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陆清离言简意赅的夸了一句。
可也就是这两个字,让在场的几位很是震惊,他笑着没有问题,夸一句很好也没有问题,但笑着夸一句很好却很是有问题。
衍玉在定远侯府时已经稍有习惯他的反常,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苏拂和墨竹,就不禁在想发生了些什么才会有如此变化。
苏拂上前接过画着海棠的宣纸,将它折起来,手掌大小,“能得侯爷夸赞极为不易,这张海棠我怕是要藏起来了。”
陆清离看着她,目光越发有了笑意,又道一声“好”字。
在场的几人又如被雷劈一般,觉得今日很是不同寻常。
“侯爷要不要到屋内喝杯茶?”她出声询问,等他应了,这才折返过身,不过方才她脸上客套的笑意却是收拢了,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像是什么不受自己掌控一般。
等到了屋内,由陆清离居于上位,墨竹斟了茶之后,她才开口,“不知侯爷今日亲自过来可是有事?”
陆清离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自你开府我还未来看过,今日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神吩咐背后的衍玉,“这府中伺候的人有些少,你回头从侯府里拨过来些。”
衍玉已习以为常的称是。
倒是苏拂有些不满,觉得他这是变相的往自己身旁安排人监视自己,语气便有些生硬,“不劳烦侯爷,我这府中的人手还够用。”
陆清离遂即将方才的笑意收起,“那我便从外面招些人过来。”
他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往这府里添人了。
外面的人杂七杂八的,不定是谁的人放在这府中,与其这般,还不如从定远侯府调些人过来,心还稍安一些。
她道,“侯爷前些日子不是要将我给送走么?怎么这会儿倒要往这府中添人了?”
陆清离微顿,又道,“如今有些变化,暂时不能送走。”
他说的话不太具体,她也不再问,只是道,“那就劳烦侯爷送些人过来了。”
也是见效,她方说完这句,陆清离的脸色又好了一些。
她心中的怪异更甚,不由得要想那日饮的酒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
想着,面上便有些出神,听他咳嗽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怎么了?”
只听他道,“今日暖阳正好,陪我出去走走。”
她疑惑间,只好起身称是。
陆清离双手扶住轮椅,缓缓向前移动,衍玉站在他身后,却一动也不动,任他如此前行。
她微微皱眉,跟在陆清离身后出了房门,一转头,衍玉和墨竹竟停留在他们身后,不再往前,看样子是不打算跟着他们一般。
她顿了顿,看向墨竹,“怎么不跟上来?”
墨竹稍有些尴尬的低头辩解,“侯爷只让郡主陪同。”
她神色稍戚,怕是方才她出神之时错过了,后来他重复的时候就将这话给省下了,她才不知是此缘故。
若是一早就知道,她定然会推脱的。
不过此事先请答应,此刻自然不能反悔。
她回过头,见他看着自己,眸中散发出幽幽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爷请吧!”她微微敛眸,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清离岿然不动,随口道,“你确定要我这样在你府中逛?”
他的双手从轮子上离开,摊开双掌,嘴角噙着笑意,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好似清冷的月沾染了凡尘的树枝,越发显得暖意。
她紧抿嘴唇,步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双手抬起,慢慢的放在椅背上,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他背转过身,不为人所知的,轻轻勾了唇,好似某个人,又失而复得。
她双手扶住椅背,轻轻的向前推,那股熟悉的力量回到自己手中。
她未入狱之前,时常这样推着他,在侯府中走来走去,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只是这样的日子骤然失去,她再推起,却觉得有些生疏了。
这具身体将养了这些时日,比之之前的瘦骨如柴已好了很多,但力气还是不足,推起来稍有些吃力,不过两刻钟,她的身上已经出了黏腻腻的一层薄汗,行路越显得困难。
面前的人脊背挺直,指着后院里的一个亭子,“过去歇歇吧!”
他被人推着,自然是不用歇着,说的自然是身后的她。
她应声,慢慢推到亭中。
这亭子虽是建在平地上的,但也起高了两层台阶,轮椅自然是不好上。
她有些为难,更不好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到亭子里去,只好道,“不若,去别的地方走走。”
他未应,环顾一眼四周,言语如玉一般清凉,“扶我上去。”
她怔然,他腿脚不好,若要扶他上去,两人自然贴的很近,她下意识抗拒,“侯爷,男女授受不亲。”
陆清离幽幽的转过头,抬眸看她,“我记得你当初问我可要你做我的夫人?”
自然想要做他的夫人,又何必管着授受不亲等事。
她那时说这句话只不过是想要让他远离,可今日出现在他的口中,却觉得有些暧昧,心间微微一跳,酥酥痒痒,只好闷声闷气道,“那是说笑,我身份何其卑微,是配不上侯爷这般身份的,万请侯爷莫要当真。”
他不语,两人忽而沉默,气氛稍显怪异。
良久,他才道,“扶我上去。”
她不敢再推拒,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难以回答的话,手离了椅背,走到他前面一指的距离,伸出那只细长白净的手。
他低了眉目,扫了那只手一眼,手掌瘦弱不大有肉,情绪忽而低落,默声的伸出自己的手,轻轻覆在那双瘦骨如柴的手上,稍稍握紧。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见他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包围,他的掌心微热,指间微凉,她下意识将手抽出,可他禁锢的很,她的力度却是徒劳。
她刚要张口,却听他低沉沙哑着嗓音,像极了迷惑人的药一般,“扶我。”
她鬼使神差的停了力度,任由他使力站起身来,却因自己的力度过小,稍稍有些踉跄,即将摔倒之际,才用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他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见她手掌无力,又腾出一只手臂环绕住她的肩膀,这姿势又像是将她搂在怀中,周身上下都带满了暖意。
温热的气息环绕在自己的周身,她忽而有些面红耳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