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切溢美之辞,都不及罗绮一把青凰软剑在手,游刃有余的飒爽飘逸之姿。
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似是分花拂柳,又似是蜻蜓点水,那样清灵出尘,她剑锋所能波及之处,黑衣人非死即伤,片刻间便倒了一地。
眼见得大势已去,仅余的两名黑衣人左冲右突,想要往密林里逃逸,罗绮哪容他们遂意,手中青凰剑连点,随手间便挑断了两人右脚的筋脉。
见两人蜷缩在地,罗绮冲那两名白衣女子吩咐一句留下活口,便轻轻将青凰剑收在腰间,由着她们去善后。
陈欣华自方才罗绮与黑衣死士们打斗,便不舍得移开视线。此时瞧着罗绮剑锋上内劲卸去,青凰剑在她手中化做一条青碧的丝绦,柔顺地系上她的小蛮腰,心里即惊且叹。
倾百余名死士,一场精心编织的截杀以失败落幕,陈欣华在罗绮等人的一路护送下稳稳当当进了扬州城,日暮时分回到了崔府。
当坏消息再次传进刘本与钱唯真耳中时,晓得自己预先埋伏在林间的人也无有建树,钱唯真深知陈欣华身边已有高人相助。
错过了扬州城外的最佳时机,扬州不日便会变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却说陈欣华回到家中,不顾身上的伤痛,即刻便给父亲修书一封,略去自己遇险的一幕,只将历山书院内柳老爷子连同众人议定的部署送出。
将信托罗绮一路送往京城,陈欣华再请罗绮向夏老太君转达谢意:“这次若不是老太君出手,欣华便与家人做了黄泉之鬼。请姑娘转达欣华一片感激之情,来日若有机会,一定亲自登门给老太君叩头。”
罗绮晓得陈欣华即将是夏府的姻亲,自然一点也不托大,谦道:“夫人客气了,且不说陈阁老一家子都是义薄云天,夏府本该出手相助,便是看在芝华姑娘面上,老太君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陈欣华只晓得妹妹与夏府议亲十分不顺,两人的好姻缘因着国事一拖再拖,到如今也未放下小定,只怕夏府对妹妹不喜。
如今听罗绮的话里话外,老太君对妹妹十分满意,不禁露出由衷的笑意。
几人匆匆分手,罗绮依着夏老太君的吩咐,留了那两婢在陈欣华身边伺候,自己骑马星夜赶路,直奔姑苏皇城。
因着粘府倾力相助汇通钱庄,被刘本泒人一番训诫后,粘老夫人自知是落入旁人圈套。粘家家产赔尽,如今又与扬州郡守和汇通幕后的主使紧紧绑在一起,只怕难以独善其身。
几代人的经营,才有粘府如今的场面,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粘老夫人气得吐血,却无回天之计。
因为圈入汇通挤提一事,粘家人的声誉一落千丈,多家铺面周围不灵,每日入不敷出。粘老夫人急得上火,只能一面命人变卖田庄宅子暂渡难关,一面命人将粘亦纤招回,搂头盖脸便是一通拐杖打在她身上,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粘亦纤拖着满身伤痕,灰头土脸回到了崔府,一直无脸见人,更在婆婆与崔老夫人面前称病不起。
晓得陈欣华回府,已然是在晚膳之后。粘亦纤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未消肿,扶了小丫头气势汹汹便闯进了陈欣华的正屋。
守在外头的几个丫头欲待阻拦,被粘亦纤一把推开,自己掀起帘子往里便走,边走边骂道:“陈欣华,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敢设了圈套叫我往里钻。”
粘亦纤气得浑身打战,那日就是因着陈欣华几句话,她不仅借出自己的银子,还往粘府里送了信。如今娘家眼看就葬送在自己手上,陈欣华却成了崔家的宝贝,这口气教她如何咽下?
陈欣华用过晚膳,正由丫头服侍着换药,她倚着大迎枕半坐半卧,神态十分怡然。瞅着粘亦芊疯狂的样子,不过淡淡撇了一眼。
粘亦纤从未遭人如此冷遇,更兼百爪挠心,恨不得将陈欣华撕成碎片,她抬腿便直奔陈欣华休息的大炕而来。
炕边上立着两个两位陌生的婢女,正是当日与罗绮一同出现在城郊密林中的两位。如今她们一个正小心地替陈欣华换药,另一个手里端着盆清水。
见粘亦纤来者不善,这两人早知她的来历,也不用陈欣华示意,手端清水的那一个扬手一泼,一盆水兜头盖脸撒在粘亦纤身上。
未等粘亦纤反应过来,这婢子清冷冷喝道:“好没有规矩,擅闯夫人的卧房,还敢在这里大喊大叫,还不滚出去?”
粘亦纤往日作威作福,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尖叫了一声,伸出染着大红凤仙花蔻丹的十指,便向那婢子脸上抓去,骂道:“该死的贱婢,瞧我不找人打断你的双腿,再将你卖进窑子里。”
婢子抬手轻轻一格,不见她如何使劲,却直接将粘亦纤掀翻在地,半晌爬不起来。粘亦纤身边虽带着几个人,见这婢子的身手,哪个还敢上前强出头。
粘亦纤两次受挫,满腹的委屈发泄不出来,只能坐在地上指着陈欣华骂道:“枉我将你当成自家人,你却把整个粘府算计了去。陈欣华,你真是蛇蝎之人。”
“弟妹心情不好,我不与你计较”,陈欣华手臂上的伤口已然清理完毕,重新包扎过,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肘,随手从炕桌上取了早就准备好的三百两银票。
“当日是弟妹自愿借出银子,我也说过会连本带利归还。至于旁的,我可没有多说,全是弟妹你自己揣测,若说要怪,只怪你粘家人心不足蛇吞象。”
粘亦纤眼中一片怨毒之意,指着陈欣华道:“你不用指望着你两个哥哥同在江阴,便得意得太早。告诉你,粘家若是败了,也一定想法子要你不得好死。”
三百两的银票被粘亦纤抓在手上,又撕得粉碎,直接往陈欣华脸上扬去。一名婢子随手一挥,片片纸屑更是破碎如蝶,纷纷落到地上。更似是一地纸钱,映着粘亦纤惨白的嘴脸,更预示着粘家的覆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