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淮对孟威说道,“孟副帮主,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皇上魔教即将造反,让他早作准备。”
孟威愣了下,说道,“帮主你不亲自跟皇上去说么?”
“你去说就行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
孟威点了点头,“好,那属下这就去。”
说完,立即出了门去。
秦书淮又对众人说道,“魔教造反,势必会引黄台吉南下,以及关内匪患更甚。如今这三股势力都意在夺取天下,我们若袖手旁观,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了。而且,这三股势力无论是谁得了天下,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魔教造反江河帮责无旁贷,唯有联合武林同道与朝廷大军,共灭魔教耳。”
一番话并未说的激情四射,但是议事厅内众人都已热血澎湃。
他们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即将开始。如果说之前江河帮一直在厉兵秣马的话,那么如今就是他们猛虎下山之时。
他们为什么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如此兴奋,甚至于有些人脸上露出了亢奋的潮红?
表面上的答案,是江河帮以侠义立帮,以为国为民为宗旨。但是放到底,是江河帮人在这乱世之中,都怀着一颗豪取天下的野心。
早在几个月前,帮中就已经谣言漫天地传开了,说秦书淮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是下凡来改朝换代的。
这个谣言不仅在江河帮,在整个武林甚至民间也很有市场。为什么?自古帝王现世皆有异象,而秦书淮身上的异象多到举不胜举!区区十六七岁的年纪,从武功修为、沙场战绩、武林声望,哪样不是惊世骇俗,不是凡人所不可及?这不就是他要称帝的迹象?
谣言传着传着,就会变成真理。
江河帮的人全都深信,自己的帮主未来是要问鼎天下的!如今魔教、匪患、鞑子三面齐袭大明,明眼人都看出朝廷已经摇摇欲坠,而自家帮主手握白莲教、江河帮,更可能握住整个武林,要论谁最有可能取代大明,那自然非自家帮主莫属!
若帮主称帝,那么他们作为追随帮主的元老,将会是什么?怕即便现在只是个小兵,未来也极可能出将入相吧?
这是江河帮人兴奋的源头,对于秦书淮来说,他说不清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从心里来说,他并没有问鼎天下的想法。作为一个现在人,他深知王朝更替是历史规律,谁都不可阻挡,所以不管是多英明神武的人登上帝位,若干年后他的子孙很可能都会被人灭了满门。另外,与其做一个操不完心的皇帝,倒不如做个富家翁自在。反正以他的武功和武林中的地位,就是皇帝也不敢动他,如此不比做皇帝畅快多了?
可惜帮里这些人都不是这么想的。
秦书淮环顾众人,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看他们在此天下大乱之际都是什么表情。
平日里素来侠义忠厚的邱大力默不作声却红光满面,他不是不知道这场浩劫下来要死多少人,但是他此刻脑海里更多的,应该是自己徒弟平定天下登上帝位时憧憬之画。
向来冷血的皮狗,脸色一如既往地阴郁,只是眼中闪过的凶光更加骇人,像一头藏不住野心的狼。
至于赖三儿,自从听完秦书淮打算参与这场大战后,兴奋和期待之情完全跃然于脸上。
而陈敬、张啸等人,虽不发一语,但手掌都下意识地呈捏拳状……
不用秦书淮动员,所有人就都已经虎视眈眈了!看到这一幕,连秦书淮自己都微微一惊。
在这个年代,逐鹿天下果然是每个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这时,邱大力说道,“小书,这场大战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结束,我们还是得尽快地筹措粮草物资、兵械器甲。如果我们要带领整个武林对抗魔教,这些物资怕是我们要出大头。所以,按照以往的后勤方法是不行的,这么多东西没有一个专门的人,一支专门的队伍负责是会出乱子的。”
张啸接话道,“邱护法说的对。好在我们现在控制了运河,筹粮、运粮倒也方便。不过,运河方面需要加强防卫,这是我军生命线之所系。此外,我帮仅有八千精兵,虽战力已远强于官军,但一旦打起来恐怕不够用,毕竟武林各派都有各派的想法,只有咱们的嫡系军才是最可靠。所以,属下建议我们再次扩军,至少到两万。”
向来话少的皮狗也罕见地发表意见了,说道,“运河沿岸各大码头应加筑工事,否则不好防守。运河不丢,天下就在我们手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孟虎听得后背阵阵发凉。
这些人左一句天下右一句天下,这岂不是要反?秦帮主他当真是要造反?
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秦书淮瞥了眼皮狗,心道,这小子故意在孟虎面前说这种话,到底是几个意思?以前只知道他是个冷血的闷葫芦,现在看来好像藏了不少的心思。
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在座所有人参与这场大战的原动力,几乎都是为了让他黄袍加身,然后他们可以封王拜相。现在再跟他们说什么为国为民,效忠朝廷,他们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
心中蔚然一叹,自己给他们洗了那么久的脑,看来远远不如“逐鹿天下”四个字对他们有效。也对,如果说满清入侵,出于天然的民族情结还能调动他们抵抗的积极性,那么对付魔教、流寇,除了“天下”二字,还有什么能激起他们的热血呢?
江河帮,已经变成了一头觊觎天下的猛兽。而秦书淮,一面需要它的血性,一面又要控制它的兽性。
会议足足开了一天,直到子夜时分才散会。
从明天开始,江河帮就将开始联络武林群雄,同时大量采购粮食、军械,并且加固运河沿岸一带的防守。
秦书淮唯一没有的同意的是,江河帮扩军一事。因为江河帮一旦扩军,他很难向崇祯解释自己的目的。
事实上,江河帮采购那么多军需,以及皮狗在孟虎面前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担心崇祯会不会怀疑自己了。
如果崇祯将自己视为敌人,那么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反了。
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前进,虽然已经较之前改变了一些方向,但却是朝着更加波谲云诡的方向前进。
而他和崇祯的兄弟情谊,将不得不面临历史车轮子碾过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