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考核的那些被刷下去的学生们,看着墙上的那个窟窿,再看看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学习好点的心里想的是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学渣们半天也想不出来一句话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想,如果此刻站在那里的是自己,该如何如何?
世间不平之事多如牛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站出去,路见不平一声吼的。
那些想要讨好一下几位考官,准备拉开那个堵门人的优胜者,此刻大多数也是踌躇不定,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露个脸讨好一下别人容易,但是要搭上自己的安危,这勇气就不是谁都有的了!
几位考官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的很,特别是那个孙主考,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下来当一次主考,也会遇到如此的‘愣头青’。
一时间大厅里竟是出奇的安静,只有那位孙主考也不知是气是怕,有些变音的喊叫声响起:“叫保安,你们学校的保安呢?报警,我就不信你们这里的人,这么无法无天都没人管……”
听着这位孙主考的色厉内荏的叫嚣,那几个考官也是面面相觑,现在门都被人堵上了,谁去叫?能出去的话还用得着叫吗?
没办法,搞教育的也穷啊,这年头带个传呼机就是牛人,手机真不是那么普遍的东西。
再说这位孙主考自从来到这里,年纪轻轻的就端着个架子,固然有人愿意摇尾乞怜的讨好他,但是也有人对他心里已经是不满之极,此刻站在那里,都是当起了过冬的鹌鹑。
关键时刻,勇士终于出现了。
一位比赛优胜者,估计是终于思前想后考虑清楚了,站出来也不知道是给自己,还是给周围的那些优胜者鼓劲,又或者是对燕飞喊道:“我就不信,他敢真把咱们怎么样了!”
燕飞看着这个站起来,说话之时已经胆怯三分的优胜者,冷笑一声:“你是万城人不是?哪里的?”
“西留乡的,怎么了?”那位优胜者本来以为自己喊一声,就会有人跟着自己站出来的,没想到喊了也白喊,没人跟着他出来,此刻说话都是硬着头皮说的。
西留乡的,倒是巧了。
燕飞一笑:“哦,你们乡长姓谭是吧?我给他面子不搭理你,回去了你找他,问问你能不能得罪起我?我不想仗势欺人,你也别给我仗势欺人的借口行不行?”
这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就傻眼了——大哥你不是武力值这么高,准备动手吗?我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都豁出去了才站出来的,你扯出来我们乡长干什么?
也是这位运气好,本来现在学校里的人都集中在运动场,准备办颁奖典礼的,这地方也没什么人路过。没想到这时候,倒是一个不知道是学生还是老师的年轻人,溜达着到了这边,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那位孙主考就仿佛看到了救星,对着那个年轻人喊道:“你看什么看呢?没看到这里有人目无法纪,还破坏公物,叫你们保安来,去报警啊!”
燕飞看着他跳梁小丑般的上蹿下跳,冷笑不已,对那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年轻人说道:“你去给人说,我因为考试不公,堵了你们的门,让人都过来看看。对了,给记得喊人报警的时候,说我是汤河县养牛的燕飞!”
这种学校内部的纠纷,只要不是闹出大事件,派出所才懒得管。再说燕老板现在的知名度,也许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市里的局里所里,估计不少人也得记着他的名字,如果遇到了知道他名字的,多半也得给几分面子。
那些学生还有些懵懂,但是一些社会经验的优胜者和考生,还有那几个老师,已经听明白了。这个刚才敢让人找乡长问自己名字,此刻又报出地名的燕飞,恐怕不是那么好惹的了!
这下大厅里的气氛更是诡异起来,原本还以为这位是个‘愣头青’,没想到人家如此有底气,那就……麻烦大了呀!
已经有老师心里暗骂,你这不是沙滩下大雨——到处都是坑嘛!这么有底气你来参加个考核,早点托人打个招呼不行吗?至于闹成这样吗?
那个年轻人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扭头走人:“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就是来看运动会的……”
孙主考大怒:“我记得你的脸,这几天我见你好几次了……”
年轻人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我天天来看比赛,你记得我有啥稀奇的……”
那几个体校的考官本来因为年轻人走的利索,心里还有些生气,但是一看这位孙主考气急败坏的样子,又是有些心里偷笑: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他们学校的。
想想也是,真是来看比赛的,此刻不去操场看热闹,跑来这里闲逛什么呀!
年轻人一走,这大厅里的气氛就更诡异了,反正每个人都是不吭声,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年轻人倒真不是就这么走掉,而是跑去喊人了,在操场上找到正在布置颁奖典礼的一位领导:“麻烦大了,那位省里派下来的孙老师惹麻烦了。参加武士考核的有个叫燕飞的……你不知道?我给你说……”
这个年轻人平时没事喜欢凑个热闹,认识的社会上的人也多,平时消息来源也比较广,虽然不大爱新闻,也知道燕飞这个名字。
别的不说,就燕飞收拾城郊那帮菜市场的菜霸这种事儿,就属于特别容易在民间流传的‘传奇故事’,当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加上近段时间大搞建设,上过新闻也不是一两次,知道他名字真的不少。
作为体校的领导,肯定不像年轻人一样,看电视一看到新闻就赶紧换台,所以这位年轻人一提,他就想起来了:“是那个现在正搞黄牛养殖基地的燕老板?他这么会来参加这种考试?”
年轻人难得有个给领导解惑的机会,立刻就说起来了自己平时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
片刻之后,这领导听明白之后也是愣神了半天,接着就直跺脚:“嗨,你说这位不是没事找事吗?他来考试,随便通过谁打个招呼,咱们虽然没什么交集,还能不给他这几分面子?”
不怪这领导跺脚,你说你一个大老板,上个电视都是和市领导站一起的,还能不认识几个人吗?就是来考个加分的证,随便找个人打个招呼就行,你还非得悄悄的来,多坑人啊!
别以为体校的就和企业什么的不搭边,老师们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这些领导们肯定也得注意点当地有什么企业崛起,能搞好关系的就尽量搞好关系。别的不说,办个什么活动拉个赞助什么的,这不都得靠关系?
领导跺完脚也不能就这么了事,他还得去处理,说着话就朝那边走去:“走走走,过去看看去,这闹的都什么事儿啊!”
年轻人不走了:“领导,这个……我就不过去了吧?刚才我看场面闹的挺大的,你是不知道,平时小道消息传的,那位燕老板功夫厉害的很。刚才我看见咱们训练室的墙都被他打了个窟窿,那位孙主考让我喊人,我说我不是咱学校的,他还说记着我的脸呢?”
领导此刻也是无语的很,不过这年轻人及时来汇报情况,还算是立功的,指着这年轻人又气又笑:“你啊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年轻人看他还要过去,赶紧又建议:“领导,你别这么过去啊!那个燕老板年轻气盛的,你多带几个人过去啊?那个谁,新调来的那王所不是在那边吗?喊他一起去啊?”
领导看了一眼那边的王所,顿时一拍大腿:“好小子,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记得王所以前也有过在汤河县任职的经历是吧?喊他就对了!”
年轻人愣了愣神:我只是想着你带派出所的人,那位燕老板会给点面子,不会气急了动手揍你,哪知道王所还有这经历呀?
不过此刻领导误会了更好,他才不会傻到说破。
这领导官不是太大,还又找了个体校的领导,才一起过去找王所,离老远就笑呵呵的:“王所长,我和你打听个事儿啊!那个汤河县搞养牛基地的燕老板,你认识不认识?我记得你说过,以前就在咱们这里的汤河县任过职……”
王所愣了一下:“你是说燕飞吗?”
“对对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就好了,说起来这事也怪我们学校……”领导顿时乐呵了,笑眯眯地把这事情给说了一遍。
年轻人在旁急的直跳脚,我说领导你倒是快点啊!那边燕老板堵着门,万一着急了,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你再磨蹭出了事儿,那可怎么办?
其实燕飞一点不着急,此刻他已经拉了个凳子,就坐在门口,慢悠悠地对着一屋子的人道:“都等着吧!什么时候有人来给我个说法,你们什么时候出门。”
其他几位考官无计可施,只能好言相劝:“这位考生,我看这样,咱们一起去找学校领导,让他们处理这件事儿,你看如何?你这么堵着门,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唯独那位孙主考还嘴犟:“你这么无法无天,我看今天这事儿你怎么收场?我还就不出这个门了,一会儿你请我出我都不出……”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燕飞就火大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训孙子似的教训他:“你们体委的人我也有认识的,回头我就得问问,就你这种人,怎么会把你派下来办事的。还当主考,你连猪都不如。别不服,也就是我现在脾气好了,搁以前我早把你腿打断了……”
上次陪媳妇参加大学生长跑,他还真认识了一个体委的叫古建设的,据说是省师大的老师,当时还热情拉他去参加体育项目测试的,被他给推了,不过电话都留的有,他现在懒得打就是。
此刻操场边王所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缘由,正准备跟着这领导走又踌躇了:“这个,你先等下。那小子脾气不大好,不太好说话,说起来他对我估计还有点意见,恐怕我去了他不给面子啊!”
看体校这两位一听自己的话就有点着急,又赶紧解释道:“别急别急,我们俩那不是什么大过节,以前他不是小嘛!我和他舅舅共事,不小心就得罪了他。没事没事儿,这么着,咱们先去看看,我这有个电话,让这位老师去打个电话,让车站派出所的林副所长过来一下,那是他舅舅……”
王所说完正要走,又停了下来,喊住那个拿着号码要去打电话的年轻人:“算了算了,别打了。一会儿他知道我打电话喊他舅舅,又得对我有意见。就这么去吧……对了,多叫几个人去,我看人多了,他还能不多少给我点面子……”
他这么来回反复的,弄的两个领导心里都是发憷,这位燕老板,真就这么不好说话吗?
于是又喊了几个老师,王所还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一帮人就浩浩荡荡地开赴举行考核的那个训练大厅了。
离老远里面的孙主考就看到了学校领导过来,也看到了那个穿制服的王所,顿时恨恨的看了燕飞一眼,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燕飞不爽的很:“你这表情,我不待见的很。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是你非得逼着我这么干……”
话还没完,那边王所已经很亲热的冲他打起了招呼:“燕老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咱们又见面了!”
燕飞早看见了这位,因为想起来一堆的‘新仇旧恨’,才故意当没看见他的。此刻他打招呼了,这么多人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不过也没给他好脸色:“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你调外地去了吗?”
王所乐呵的很:“是去外地了,不过这不是又调回来了嘛!主要在外地也见不着你,听说你现在成了大老板,来找你混口饭吃。你看我这刚调回来,凳子都没坐热,就来找你来了……”
燕飞板着脸:“别,你是当官的,咱是老百姓,我可不想见你!”
说起来这位王所长,燕飞可真是不爽得很,这位不是别的,就是那位听说他考试三分,说他有点偏科的那位,原三岔河乡派出所所长。对了,还是那位说话不算话的所长——当初他买了燕飞第一次抓的野鸡野兔,两人说好不告诉林保国的。燕飞当时傻乎乎的,还信以为真,没想到转头就被‘出卖’了……
以前燕飞那是什么脾气,因为这两件事,一直到这位王所长调走,走街头碰面都没给过他脸色。没想到他调走这么久,现在兜兜转转的,居然在这里碰面了!
过来的那两位领导此刻见他们两人这样说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过心里总算放下心来了——现在这全区武术比赛就剩颁奖典礼,要是闹出来什么乱子,那他们也不好办啊!现在好了,尽管这位燕老板说话冷嘲热讽的,但是看起来这个新调来的王所和他还挺熟,事情就好办了。
王所长一点都不在乎燕老板的脸色,依旧笑眯眯地明知故问:“燕老板,你这搬着个凳子坐门口,是干什么的呀?”
燕飞翻白眼:“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有,别喊我老板,我今天是来考试的,就是一学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儿,里面这么多人,你随便问!”
王所苦笑,你是一学生,你要真就一个普通学生也好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位考官站出来,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肯定说的有些偏颇,想尽量减轻自己的责任。
燕飞在旁不屑道:“你怎么不强调一下,那位戴眼镜的考生,就是这位孙子考官的表弟?”
事情真的挺简单,现在是秋季,每年这个时候,体委里也忙,各大中小的学校举办各种运动会就不说了,省里也要举办一些活动。
特别是今年夏季大水,如今灾难过去,都在筹办各种活动,庆祝万众齐心度过大灾,忙得很。
至于万城市这么个小小的武术比赛,体委也就随便派了个人过来。
这位燕飞口中的孙子主考就是一小兵,忽然大权在手,自然到处宣扬。于是就有亲戚找上了门求情帮忙,他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心理,拍着胸脯保证这就是小事一桩,让亲戚的孩子临时学了点太极套路,参加这个考核。
他是想着这种考试本来也就不严格,再说这名额给谁不是给,反正都是你们当地人,只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行——要不是这种加分太泛滥,后来上面也不会取消这些加分项。
没想到就遇到了猛人,一下子弄得下不来台,连门都不能出了。
事情弄明白了,有理走遍天下,何况这有理的,还是个能保住自己的‘理’的人,学校也是没招儿。
还有王所在旁边作保:“小飞的功夫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可是从小练的。前几年他刚上初一的时候,就抓过三个手持凶器的偷牛贼,那三个人在反抗过程中,基本上都被打废了。这个我当时可是亲眼看着的,吓了我一跳,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
原本大厅里的那些人都是听得一头冷汗,感情这位刚才说的那些根本不是恐吓的话,都是大实话啊!
王所还在补充:“虽然后来我没在这里,但是也知道一些他的事迹。后来他抓的违法犯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抓过小偷小摸的,也抓过跨省的持枪盗猎分子,还抓过一个几十人的偷盗原油的团伙,为咱们的治安工作做出过卓越的贡献……”
都不用说了,总之再加上现如今这位燕老板的身份,今天这事儿就认了吧!
一位领导就站了出来,对燕飞道:“燕同学,要不这样,咱们这个考核重新举行,你看怎么样?”
得,连老板也不敢称呼了!
燕飞眼皮都不抬的问道:“重新考核,能保证公平公正吗?”
这话说的,肯定能呀!
那啥,就算不能,也得让你老人家过呀!
得到了保证燕飞还不答应,指了一下那个脸色此刻已经有些慌乱的孙主考:“那也不行,万一这位省里来的领导,回头去说咱这考核朝令夕改的不行怎么办?你们给体委打电话,让他们重新派个人来才行!”
这下体校的领导就头大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电话好打,只是这个电话一打,固然这个孙主考要完蛋,但是他们体校的,也不好交差呀!
还好,跟着的有这位燕老板的熟人。
看到周围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王所长只得上前苦笑道:“小飞,这事也没那么严重,没必要闹那么大吧?咱们就重新考核一下不就行了吗?”
燕飞顺手一摸就摸出个手机:“我都说了,我也不是欺负人的人,都是你们非得逼我。好,你们不打我打,我找找号码,体委我认识的人不多,就一个……我看看,就是这个,古建设老师……”
那位孙主考本来还一直在强撑着,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燕飞是虚张声势的,没想到现在连名字都出来了,顿时腿都有些软了——不管人家认识谁,只要认识的有人,还有电话,这事捅上去对他肯定没什么好!
屋里面大厅的那些学生们,此刻事不关己,只觉得今天是大开眼界,比看大戏都精彩——看人家这混的,站出来个学生,人家问你是哪的认识你乡长;说喊保安就来了一群领导,说报警来的所长都得陪着笑和人家说话……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边体校的几个领导脸色就很不好看了,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王所,这位没招儿,急忙上前拉住燕飞:“小飞小飞,给点面子行不行?这个电话,你等下再打行不行……”
有个体校的领导总算想起来了,也顾不得那位孙主考是省里来的了,对他道:“孙老师,你也说句话吧?要不这电话可就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