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钟的样子,肖战歌找到了郑宝亮的“郑记裁缝铺”。“郑记裁缝铺”有两间门面,泥人一样的肖战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郑宝亮正在给一个中年妇女丈量尺寸,他的一个徒弟看到肖战歌,立刻上来撵人:“去去去,这里是郑记裁缝铺,要讨饭,去隔壁的饭馆去。”
得,这伙计将肖战歌当成要饭的了。
“我找郑宝亮郑师傅,”肖战歌。
“你找我师父干什么?师父,这个要——这个人找您。”
几分钟之后,肖战歌被郑宝亮请进了里屋。肖战歌一进门,看到自己交给郑宝亮的信正在火盆里吞吐着火苗,更加认定郑宝亮就是个地下党,眼睛便明亮了几分,心里隐隐有激动,喉咙口则涌动着“天王盖地虎”的冲动。
电影里两个地下党接头的场景看到过吗?不自觉的,肖战歌觉得,自己俨然已经化身成了余则成。
“肖兄弟请坐,李将军信里都跟我了。信我已经烧了。您放心,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郑宝亮着,给肖战歌倒了一杯茶。
郑宝亮明显话中有话,而且语气神态不对,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落,肖战歌心中激动的火苗“兹”的一声登时就熄灭了。他道声谢,接过茶杯捧在手里。
“肖兄弟,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您不在天津,是不知道日本人的强横……”
有句话怎么来着?对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肖战歌听到这里,心中刚被浇灭的激动的余烬登时随风飘走,他站起来朝郑宝亮拱拱手,然后转身就走。
“肖兄弟,你在我这里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走——”
“尼玛!”肖战歌心中暗骂一声,脚下走得飞快,头都不带回的。
什么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就是。既然郑宝亮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去找黄澹供了。几十分钟过后,泥人一样的肖战歌被黄澹供领进了自己居住的院内。他先让自己的老婆给肖战歌打水洗脸,然后拿起李云侠的信,细细的看起来。
黄澹供三十三四岁年纪,身量不高却很敦实,圆脸,眼睛不大却暗藏神韵,眉毛很浓,左边脸颊上有一道不是那么明显的伤疤。正因为有这道伤疤的存在,让他本来平凡的面容多了几分峥嵘气息。再配上板寸头,一身旧军服,一个传统军人的形象便树立起来。
几分钟之后,黄澹供从身上掏出火柴,先将信着了,然后再次请肖战歌坐下喝茶。
肖战歌心头有焦虑。现在的情况,相当于万事皆备只欠东风。如果黄澹供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他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即力所能及的顺出少量的军火,再放上一把火走人。夜长梦多,谁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仓库被动了手脚。如果他回北平带人过来,万一日本人发现地道之后来个将计就计,埋伏重兵,他自己死就死了,要是再连累李云侠的人甚至李云侠本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肖战歌一念及此,也不坐下,朝黄澹供拱拱手,开门见山的:“黄大哥,茶我就不喝了。信,您已经看了,请问您是怎么想的?”
黄澹供武人性子,比郑宝亮直爽得多,他反问:“肖兄弟,你觉得成功的把握有几成?”
“九成。”
“九成?”黄澹供惊讶的看着他,然后连连摇头,问:“肖兄弟,你去海光寺查看过了吗?”
肖战歌眉头一皱,反问:“黄大哥,恕我冒犯。我只问您,您敢和日本干仗吗?”
黄澹供眼睛一瞪变得溜圆,很干脆的:“这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不是受大帅恩情太重,我早就参加冀察抗日军去了。”
有关冀察抗日军,肖战歌在新兵训练营里刚刚听过。这支冀察两地的有志之士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因为土肥原贤二的诡计,最终被******派出来的中央军和日军联手给扑灭了。
黄澹供口中的大帅,当然是吴佩孚了。肖战歌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对黄澹供:“吴大帅我知道,虽他现在离开了军界,但心里却一直是装着国家的。黄大哥,您不觉得,你们现在待在天津很不安全吗?”
肖战歌忽然提到了吴佩孚,黄澹供眉头皱了皱,:“我们还是你的事吧,你真有把握从海光寺弄出军火?那里可是日本的大本营。”
肖战歌看着他,咬咬牙:“黄大哥,我相信李将军的为人,所以,我也相信他的朋友肯定——”
黄澹供摆摆手打断他:“咱们不这些没用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直。”
“好吧——军火,我随时都能弄出来,”肖战歌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黄澹供。
肖战歌在老a特种部队曾学过一心理学的皮毛,知道如何通过观察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假话。
黄澹供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追问:“随时?你随时?”
肖战歌重重的头。
黄澹供眼睛一眯,几秒钟之后,他:“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不过肖兄弟,我丑话在前头,我现在做任何事情,别人首先想到的是吴大帅副官的身份。我黄某人死了不要紧,但要是因此连累了大帅——”
听他这么,肖战歌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他接着之前的话,:“黄大哥,刚才我了,你们住在天津并不安全。您就没想过劝吴大帅换个地当养老?”
黄澹供盯着他,表情变冷,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警告你,别想打吴大帅和他家人的主意,不然老子六亲不认。”
“您想哪里去了。吴大帅是我非常钦佩的一个前辈,我怎么会打他的主意。黄大哥,我想求见吴大帅,您能否帮我引见一下?”
“这个,我不知道大帅肯不肯见你。”
“黄大哥,这件事我真的很急。”
“——罢,罢,我帮你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