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前埋葬了无数尸骨,又有牛羊猪马等牲畜的白骨,被魔气驱动,化为行尸,有的腐肉尚未烂尽,还挂在白骨之上,分外骇人。
无数白骨行尸与僵尸游荡于十万里魔地之中,往往左道相逢便大杀一场,胜者张口一吸,将败者之死气魔气据为己用,炼化成自家功力。一时之间,魔地中群魔乱舞,无数尸骨成精,争相爬起厮杀,掠夺对方之魔气,强化己身,未几之间已生出了十几位金丹级数的尸魔!
这等极短时间内催化无数高阶尸魔的手段,与养蛊相肖,反正魔气无尽,又有无数尸骨可供催化,正是上好的培育魔头之地。区区数日之间,无数尸魔厮杀不绝,已然诞生出数位元婴级数的魔头。
殷九风虽惊叹于先天尸魔与天尸教主的手笔之大,也懒得去管,只是指点玉玑娘娘排演阵法。好在魔地扩张到了十万里方圆便静止不动,似在消化所得。殷九风不知先天尸魔究竟要培育出何等的魔头,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意。
魔地之外,一道阴风旋过,凌冲阴神之身现形,气息比先前衰弱不少,但更见精纯。他的七情魔念屡遭重创,几乎被磨灭净尽,不过也非坏事,七情魔念本是他杂念所化,消耗的越多,杂念越少,正是修炼噬魂劫法勇猛精进的手段。
如今从阴神正念中所生杂念已然极少,正念之力亦自精进,甚至略有所感,道行渐趋纯熟,已可着手渡过下一重天劫。阴神望向魔地,见魔气横空,竟将太阳光华都遮蔽了去,不由面色凝重。
他的七情魔念要数藏于六十六位天欲教女弟子身上的最为精纯,但天欲教主当面,丝毫不敢催动魔念有何异动,唯恐被那位玄阴教主察觉。好在噬魂劫法本就只在人元神中肆虐,隐秘非常,殷九风又被魔地之事吸引去大半精力,竟未察觉手下弟子都被噬魂魔念沾染。
阴神不敢进入魔地,唯恐被发现踪迹,盖因天尸教主与薛蟒两个尚在半空之中,绝无离去之意。黄泉鬼棺寂静,薛蟒更是索性在虚空中打坐,借魔地尸魔之气恢复道行。
太玄一战,实打实吃了张随坚自爆本命金符之力,连苦修的九大尸王也一并报销,正急需恢复法力,同时一双鬼眼滴溜溜乱转,瞧瞧有无尸魔得了造化,能突破待诏之境,收了回来炼化,待诏之下的僵尸却全然瞧不上眼。
薛蟒周身魔气运转如潮如龙,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半日之后长舒一口气,只觉太玄所受伤势大有好转,说道:“教主!当真不去搭救长景长老么!”
天尸教主声音自黄泉鬼棺中传出:“长景乃本教太上长老,自然要救!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魔道老祖或伤或逃,你我势单力孤,不好与太玄争持。郭纯阳虽已证道,根基不稳,百炼重伤,太玄能支撑场面的只有惟庸一人,绝无闲暇去炼化长景元神。”
“再者,长景是正一道叛徒,张随坚弟兄必要亲手将其炼死,才算对得起历代掌教长老,以本教主算定,太玄必会遣人将长景元神送至正一道,由张随坚等人亲手炼化,那时才是搭救长景的最佳机会!”
薛蟒喜道:“教主算无遗策,真乃神人也!依我看,教主的神算之道,远超那郭纯阳之辈,当为此界第一!”天尸教主淡淡说道:“薛长老还请速速恢复法力,去正一道绝少不了薛长老助力。”
薛蟒心头一凛,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当即叫道:“请教主放心便是!”退在一旁炼化魔气去了。黄泉鬼棺寂静无声,不知天尸教主躺在里面做些甚么,想些甚么。
凌冲阴神面色一动,将身一扭,化为一道魔气钻入地下,不久就见一道星光展布,现出乔依依身形,也不身入魔地,只远远喝道:“夜乞老祖被郭纯阳吓破了胆,逃回冥狱之中,连手下的伽薄鬼祖都被杀了,魔躯被人抢走,不知还有没有胆量杀上大金刚寺去。”
天尸教主默然不答,乔依依喝罢,绝不停留,身化星光,须臾之间,飞上九重天罡大气之中。魔道中人对纯阳天罡深恶痛绝,如非必须,绝不会飞入天罡之中。但星宿魔宗修炼星光之道,能畅行天罡,游走阴阳,自无这等避讳。
乔依依入了天罡大气,再一跨步之间,已到了第七层罡气之中,正有二人迎面飞来,见了她当即见礼,正是司徒化与萧厉两个。
萧厉与迦楼罗骨骸融为一体,每时每刻均从心脏之中涌出无尽法力,冲刷他全身经脉元神,从他入手迦楼罗骨骸到如今,短短时光,竟已有突破待诏境界之意。
乔依依淡淡望他一眼,说道:“不错,倘若你能将迦楼罗骨骸完全炼化,证道长生只在弹指之间,说不定还能重现迦楼罗神鸟真身,称霸九天星河。如今我才知道,为何当年星帝要我收你为徒。”
当初星帝特命乔依依收萧厉为徒,乔依依满心不愿,拗不过掌教法旨,勉强将之收归门下,传了一部四灵四相真法便算敷衍了事,今日方知萧厉竟是迦楼罗神鸟一缕元灵转劫之人,星帝布局之深,实是可怖可畏。
萧厉面色潮红,迦楼罗神鸟前生法力不住激荡游走,勉强叫了一句师傅,司徒化冷笑道:“普济那秃驴还不愿交出迦楼罗骨骸,我险些便动手拆了那劳什子寺庙!”
乔依依冷笑,正要说话,只听一声佛号,远处一片佛光灿若云霞,一位老僧跨坐一头斑斓猛虎背上,迤逦而来。乔依依面色一变,喝道:“普渡和尚,你意欲何为?”
司徒化亦是紧张之极,只是面孔藏于黑袍之中,看不分明罢了,普渡号称佛门第一高手,连夜乞老祖都斗他不过,若是强行出手,谁也护不住萧厉,心念一动,日月五行轮飞出,拖曳七道光华,在身周疾驰。
普渡收服了虎贲,仍旧命其身披神铠,口衔狂刀,只是口不能言,一头猛虎四足生云,走近三人,普渡望了萧厉一眼,面色越发悲苦,合十道:“冤孽!冤孽!迦楼罗复生,乃是数中所定,老僧亦阻拦不得,此来只是想与萧厉施主说一句话。”
萧厉目中泛出赤色,背后亦隐隐升起一头神鸟之形,嘶声道:“你待如何”声音之尖利,连自家都吓了一跳,却是迦楼罗骨骸已然以真气改造其身躯元神。
普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亦以慈悲为要旨,迦楼罗神鸟乃天生神圣,前生只因杀戮过重,才有劫数临头,今世灾劫圆满,该当回归。星帝有补天之能,自能为你重塑神躯,老僧只盼你能上体天心,少造杀戮,须知因果之道,轮回不爽……”
萧厉厉声道:“你这番狗屁之言,在我父亲被昏君屈杀、满门被斩之时,怎么不说?如今我要练回前生法力,这一世但有欺侮过我之人,都要令其全家死绝!报应?因果?我便是因果,我便是报应!哈哈哈!”
背后一头迦楼罗神鸟法相陡然长大了十倍不止,仰天一声厉啸,声震长空,一道道声波如涟漪散开,冲的普渡神僧僧袍抖荡不止,虎贲化身神虎也自被迦楼罗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心头慌乱。
普渡神僧叹息一声,对虚空说道:“太微先生,迦楼罗神鸟用之得当,可破除劫数,改换天地,若用之不当,却是自招祸端,贫僧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虚空寂寂,普渡神僧再不多言,虎贲低吼一声,足下云荡风掠之间,已飞下阳间去了。
乔依依自知太微星主隐身在侧,其虽是天市垣之主,与太微垣星主平起平坐,但太微先生得道极早,说来还是她的师叔祖一辈人物,也懒得答言,喝道:“走罢!”
萧厉借迦楼罗法相发泄了一番戾气,浑身竟有脱力之感,被司徒化一把架住,其狞笑道:“走罢,回总坛去,星帝自有法子让你恢复前世法身!”萧厉心头一阵迷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之意浮现,但在司徒化手下全无抵抗之力,乖乖被其驾着飞天而去。
太玄派中,凌冲得了伽薄鬼祖的魔躯,微一查探,暗暗苦笑,郭纯阳用祖师神剑一击,将伽薄鬼祖元灵斩杀,只余一具空壳,但祖师神剑剑意太盛,就算郭纯阳收走不少,仍有少许残余,还要用些时日炼化驱除,方能催动魔躯。
伽薄鬼祖不愧为玄阴魔祖级数,莫看在郭纯阳手中走不下一招,魔躯中仍自藏有无数秘密,几乎等同于一部修炼肉躯成圣的玄法,只要将其魔躯参悟,不难立下一脉新的魔教道统。
凌冲瞧了半天,叹息一声,伽薄魔躯受创太重,还需以无尽魔气温养,阳神之身绝难做到,只好交由阴神之身去办。他放下此事,回太玄九国家中省亲,见家中安好,并无甚么妖魔鬼怪骚扰。
叶向天与任青等二代弟子率领太玄门人日夜巡视,遇有妖魔宵小之辈,尽数诛除,绝无容情,太玄九国一时间为之一清,百姓再无隐忧,有多了几分热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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