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经历了一场仙修者与魔修者的混战,木木作为仙修者一支分队的首领,身先士卒,为拯救黎民百姓,陨落在疆场上。
漫漫沙场,到处弥漫着鲜血和亡灵的气息。
冒冒不顾一切冲入这片血色火海,从一具又一具或残或完整的尸体中,寻找他心中的那个影子。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木木,在茫茫人海中无声且无力地躺在尸体上,薄唇紧抿,屏着最后一口气,吃力地睁开双目,盯着无尽的苍穹,怕自己最后一口气,眼睛一闭,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竹马了。
凄凉而残忍的战场,仿佛被刀子撕裂的大地,冒冒找到奄奄一息的木木,一切已成为命中注定的结。
木木攒着最后一口气,想安慰冒冒,对上他悲痛绝望的眼神,却说不出半句温言,最终只得化归为一句无奈的调笑,“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我……”
一句话未完,木木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间。
他抱着她,仰天长啸,无穷的泪水仿佛天上的无垠水,每一滴都在诉说他们之间的故事,“掐指一算,我们命中注定……”
冒冒耗费了一百年法力,堪堪在木木的魂魄将散时,收拢了部分碎魂,还是借助玉凰簪上的涅槃玄气,才暂时保住。
但玉凰簪毕竟不是养魂的法器,时日一长,魂魄还是会离散开,直至完全消逝于世间。
他花了二十年时间,找到了正要飞升的亡言上人,请求上人赐六小聚魂杖,借于他将木木的魂魄凝固。
亡言仙人是个慈眉善目,面上挂着笑容的白发老头,他左右看了看凤尾玉凰簪,摇摇头道:“不是本上人不帮你,而是此魂魄已支离破碎,即使聚拢,亦是若离于三界。”
“不在三界内,会怎样?”他不是太明白。
亡言莞尔一笑接着道:“上天孕育的每一个灵魂,都会经历轮回之苦,而已经游离于三界的碎魂,失去前世今生的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个体。你知道记忆对于灵魂而言是什么吗?”
“晚辈鄙陋无知,还望上人指点。”冒冒躬身拜道。
“这支离破碎的灵魂,是不完整的,一个不完整的灵魂,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重塑魂魄,轮回重生历经十世磨难,才能将灵魂重塑。在这十世之内,碎魂的心智极难开启,不是性格偏执就是智力欠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长,而且更容易受魔障困扰。”
就见冒冒额头冷汗渐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确实是了不得的事,我在墨竹的书库看过许多野史怪诞的书,也没见过哪一本有如此详实的描述,这大约是真神界才知道的事吧。
亡言一派闲适,继续道:”所以不管什么原因,按理,你是不能为它做这个主的,我即使有能力,也不能为它做这个主,遭天谴受天劫的。”
亡言上人一席话,冒冒眉头皱紧,幡然醒悟灵魂与轮回之间的奥妙,心口有些呼之欲出而不得的感觉,而长期停滞的境界,似乎终于要有所突破。
但眼下容不得他去坐练感悟,急道:“谢过上人提醒,可再耽搁几年,想到其他法子为她重塑魂魄时,残余的魂魄也早已完全泯灭,还望上人指教他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骄傲和自信,都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尘土,抢地不应叫天不灵。
若是当初他能放下傲气勤加修炼,若是此时能夺得那聚魂杖,只要愿意,不管什么天劫不天劫,都能自主地选择,守护木木转世的灵魂生生世世,无所畏惧。
神界的秘密,亡言上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亡言上人瞅他一眼,脸上微微的笑容丝毫不减,“你说我们修仙者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冒冒道:“修仙者能够长生,甚至不老,会使法术驱魔降妖,我们的使命是守护凡尘世人。”
亡言上人屡屡白胡须,口中念了些什么,忽然他周身华光一闪。
我无法直视那光芒,待光环暗淡下去,眼前的人令我惊震,墨发如瀑,容颜细致,神采飞扬,二十来岁年轻模样的亡言上人,尽然与墨竹有几分相似,那一双神采奕奕,淡然坦荡的眼睛,与墨竹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这是?”我讶然。
另一边冒冒也极为惊讶。
“修仙之人改变容貌,本就是极容易的事……”
亡言上人的声音变得强劲有力、清朗明亮,不再是老年人的沉稳暗哑,“但我始终是个凡人,不论年龄阅历,我都已经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和海里的千年老龟有的一比,若是幻化成如此出尘脱俗的俊年模样,不单别人被吓到,我自己都不习惯。”
亡言袖袍一展,发渐雪白,眉髯须长,皱纹渐起,“接受现实并不是那么难的事,自有乐在其中。”
我貌似明白了上人的用意,想劝他打消重塑木木魂魄的想法,接受现实也是一种值得拥有的人生。
但在冒冒的心里,二者怎能相提并论,一个是永世泯灭,一个仅仅是容颜不在而已,他无法接受那样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人生,这不是他想要的。
冒冒面色悲苦道:“即使我能够千百次轮回,但只有今生,我遇见了木木,来世不但遇不到她,而且永远无法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不能失去她。”
亡言上人席地而坐,“我此去飞升,本就心无挂念,身边大半的法器法宝,送的送,卖的卖……”
可以卖?
“当真可以卖?”冒冒不由想起曾经因卖了师父珍藏的玄铁剑而被狠狠责罚,连亡言上人都卖法宝,师父你怎么这么小气,怨念无限。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此刻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木木。
亡言上人继续笑道:“而这根六小聚魂杖仍在我手中,仅仅是因为放在兜里久没用,忘却了。你我相遇也是一场缘分,虽然是你主动寻我,但茫茫人海中能寻到我,亦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我就是将他送与你也无妨……”
亡言上人眼眸一转,又道:“这样吧,我就将它送予你,如何?”
冒冒一惊,“白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