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漠赫莲二人跟着观巍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阎漠刚要发问,眼前出现了一个池塘,池塘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水气,水面上零星地漂浮着几片荷叶。
“就是这里了。”观巍指着池塘说道。
阎漠大惊失色:“这……这就是你说的密道?”
观巍略一点头:“不错。小时候有一次小白挖了个陷阱将东华摔成了重伤,妙音女神大怒,罚他禁足半年不得出门。我便和他里应外合,挖了这个密道,直通绝尘宫的采莲池。”他想起了孩提趣事时,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赫莲拉住阎漠,一脸认真:“食不宜吃,夫君,我们快跳下去!”
阎漠的脸顿时变得土灰,他连连摇头,甩开赫莲的手后退了两步:“娘子,这食不宜多吃,这水也不宜多喝啊!不行!为夫不会凫水!为夫会淹死的!”
观巍不由得讥笑道:“大男人畏畏缩缩的干嘛?需要我帮忙推你一把吗?”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人!”阎漠几乎哀嚎起来,“可怜我新婚燕尔就要克死他界!观巍,你忍心让我家娘子一人独守活寡吗?”
“我才不要一个人活剐毒兽,我要夫君陪着。”阎漠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活剐毒兽,只见赫莲冲着他娇媚地眨了眨眼,他便傻笑着浑身卸了力气,任由赫莲拉着他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
回过神来的阎漠只觉得眼前一片水草淤泥,天昏地暗,他搞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水,只能紧拽着赫莲的手,双脚胡乱地在水中狂蹬。就在阎漠觉得自己要在这片破池塘里英年早逝的时候,眼前一阵光亮,但听哗啦啦一声水花,赫莲已经把他拉出了水面。他狼狈地翻出池塘,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水,接着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赫莲则乖巧地蹲在他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着,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片水池应该是宅院的正中,也不知为何,池面一片残荷败叶,显得有些萧条。四周环抱着曲廊。水池西边叠着精巧的假山,一个山洞接着一个山洞,曲径通幽。赫莲见阎漠的脸上终于恢复了颜色,便一把拉起他在山洞间钻来钻去:“夫君,哪儿是出口呀?小白以前天天在这山洞里转悠,你说他会不会迷路?”
阎漠却一反聒噪的常态,他皱着眉头迷惑地向四周环顾,总觉得此处并非是他印象中那个生机勃勃的宅院——他在年少时期也曾追逐着苏劼在山洞间穿梭,那时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可如今的绝尘宫却是一片破败,寂静得甚至有些死气沉沉。按理说,九重天是不会有季节更替的,除非是主人的意愿所致,可让他结界内的季节有所变化,但眼前这枯枝败叶的残破景象着实不像是那位温柔的妙音女神之意,那么她又去哪里了呢?阎漠停下了脚步,回忆起那日天持军的追捕令送到幽都时,他才得知九重天在四处捉拿白启。传闻白启打伤了昊梵世尊,随后绝尘宫被封,可没有人见过妙音女神从绝尘宫迁出。大家都说妙音女神遭到白启牵连,被禁足宫中。然而眼前的光景足以证明此地不像是有人居住,何况女神灵力非常,若是有陌生人闯宫,她又岂会感觉不到?
事实上不仅是阎漠,就连天海都不知道,妙音女神早已命丧黄泉。
阎漠正在沉思之时,听到不远处赫莲的喊声:“夫君夫君你快来!这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阎漠寻声而去,来到后院绿绮阁前。绿绮阁是绝尘宫的正厅,曾经他也来这里喝过好几次茶。只见赫莲蹲在院里,伸手扒拉着什么。阎漠走过去,看到地上竟是一地零碎的木头片。再仔细一看,竟有一些银光闪闪的东西。
“这是……”阎漠捏起那些银色的虀粉,又仔细辨认着地下的木片,那独特的髹紫漆和小蛇腹断纹是如此眼熟,阎漠不由得惊道:“九霄琴!这是九霄琴!”
“九霄琴?是小白的吗?”赫莲小心地捡起较大的那块木片端详着。
“据说这琴最初是昊梵世尊的挚爱之物,尔后送给了妙音女神,再后来传给了白启。”他摸着下巴推测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这败家子不会拿着这么珍贵的琴去跟他家世尊爷爷打起来了?这真真是暴殄天物!”
赫莲不解的挠了挠头:“可是……小白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和他爷爷打起来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他们祖孙两关系本来就形同路人。当年妙音女神违抗世尊的意愿下嫁给当年桀火部首领洛枭也就算了,结果洛枭首领竟然私吞了圣泉,整个桀火部也跟着倒了霉,被驱逐到北海。世尊的孙子身上有一半不洁的血统,而白启的爹又是九重天的公敌,这让世尊颜面何存呢?所以自打白启出世的那一刻,世尊就不待见他。白启也是一身傲骨头,从不见他主动上无忧界去,更别提讨讨世尊的欢心。这互不搭理的时间一长,必然更加陌路。”
“夫君,什么叫不洁的血统啊?”赫莲听得一头雾水。
“哎,这怎么讲呢……在世尊眼里,我们四部的族人都没有至纯的血统,也就是说我们并非完美之身。拥有至纯血统的除了世尊和渚夕女神,也就是后来降了神格的妙音女神,还有天宸天海两兄弟。不过天宸很早就战死在北海,天海嘛,就是现在的帝君了。娘子你想,只有五位大神拥有完美之身,世尊又怎能接受他孙子和我们这些不完美的部族平起平坐的身份?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世尊还是挺喜欢白启的,以前听帝君说过好几次,说世尊提到白启就总说他们到底是祖孙,的确有几分相似……总而言之呢,夫君认为还是离这些大神们远一点的好,他们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赫莲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明明就是亲人,竟然打小白出生就开始讨厌他!他那么在乎纯洁的血统和高贵的身份,还创造这个世界干嘛?难不成我们都是用来被他鄙视嫌弃着玩儿的?!”
阎漠吓得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嘘!这话不能乱说!万一被世尊听到了你小命不保!”
赫莲挣脱开阎漠的手,撅着嘴道:“本来就是!他对小白那么坏,又不喜欢他造的世界,凭什么我们还得热烈贴他的冷皮鼓?怪不得他叫好烦,真的好烦好烦啊!”
阎漠简直被赫莲大逆不道的言辞吓傻了,他顾不得问什么叫“热烈贴冷皮鼓”,只感到心都要跳到口里去,便胡乱地转移话题:“啊……是啊,烦啊,哎,娘子你快看这里!”阎漠随手一指,正好指向前面一块颜色发暗青砖石。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赫莲看清了那块青砖石上有一大片淡淡的暗红色。她走过去轻轻摩挲着那块砖石:“这……这是血迹啊……这片血迹里有眼泪,这里一定发生过很悲伤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还有……小白在这里留下了巨大的愤怒和痛苦。”
阎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虽然赫莲说得有些玄乎,但他内心却涌上来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还记得妙音女神温柔地招呼着他喝茶的声音,那时候的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苏劼有那么美丽慈祥的母亲,而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他望着绿绮阁出神了好一阵,然后才道:“娘子,我们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