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反应不过来，思绪还停留在王选所说的‘我不是我，剑不是剑’的理论之中。
第五重境界，无剑无招，若是用‘我即是剑，剑即是我’来解释，的确有些勉强，因为这往往代表着的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与修炼者所称道的天人合一有着想通之处，却又是差了太多。
剑是有形之物，仅仅从变化来看，我即是剑，剑即是我就没有脱离躯壳本身的桎梏，缺少了一种释放一切的自由，这也是陈南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如今王选一提点，他自然是觉得茅塞顿开。
我不是我，剑不是剑！
这是何等玄妙的理论，这又是何种高明的境界！
待得众人些微着懂了一丝的时候，陈南已然出现在了王选的身前，他的双手牢牢握住了王选的手，眼睛之中是求知的欲望，他似乎知道，王选的话，并没有说完。
此刻，他的姿态已然失去了所谓的长者之风，但是众弟子看着王选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他们知道，王选虽然只是说了八个字，但是对于一个炼器师是多么的重要。
无论是修行什么，讲究的是一个大彻大悟，只需要轻轻点开一点，很有可能就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王选对于陈南此时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很快就明白，并且感动。
这对于求知是一种何其谦卑的姿态，哪怕他的地位如此崇高，但是对于知识却依旧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并且不论传授他知识的人是谁。
王选轻轻开口，说道：“其实我还知道一些东西。”
听闻此话陈南忽然脸色变得潮红，老人家一派兴奋莫名之色，眼神虔诚，直直的盯着王选，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将王选捏的生疼。
王选丝毫感受不到这股痛楚，自己好似也被感染了，开口说道：“人生三重界，一界一重天。”
偌大的教室雅雀无声，所有的弟子皆是看着陈南和王选的方向，就连坐在王选旁边的婧儿似乎也被人忽略了，他们作为聆听者，仿佛是在听着这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灵魂都被洗礼。
“人生第一重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涉世之初，还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新鲜，对一切事物都用一种童真的眼光来看待，万事万物在我们的眼里都还原成本原，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对许多事情懵懵懂懂，却固执地相信所见到就是最真实的，相信世界是按设定的规则不断运转，并对这些规则有种信徒般的崇拜，最终在现实里处处碰壁，从而对现实与世界产生了怀疑。”
“等一等。”王选兀自说了许多，在这个时候，陈南却打断了他。
“不知道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你所说的太过概念性，我不大能听得懂。”
不止王选讶异，就连在在座的许多弟子也讶异非常。
他们虽然也有些迷惑，但是却没有说出来，此刻陈南作为老师第一个不耻下问，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愚钝，反而让人感叹他的勇气。
王选思索了一阵，最终说道。
“老师，等我把这三重境界说完，才好解释，他们分开来讲，体会不了其中的差别。”
陈南这才点了点头，但是他握着王选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好像他一旦松开，王选就会消失了一样。
得到了陈南的中肯，顾不上众人的讶异神色，王选继续说道。
“人生第二重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是水。红尘之中有太多的诱惑，在虚伪的面具后隐藏着太多的潜规则，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一切如雾里看花，似真似幻，似真还假，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很容易地我们在现实里迷失了方向，随之而来的是迷惑、彷徨、痛苦与挣扎，有的人就此沉沦在迷失的世界里，我们开始用心地去体会这个世界，对一切都多了一份理性与现实的思考，山不再是单纯意文上的山，水也不是单纯意义的水了。”
“人生第三重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一种洞察世事后的反璞归真，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这一境界。人生的经历积累到一定程度，不断的反省，对世事、对自己的追求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认识到“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要放弃的是什么，这时，看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这山这水，看在眼里，已有另一种内涵在内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陈南的目光有些呆滞，口中喃喃着这一句话，好似在思索什么东西。
王选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等待陈南思考，等待着他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到时候他才好继续下文。
这是王选前世知道的事情，宋代禅宗大事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其实这也是人生的三重境界，王选此刻引用却是恰到好处。
过了约莫一刻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王选也只是整理脑海之中的一些思绪，想着等下要怎么解释给老师听，才更加的浅显易懂。
陈南终于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他醒转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好似更加苍老了几分，若不是从他的嘴角溢出来的笑意，王选都有了将老师送去就医的冲动。
“我继续说？”王选试探道。
陈南点了点头，少年们此刻看着王选的神态就像是一群信徒看着上帝一般，惶恐而又想靠近，聆听而又怕沉迷其中段落陷入深思而导致记不全，可谓是矛盾到了极点。
不过王选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看法，在他看来，陈南即是他的老师，就值得他去尊敬，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定然全数倾吐出来，能够与老师一起讨论知识简直是一种让人着迷的体验。
至于这些人听不听得懂，是以一个什么心情去听的，就不关他的事了。（未完待续）