零碎物什都收进芥子袋,接着顺带也缴了叶幽言其他芥子袋,总共八个袋子,看的出来这就是叶幽言的全部身家。心中忍不住奇怪,这女妖和同水平的修士比起来,混的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惨。
“老祖,那是书蓉师姐的芥子袋……”其中一个修士出言提醒。戚书蓉在天门山新一带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小美女,关注的人自然多,是以有人一下子就将戚书蓉的芥子袋认了出来。
“哼!”远处一个不屑的鼻音轻轻响起,那人翻了个白眼,却被身旁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年轻修士拽了拽袖子。
流云老祖微微泛紫的眸子冷淡地一转,在场的十八个年轻修士便都收敛声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叶幽言五感断绝,妖力、灵力与自己的联系被切断,她面色苍白如纸,三百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丝毫都把握不住自己的命,她紧咬牙关,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镇定,大脑飞速盘算怎样才能生还的几率大一点,再大一点。
然而答案似乎是否定的,小心脏不可抑制地慌起来:“阁下是哪位高人,好歹留下姓名,让我死个明白!”
“呵呵……”脑海中的隔绝之力似乎松动了一线,叶幽言听见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声,接着笑声收敛,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然而不可否认,那声音却是好听得紧,清淡得恍若林间寒泉。
“流云老祖,谢凌寒。”那声音稍微顿了顿,似乎带了丝笑,叶幽言怀疑那她是五感失灵的错觉。
叶幽言呆道:“没听说过。”
那人声音一冷道:“装起来。”
紫光一动,扔了个素净的瓶子给其中一名弟子,说罢紫光伴着霞光忽然璀璨起来,谢凌寒拖着璀璨紫金色光芒,迤逦而去,徒留一堆名义上的徒子徒孙战战兢兢地将叶幽言装到瓶里去,却犹犹豫豫拿不下主意,一时间议论声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